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萬沒想到,自己離開北山時,在此結識的一干人都來送自己。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在此不過短短留居幾天,卻好像已經住了很久。人與人之間的情分,真的不能以交往時間的長短來衡量。
眾人不知雲景此去難再回還,只紛紛叫雲景常回來遊玩。
雲景說着功課要緊,恐怕抽不出時間,心裏卻不是滋味。她爽快答應師父去做巾幗女傑,可到底只是個小姑娘,對於生死未卜的將來難免惆悵。
辭別了眾人,師徒二人行走在山道上。雲景吃了師父煉製的丹藥,所中之毒好了大半,繼續休養幾日即可復原。
「你倒是忠心,還跟着哪。」許暮塵突然停下,不知對誰說着話。
雲景四下看了看,沒有人影。
「師父你在跟誰說話?」
話沒落音,只看君洧突然出現,將雲景唬得一退。
「君洧!你怎麼在這裏?」
君洧立在那裏,沒有應答。
「他跟了你十幾年,今天總算是讓你看見一回。」許暮塵笑着說,「走吧。」
雲景忙不迭跟上師父:「怎麼回事?他跟了我十幾年?你快說呀師父。」
君洧在後面不緩不急地跟着。
「君洧受過山神恩惠,誓要追隨他。而山神交給他的頭一個任務就是保護你。如果不是他,你都不知道傷了幾百回了。」許暮塵捋了捋鬍子,「說到底也是你們前世有緣,世事因果循環,早已註定。」
「原來我生來多災多難是老天給我定下的命數。我倒是想知道自己前世究竟怎麼得罪的天帝!」
「我早說過,你那時桀驁不馴,全然不將天帝放在眼裏,抗旨不從,他自然容不得你。」
「他給我下了什麼旨?」
許暮塵搖頭:「山神大人就告訴我這些,你也莫要追問了,知道得再多也無用,還是多加修煉,多學習兵法,多立戰功。」
雲景沉思片刻,突然回頭。離她幾步之遙的君洧也隨之停下。
「這麼多年保護我,多謝你了!」雲景朝向君洧開始行拜禮,剛揖了一下,君洧就上前扶住她。
「雲景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我何德何能,還勞煩別人十幾年如一日地保護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君洧定定看着她:「你莫要這樣說。你可知前世的你,將生死置之度外,保護這三界十方之時,有多少生靈感念你,崇拜你?能保護你是我的榮幸。」
雲景眼睛陡然發亮起來:「我真有那麼威風?那麼多人崇拜我?」
許暮塵輕咳兩聲:「走吧景兒,你回家還要走上幾日的路程。」
「回家?」雲景瞬間被拉回現實:「不是回觀練功嗎?」
「先回家解決一個難題再回來。」
雲景明白了。自己再要強畢竟也是位待字閨中的小女子,上戰場不是小事,須得徵求父母的同意才行。比起嫁與王公貴族,過一輩子金絲雀兒的生活,雲景倒覺得陣戰沙場不枉此生。
三人繼續前行,雲景嘰嘰喳喳問了師父和君洧許多事。才知道甫一下界,珝臣就將自己託付給了師父,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底不能安穩度日了。
雲景自9歲進山,少有回家。爹爹倒是常打發僕人來觀中送些吃喝用度之物。身為相府千金,雲景自小見慣了家裏門庭若市,客人不斷。今日回來只覺得冷清,看來爹爹在朝中的確受到冷落了。
久不見爹娘,雲景看着他們頭上多出的白髮,忍不住落了幾滴淚。
雲景的爹爹,當朝宰相之一的李政綱,還是那般老成持重,只是多了些滄桑。他與許暮塵在前廳喝茶交談,雲景則被母親拉了手到房裏敘話。為了免生枝節,隨行的君洧早已隱了身退到一邊。
「再過兩月景兒就要行及笄之禮,她能平安長大,多虧了許兄啊。」李政綱說道。
「景兒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想剛見到她時才是個襁褓中的小娃娃,如今也是大姑娘啦。」
「許兄,實不相瞞,這次你若不送雲景回來,我也是準備好去接她的。」
「哦?李相可是有何打算?」
「許兄從前說過,景兒所修的道門不忌葷腥,不妨嫁娶。眼下景兒即將成年,也該給她說個好人家了。」
許暮塵早料到此事,喝了一口茶,微笑道:「景兒正到練功的緊要時期,此事不必操之過急。」
李政綱嘆口氣:「許兄,你經常出入皇宮,也該知道如今我日薄西山,不知哪天就……若不儘早為景兒說定人家,恐怕會耽誤了她。」
許暮塵放下茶盞:「李相愛女之心許某自是理解,可是眼下還是修行要緊。難道你忘記我曾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我怎敢忘!當年小女僥倖在許兄救治下撿了一條命,那時許兄就看到了景兒的前世今生。我自是知道修行重要,可是她若不成家,將來我一旦失勢,她還有什麼倚仗?」李政綱說着紅了眼睛。雖說他子女眾多,但云景是么女,從小又體弱多病,最得他的愛憐。
「李相不必多慮,不管你將來如何,景兒是我的徒弟,我豁出性命也要保她周全。」
「李某先謝過許兄了。」
這邊房內雲景與母親說着家長里短。哥哥家又添了小侄子,姐姐家又添了外甥女,還有哪家的公子中了進士或是升官加爵了云云。
雲景有心講講北山的奇特見聞,又怕嚇到母親,只說遇到了一群得道高人,法力非凡。原以為母親一定要追問一番,誰料她只帶過幾句,又轉回到幾位公子身上去。
「前幾日,劉參政的夫人來了府上。帶了好些稀奇玩意兒,說等你回來了送個你玩玩。她家大兒子如今都任上樞密副使了,前途無量啊。小兒子剛過二十也中了進士……」
「娘,這有什麼意思,功名利祿不過過眼雲煙,我還是覺得修道成仙有意思。」雲景把玩着辮梢說。
李母作勢打了她一下:「傻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愛修道我不管,可是定親一事要好好思量一番。」
雲景撇撇嘴:「我一個舞刀弄槍的,尋常女孩家會的,我一樣都不會,哪家公子會喜歡?」她扯着母親的胳膊,撒嬌道:「娘,你不怕我到了婆家受氣呀。還是白鶴山上最自在了!」
「再說渾話小心娘打你!你這麼聰明伶俐,有什麼學不會的?這次回來就不要走啦,在家讓嫂子們好好教教你。待及笄之禮一過,馬上就有說親的上門了。」
雲景一時不知怎樣跟母親提起要上陣殺敵的事情,只好先扯些旁的。
「那位劉參政也是主戰一派嗎?」
李母瞪了雲景一眼:「女孩子家家的,討論什麼打不打仗的。」
雲景笑道:「若是與爹爹政見不同,恐怕也不會登門來拜訪,這是友軍。」
李母嘆口氣:「眼下求和一派勢力越來越大,與你爹爹來往的大臣也越來越少了。景兒,你得趕快說定個好人家,不然爹娘心裏不踏實。」
「娘,我知道你跟爹爹為我打算。只是唇亡齒寒,國家不太平,我們又能過上好日子?唯有儘快驅逐外地,才能定國安邦。」
「那是男兒郎考慮的事情,女人家還是儘早找到好歸宿要緊。」
「娘,咱們女子莫要小看了自己。你可聽過那位替父從軍、勇戰匈奴的北魏女子花木蘭?保家衛國,不分男女。」雲景字字鏗鏘。
李母捋了捋雲景耳旁的碎發,柔聲道:「我知我景兒有志氣,別人家娃娃都還依偎着父母撒嬌,我景兒聽話入山修行,一去就是這麼些年……」她拭了拭眼角的淚,「可是為人父母,並不願看着子女一味要強,只願他們過得舒坦。」
雲景眼眶也濕了:「娘,你莫哭。我在山中一點都不苦,師父和師兄們待我很好。我結識的新朋友,也都待我很好……」
「與你一樣的千金小姐、富家公子,人人都是穿不完的綾羅綢緞,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只有我景兒,素衣素食,每日還要刻苦練功,你看這手,掌心都起繭子了!你何時才能享福哇。」說着,李母更加傷心。
雲景的母親出身高貴,向來都是錦衣玉食慣了的,自然見不得女兒過苦日子。雲景雖然不以為然,但也受母親感染,感傷了起來。她心知此時再提上戰場的事恐怕母親要當場哭暈過去。只能指望師父能說服爹爹了。
前廳里,李政綱雙眉緊鎖,沉默不語。他見識過許暮塵的過人本領,知道他非同凡人,察鬼神,知人事。可是越是相信他,越難以接受眼前的現實。
許暮塵並沒有將一切和盤托出,只是告訴李政綱,雲景的劫難將至,若不儘快建立功勳,難逃天劫。
他雖是主戰派,可從未想過要把自己的女兒送上戰場。敵人如狼似虎,一個嬌滴滴的女娃怎麼能去那囫圇之地!他倒情願把自己送去敵人的刀口!
說到底,他也並不在乎女兒的什麼前世,今生雲景是他的女兒,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只想讓她嫁個好人家安穩度過此生。
沉思良久,李政綱道:「許兄,莫不如先讓景兒在家裏住上些時日……」
許暮塵心下明了,他早預想到此事沒有那麼順利。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8s 4.027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