歐陽震狡黠地笑起來,在生蚝上滴了一點檸檬汁,然後送進嘴裏。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很新鮮。」他對她笑着說,「嘗嘗。」
「我可以吃嗎?」蘇凝試着伸手拿起一個生蚝。
「一個沒關係。」
好吧,沒什麼大不了的,蘇凝在上面擠了一點檸檬汁,然後倒進嘴裏,它就這樣沿着喉嚨滑下去,鹹鹹濕濕的味道,很清新……
「怎麼樣?」歐陽震認真的看着她。
「你故意點這個的嗎?這個不是可以……催……情嗎……」
「不是,是因為菜單上第一個就是生蚝。跟你在一起,我不需要催情……跟我在一起,你也不需要催情。」他淡淡的說道。
這時廚師敲門走進來,他是來現場製作河豚料理的。他向歐陽震和蘇凝鞠了一躬,先向他們展示了自己的執業證,然後走到中間的料理台上,把圓鼓鼓的河豚放在砧板上,河豚的鰭一張一闔,嘴巴張成「o」形。他拿起尖刀,準備從河豚的嘴巴畫一個圈。
「那個……」蘇凝突然發聲了,廚師停下來看着她,「我們不吃了吧。」她看着歐陽震說。「給您添麻煩了。」蘇凝想,如果他真的像李寒所說,那他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謙和態度也都是演的嗎?那也太難了。
李寒站在她身邊,面無表情的看着兩人。許璋濤看見他,依然風度很好地問道,「你母親近來身體還好吧?」
這就是傳說中的問候你母親嗎?蘇凝很識相地退到一邊去,心想這時候要是有一包瓜子就好了。
「托您的福,比以前好多了。」
「那就好,你也要多抽空陪陪她。」
「這個,毋需您交代。」李寒微微笑着,聲音卻冷冰冰的。
許璋濤見他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嘆了口氣,說,「有什麼需要的話,就來找我吧。」
直到許璋濤的身影走遠了,李寒也拉着蘇凝去找行李,蘇凝腦子裏已經上演了上百場狗血劇場了。她猜想李寒是許璋濤的私生子,然後他自己呢,也生了一個私生子,簡直是命運的輪迴。
「原來你跟許老師早就認識了。」蘇凝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若無其事。
李寒沒理她,幫她把行李裝好,推着往前走。
「怪不得你對他頗有微詞。」蘇凝繼續一廂情願地擴充着故事劇情。
對方繼續沉默。
「怪不得你不相信婚姻。」
李寒突然停下了腳步,蘇凝跟在後面沒留神,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後背上,差點眼冒金星,男人的骨頭真硬啊……
「你繼續說。」李寒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蘇凝揉揉被撞的鼻子,覺得自己這樣窺伺刺探對方的私隱實在是有些小人心態,於是說了一句,「沒了。」不好意思地低頭拉着箱子往前走。
李寒繼續走在她身邊,過了幾分鐘,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他是我繼父——曾經的。」
果然真實的生活永遠不是那麼容易讓你猜到的,蘇凝噢了一聲,腦海里的小劇場宣佈劇終。
李寒送她上了出租車,他在她耳朵旁輕輕的說,「女人雖然都差不多,但像你這樣的,只有你一個。」
回到家,算一下自己已經出差一個多星期了,蘇凝給媽媽打了電話。
「餵。」老媽在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低沉,有一絲鼻音,
「媽,你聽起來無精打采的,你身體還好吧?」她突然想起臨走前,王小紅和她提起過在醫院看到她媽媽的事情來。
「我沒事。」老媽似乎擤了一下鼻子。
「張阿姨有給你介紹對象嗎?」
「瞎說些什麼呢,亂七八糟的。」老媽有些氣急敗壞,「鍋里的菜燒糊了,不和你說了。」
蘇凝無奈的搖搖頭,老媽就是這樣,明明很想她,可是每次打電話又匆匆的掛斷了,好像只要聽到她說話她就滿足了。不管怎麼說,聽到媽媽的聲音還是給她很溫暖的感覺,尤其是經歷了這兵荒馬亂的一周時間,媽媽熟悉的聲音讓她終於回歸了現實。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一下,收到歐陽震的一條信息,「明晚7點,在我酒店見。我在裏面的marble酒吧等你。」只是,她忽然打了個冷戰,害怕那種一入侯門深似海的孤冷感,等下要真的來個碧海青天夜夜心,誰又可憐了?現代的職業女性,只要一接觸到感情與歸宿問題,就一定心亂如麻。簡單一句話說,就是既想歸宿,又怕歸宿。希望屬於人,又怕屬於人。女人要從獨立自主的王國跳出來作依附喬木的絲蘿,好像剎那間就矮了一大截。但是,要說一輩子都在江湖浪跡,又不見得就有人會高看你一眼。真難。
明顯地,通過在沙漠那次遇險經歷,她和歐陽震之間精神上若即若離,似聚似散,把那種相互輕蔑而又其實帶點恐懼的心理克服過來後,蘇凝與歐陽震的感情好像在障礙賽中,已然超越了障礙,到達最後一段平地競跑的階段,很快就有結果,論定輸贏了。
當然,自古以來,幾千年不變的定律是:男女相愛,彼此都是贏家的那真是超級幸運。而大多數情況是,男人未必贏,女人卻必然輸定了。
並沒有言過其實,身邊每個故事的發展都差不多是實例。蘇凝和歐陽震也不禁轉過臉看向她,一見有了觀眾,她更投入地拍了拍河豚白花花的肚子,並開始她的表演。「河豚這麼可愛,我們怎麼能吃它們呢?」她鼓起臉蛋,做可愛狀。
說時遲那時快,她的臉距離河豚0.1米的時候,從河豚的口中突然噴射出一注晶亮的液體,吱溜一聲,一滴沒浪費地全灑到了她臉上。
「啊——呀——」方梓靈的一聲尖叫幾乎把頭頂的吊燈給震下來。蘇凝眼疾手快地上前用紙巾給她擦乾臉上身上的水珠,方梓靈一把推開她,面對此刻狼狽不堪還被歐陽震看到的情景不知該怎麼辦,只能號啕大哭起來。
「方小姐,別哭了,」蘇凝繼續勸慰她,「河豚可是有毒性的,噴出來的水可能對皮膚有傷害,所以您趕緊去醫院看看吧,不然您這花容月貌可就……」
方梓靈聽完這番話,立刻止住了哭,拿紙巾三下兩下把臉擦乾,也不和歐陽震蘇凝再多話,趕緊跑出去叫司機送她去醫院了。
等她大叫大嚷着終於離開了,蘇凝才慢吞吞的把兩隻可憐的河豚撿起來放回桌上,就因為它們倆,承包了她這一天的笑點。
「小壞蛋。」歐陽震看着她,不動聲色的說。
「我可沒騙她,河豚確實有毒……」
「那也是在它的內臟中。」他拿了一顆橄欖放進嘴裏。
蘇凝懶得和他爭辯,明明今天她才應該生氣好不好?好好的一次兩人約會被打擾,還被人使喚來使喚去,她能保持這麼好的耐性,完全是因為她寬宏大量慈悲為懷樂於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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