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海市,燈紅酒綠的莫斯科西餐廳里,一個身穿黑色套裙,高挽髮髻,帶着深色墨鏡的年輕女人,忐忑不安地坐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裏。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她一會探身瞭望一下餐廳門口;一會低頭瞧瞧手腕上的手錶;一會仰望着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吊燈,所折射出如夢似幻般的斑斕彩光;從裏到外透着一副焦躁不安的樣子。
「女士,晚上好!請問可以點餐了嗎?」隨着一陣悠揚的薩克斯聲響起,一位英俊帥氣的男服務生,手裏拿着一本精緻的菜單,悄然地走到她的跟前,微微俯下身,彬彬有禮地問道。
「對不起,能再等會嗎?我約的客人還沒有到。」女人再次抬頭看了一眼門口,歉意地回答道。
「不用等了,不用等了,我們現在就點餐。兩份聖彼得堡牛排,兩份法國鵝肝,一盤莫斯科奶油沙拉,一瓶意大利葡萄酒。」隨着話音落地,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從她的背後悄然地走過來,底氣十足地說道。
「萬哥,您怎麼才來?人家都急死了……」服務生走後,女人摘下鼻樑上的眼鏡,拉着他的胳膊,嬌聲嬌氣地說道。
「小悅,我早就到了,剛才去了趟洗手間。好了好了,有我在,沒啥好怕的!」中年男人俯身輕吻了一下女人的額頭,百般憐惜地安慰道。
女子聽罷,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彷徨與委屈,索性把頭深埋在他的懷裏,嗚嗚地抽泣起來。
「小悅,小悅,這種地方還是要注意影響,你簡單談談海風那邊的情況吧!」心存顧忌的中年男人,輕輕地扶直她的身子,握住緊挨着他的那隻柔若無骨的玉手,微笑着說道。
女人慢慢地抬起頭,用手抹去眼角上的淚痕,嘴唇顫巍巍地動了動,目光散漫而深遠,仿佛又回到響水公園門前,與屠龍分別時的那一刻。
「萬哥,海風很危險,好可怕啊!瑞風公司被警察查抄了,馬文杰等人被捕。我與屠龍分手時,恆富花園那邊傳來槍聲,躲在別墅里的阿彪估計被打死了……
逃出海風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來台海投靠萬哥。因此不畏艱難,繞開大道專走鄉村土路,輾轉到傍晚才到達台海。我把汽車停在離此不遠的巷口處,用我表姐的電話卡與你取得了聯繫……」淚眼婆娑的女人正是馮悅,撒嬌地依偎在他的肩頭,細聲細氣地哭訴道。
「先生、女士,打擾一下!您點的餐齊了,請慢用。」剛才下單的男服務生,推着一輛精緻的送餐車,來到桌旁,禮貌地邊說邊把車上的美味佳肴及刀叉杯具,一一擺放到餐桌上。而後,拿起早已打開的意大利葡萄酒,嫻熟地倒好酒,這才後退兩步,推着餐車悄然離去。
「嗯。小悅,你說的這些事情我都已知道,現在是用餐時間。來,為我們的再次相逢干一杯!」中年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萬金油。他豪爽地端起桌上的兩杯葡萄酒,殷勤地遞給了馮悅一杯,而後色眯眯地盯着她那一起一伏的胸脯,心猿意馬地說道。
「嗯嗯,謝謝萬哥收留。以後,小悅可全仰仗哥哥您了!」秋波蕩漾的馮悅,伸手接過酒杯,輕輕的與其互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嗡嗡,嗡嗡……」突然,餐桌上的手機不停地震動起來。
萬金油掃興地放下空酒杯,順手拿起手機看了一下來電顯示,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機警地瞥了一眼周圍的客人,這才按下手機上接聽鍵。
「大哥!我是高滄海,暗害喬珍妮的事情已敗露,他們查到了我的頭上,無奈之下我逃離了看守所,您看下一步我該怎麼辦?」電話里,隨即傳出一個男人惶恐不安的聲音。
「知道了。半個小時後,你在響水河大橋南側的望江亭等接應。」萬金油聽罷皺了皺眉,陰沉着臉,壓低了聲音回答完,隨即掛斷了電話。
多疑善變的馮悅,隱隱約約聽到了電話內容,心中頓時緊張起來。暗害喬珍妮?事情敗露?望江亭接應?
關於歌廳經理喬珍妮,她自然非常熟悉,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風光的時候,經常相聚在一起打牌。
如今她已經被捕,萬金油非但不出手相救,還殺人滅口。現在的自己也是他手中的一枚棄子,會不會遭到同樣的下場……混跡江湖多年的馮悅,深知萬金油的厲害,心亂如麻地坐在椅子上,越想越害怕,全身毛孔頓時不寒而慄。
「老五,半小時後,響水河橋南的望江亭,幹掉高滄海。」表情凝重的萬金油沉思片刻,迅速撥通了一個電話,背過身子,小聲地吩咐道。
萬金油的這次講話,馮悅豎着耳朵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暗自叫苦,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萬哥,牛排好香呀!我一天沒吃東西,饞死我了!」聰明機智的馮悅,故作鎮靜地俯下身,聞着餐桌上的牛排,咂嘴弄舌地說道。
「快吃吧,小饞貓兒!」萬金油轉過身,看到她那副滑稽可愛的樣子,隨即眉開眼笑地說道。
馮悅聞聽,咯咯咯地笑了笑。拾起桌上的刀叉,嫻熟得切割着盤中的牛排,津津有味的邊吃邊搔首弄姿地勾引着萬金油。
「小悅,慢些吃。來!再干一杯,祝你成功來到台海!」萬金油瞧着眼前這個天生尤物,心中頓時泛起陣陣波瀾,興奮的早已忘記剛才的不快,親自倒了滿滿兩杯葡萄酒,不懷好意地說道。
「謝謝萬哥,小妹願意鞍前馬後為您效勞,乾杯!」笑靨如花的馮悅,曖昧地說完,爽快地端起酒杯,邊喝邊含情脈脈地望着萬金油那雙充滿欲望的眼睛。出賣色相,逢場作戲,本來就是她的看家本領,現在只有順服於萬金油,自己才有可能獲取更多的脫身機會。
「嗡嗡,嗡嗡……」餐桌上的電話再次發出了一陣震動。
「徐市長,晚上好!您有何指示?」萬金油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到來電號碼是頂頭上司,連忙把手指放到嘴邊,隨後背過身,按下接聽鍵,一本正經地說道。
「金油,明天上午市委聯合檢查組前往海風巡察的事,你就別去了,畢竟你在那裏工作過多年,多有不便。」手機里傳出一個男人溫文爾雅的聲音。
「徐市長,我對海風感情很深,對那裏的領導幹部與工作環境都很熟悉,更便於發現問題……您看是否……」萬金油聽說要取消自己去海風的巡察資格,立刻委婉的找出一堆理由,急切地爭辯道。
「金油,你別跟我絮叨那麼多,說實話你去不去海風,我根本無法左右,這是市委定的調子,我只是負責通知你一下而已。」剛才那個溫文爾雅的聲音變得聲色俱厲。
「徐市長,徐市長,我明白您的意思,不是我想去,而是他們早上通知我去,晚上又不讓我去,這不是典型的朝令夕改嘛!以後還怎麼讓人工作與信服。」萬金油知道大局已定,不想因此得罪徐市長,便訕答答的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金油,不要亂發牢騷,一切服從組織決定。眼看着我該退休了,你還年輕,要把握好機會,好自為之吧!」手機里傳出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徐市長,徐……」沒等他說話,對方已掛斷電話。怏怏不悅的萬金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心中頓感壓力。市委的反覆無常,像似一顆定時炸彈,折射出來的只是引爆前的導火索。
當萬金油悻悻地轉過身,這才發現餐桌前空空蕩蕩,嫵媚的馮悅早已不知去向。他猛地愣了一下神,四處張望。
這時,剛才接待他倆的男服務生,微笑着走過來問道:「先生,您是在尋找那位女士嗎?她離開餐廳有一會了。」
「啊!這個狡猾的女人……」氣急敗壞的萬金油,挺着碩大的肚子,快步地向門口跑去。
「先生,先生,您還沒結賬呢!」緊跟在他身後的服務生,大聲地呼喊道。
出了餐廳大門,大街上車流如潮,形形色色的行人,你來我往。此時,哪裏還有馮悅的影子?心情沮喪的萬金油,瞅着對面的萬家燈火,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從未有的感覺,那是一種失落,一種被小孩愚弄後的失落。
「先生,您今晚一共消費了4444元,這是您的賬單……」服務生攔在他的面前,依然微笑着說道。
「這是一萬塊錢,不用找了!」萬金油揉了揉突突亂跳的右眼皮,默默地從西服口袋裏掏出一捆嶄新的鈔票,淡定地扔到服務員的懷裏,轉身悄然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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