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分,辰時,大吉大利,諸事皆宜,大雨還在下。
駝子東郭先生將胖子河裏曹輕輕地推坐在破石墩上,探手進去,只見在河裏曹的懷裏摸出一個錦盒,掐金描銀的錦盒,雍容華貴,一看盒子就價值連城,更不要說盒子裏面的東西了。
河裏曹大氣也不敢喘,因為稻草人靈符還嗚嗚鳴叫在他的禿頭頂,他是虎威鏢局的總鏢頭,江湖上的厲害的角色見多了,但是今天碰見的不是普通人,是修仙者,一個凡人絕頂高手再厲害,碰見了修仙者也是白瞎,河裏曹看見了稻草人靈符的第一眼就知道不好。
「不錯,不錯,算你小子識相,就這些東西麼?」駝子東郭先生收起了稻草人靈符問道。
河裏曹的腦子很亂,像個榆木頭疙瘩,但他不敢瞧一眼駝子,含混地說「嗯」。
驢臉的西郭喝湯過來接過來錦盒打開看看,點點頭。
駝子東郭先生說道:「給錢吧,一百兩銀子。」
河裏曹忍不住抬起頭問道:「誰給誰錢?剛剛你說好了給我一百兩銀子的,我開價是一百萬兩銀子的哦。」
駝子皺起了眉不笑了,關切地問道:「我給你,你敢收嗎?」
河裏曹誠惶誠恐地擦擦汗水,拿出了一百兩銀子,他知道別人的嘴大,他的嘴小,他沒有話語權!
「跪下,爬過來,把銀子獻在頭頂上面。」東郭先生的最後命令道。
等河裏曹跪下把銀子獻上以後,遲遲沒有動靜,抬起頭,東郭先生這些人消失的無影無蹤,一百兩銀子原封未動。
大雨淒迷,秋意凋零,漫長寒冷的冬季就要來了,山神廟裏只有七步飄雪他們面對着紫袍金帶的河裏曹三個人。
河裏曹突然騰空疾飛,在空中打了一個呼哨,他的兩個同伴也騰空飛起,落下來的時候,三把金絲大環刀劈向七步飄雪、風語飛、鐵牛三個人的腦袋。
就在這時,狂風暴雨,迅雷不及掩耳,兩個銀槍槍尖如同梅花吐艷,殺氣醉沁人心,刺破河裏曹旁邊的兩個紫袍人的咽喉,血,噴濺,河裏曹也被颶風一樣的殺氣衝擊倒在十米外。
七步飄雪笑道:「西門不敗,你的馬好慢哦,怎麼現在才來啊。」
山神廟的火堆仍然火光熊熊,白袍,銀槍,只是不見白馬,他是西門不敗。
已是辰時,天亮了,大雨未歇。
西門不敗就像濃霧中忽然出現的一條人影,河裏曹嚇得瑟瑟發抖。
河裏曹不由得顫抖問道:「你是誰?」
西門不敗白了他一眼,道:「你問我,西門不敗。」
河裏曹乖乖地爬起來,他也知道自己問的是一句廢話,如果對方銀槍再紮下來馬上死了,知道對方是誰又有什麼意義呢。
河裏曹只有不住地磕頭求饒道:「不知道大俠在此,大俠可否像放屁一樣放過小人?」
七步飄雪道:「西門不敗,放了他吧。」
就在西門不敗猶豫的一瞬間,河裏曹,眨眼間,幾起幾落,縱聲大笑,已經在幾丈外的馬車上面,策馬揚鞭,一溜煙跑了。
「西門不敗,你怎麼來的怎麼晚呢?」七步飄雪說道。
「其實我早就來了,我一直在山神廟外面,不敢進來罷了。」
「哦?不可能吧?還有你怕的人。」
西門不敗冷笑道:「我怕老婆,所以沒有敢進來。」
「哦,哪個是你老婆呀?那個駝子旁邊的大姑娘嗎?」
西門不敗道:「那是我老丈人。」
七步飄雪訝異不已,忙道:「那是個大姑娘,怎麼可能是你的老丈人。」
風語飛格格笑道:「傻子弟弟,他們都是男的,那個大姑娘也是男的。」
七步飄雪惶急地道:「姐,你別開玩笑,大姑娘怎麼會是男的呢?」
風語飛道:「我絕不騙你。」
風語飛還沒來得及辯解,七步飄雪已接下去說道:「西門不敗,就是那個大姑娘是你的老丈人嗎?你幹什麼怕他。」
西門不敗的聲音沙啞道:「你們不知道他們是誰嗎?他們五個都是我的老丈人。」
西門不敗的答案太讓人吃驚了,七步飄雪道:「你有五個老婆,因為他們有五個女兒都嫁給了你。」
西門不敗忽地兩腿發軟,扶住銀槍勉勉強強站立一會,最後還是一屁股坐在七步飄雪旁邊。
七步飄雪笑道:「西門不敗,你這是腫麼啦?提起五個老婆你被嚇倒了?」
西門不敗道:「是的,我離家大半天了,家裏肯定雞飛狗跳,我應該告辭了。」
風語飛笑道:「你這麼怕老婆,你怎麼還回家呢?」
西門不敗道:「不回去,恐怕,我就會更怕的要死的。」
風語飛道:「那是你不管離開到哪裏去,都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西門不敗連忙道:「那就後會有期,七步飄雪,有機會你要請我喝酒呢?」
七步飄雪笑道:「那是當然,但是前提是我還活命在這個世上,所以我們見面的第一件要事就是聚在一起喝酒。」
西門不敗只是笑笑,仰脖子一口烈酒,豪飲,只是道:「大家都是朋友,酒是最好的朋友。」
七步飄雪忍不住了,搶過酒囊,一飲而盡,而後劇烈的嗆咳,一抹血絲咳出,他連同又一口烈酒吞下,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即使馬上死,又怕什麼?」
西門不敗笑道:「我是很愉快地和你分手的,你也不要悲傷,喝酒到十字坡,我拼命三郎西門不敗奉陪到底。」
然後西門不敗忽然如大鵬般飛起,銀槍一點地面,滑行數十米,躍馬揚槍,人,已經在暴雨傾盆的大道,眨眼間消失在地平線!
馬車上的窗子是關着的,打濕的窗紙上,斑斑點點,纖弱的人影,七步飄雪瘦弱的人影。他的臉色蒼白,英俊的面上,全無絲毫表情,看來是那麼憔悴,似乎馬上就會死,也許活不過一個晚上了。
風語飛坐在七步飄雪對面的,看着這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她眼角閃現一絲淚花。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忽然停下,風語飛抬起了頭,望着馬車外面,痴痴地出了神。
鐵牛停好了馬車,輕聲道:「聖姑,十字坡到了,我們要不要休息一下吃些東西?」
風語飛咬着嘴唇,道:「好吧,你去找一家好一點的飯店,補充一些給養乾糧,我在馬車上面等你。」
鐵牛走了,風語飛的手指突然顫抖不已,她抓住七步飄雪的手指,那是冰涼的手指,仿佛死人的手指。
風語飛道:「弟弟,你怎麼樣了呢?好一些了嗎?等一下我們馬上就到仙人城了。」
七步飄雪沉默了很久,嘆了口氣,道:「姐姐,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救我,我真的很感激你。」
風語飛臉上馬上緋紅一片,道:「你不要想那麼多,安安心心的養傷。」
七步飄雪皺了皺眉,輕聲道:「姐姐,你太好了,你知道麼?」
風語飛道:「我當然知道,你或者不理解姐姐,我只要你活着,我的臉色才會漂亮。」
七步飄雪想說什麼,又吞咽回去,道:「但願姐姐天天漂亮,我知道我無以回報姐姐,說句拜年話也不可以嗎?」
風語飛的身子突然顫抖一下,似又起了波瀾,柔聲道:「怎麼會不可以呢?弟弟。」
七步飄雪嘻嘻一笑,道:「我知道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不是嗎?」
風語飛的臉色更緋紅,火辣辣的,突然虎着臉道:「給你陽光你就燦爛,給你洪水你就泛濫,你就是個機靈鬼,討好我麼?」
七步飄雪眨了眨眼睛,道:「我喜歡姐姐,是真的,因為姐姐對我實在太好了,連我娘對我都沒有姐姐好。」
風語飛眼睛對着馬車外面,一滴雨水打濕了她的臉頰,她急忙用手指擦拭,一行熱淚再也止不住滑落在她優美的臉頰,斑斑點點,她盡力不讓哽咽聲發出來,她掩住了臉頰,埋在了烏黑濃密的秀髮。
七步飄雪坐起來,笑道:「姐姐,就在這裏下馬車吧,我餓了……」
鐵牛回來了,拉起馬車走到一家大飯店,道:「聖姑,到了,下馬車吧。」
七步飄雪笑着要下馬車,風語飛急忙擦拭乾淨淚水,笑容可掬地扶住七步飄雪,喃喃道:「弟弟,慢一點,我們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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