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號審訊室里燈光黯淡,煙霧繚繞,審訊工作已進入僵持階段。一筆閣 www.yibige.com一個肥頭大耳的禿頂男人,坐在審訊桌前沉默不語,自顧埋頭吸着香煙,嘴角上的煙頭忽明忽暗,不時地映紅那張焦慮不安的臉龐。屠龍是否已在恆富花園被捕?他的靠山萬金油會不會出手相救?自己是坦白交代還是緘口莫言?如果招供會不會遭到打擊報復?此刻,他的心裏面反覆盤算着其中的利害關係,艱難地做着抉擇。
「馬文杰,你不要再報任何幻想,國家政策與全國各地的打黑除惡行動都與你講過了,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屠龍時代已經翻篇,他背後的保護傘遲早也會大白天下,誰也不能違背歷史潮流,早交代要比晚交代的好。相信三號審訊室里的徐坤鵬,比你更懂明哲保身的含義。只有重大立功表現,法官對你的犯罪事實量刑時,才會給予寬大處理。相反,對於那些心存僥倖、知情不報、頑固不化者則會處以重刑。」劉濤端坐在審訊桌後面,雙眼緊盯着他臉頰上的表情,旁敲側擊地說道。
馬文杰聽罷,身子像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倒了一樣,逐漸癱軟下來。他深嘆了一口氣,隨手把煙蒂丟在地上,慢慢地抬起頭。耀眼的聚光燈瞬間照射在他的臉上,劉濤清楚的看到,他的腦門上已滲出一片密密匝匝的汗珠。
「我,我交代。上次丟失的那輛肇事車,是馮悅故意安排下面人,把貨車開到孔家廟加油站附近,人離開但不摘下車鑰匙。具體交給了誰,我真的不知道。」馬文杰耷拉着眼皮,避重就輕地說道。
「馬文杰,不要耍滑頭,這些情況我們早已掌握,還是說說其他的吧!」劉濤沒等他說完,立刻趁熱打鐵地追問道。
「還有,瑞風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是屠龍,據說另外幾名股東很有背景,他們是誰我不清楚,不過徐坤鵬一定知道,每年的分紅他那裏都有本私帳。」馬文杰眨着狡黠的小眼睛,慢吞吞地回答道。
「瑞風公司存在哪些違法亂紀現象?你參入其中的有幾件?」他的話音剛落,劉濤的嗓音突然提高了八度,緊接着質問道。
「讓我,讓我想想。經營的事情馮悅負責,財務上的事情徐坤鵬負責,我主要負責公司的擴張與併購。就是玩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遊戲,利用屠龍的勢力,對一些小公司實行威逼利誘,軟硬兼施,最終達到兼併或低價收購,形成規模後壟斷與操縱市場價格……」馬文杰緊張地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汗水,悻悻地說道。
「今年八月二十八日,孔家廟附近的汽車肇事逃逸致人死亡案,是你乾的吧?」劉濤猛地站起身,劍眉星目地指着馬文杰的鼻子說道。
「不!不!不是我,是吳三貴與李破天乾的!」情急之下,馬文杰後仰着身子,像似躲避劉濤揮來的利劍一樣,下意識地回答道。
「好一個馬文杰,把事情推的一乾二淨,那就接着聊聊他倆是怎麼回事?」劉濤聽罷,立刻走向前,順着他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咄咄逼人地追問道。
此時,馬文杰楞柯柯地張大嘴巴,像吃了黃連的啞巴。面對猝不及防的追問,讓他極力隱藏着的秘密,一不小心暴露了蹤跡。瞬間,他的心理防線崩潰,整個審訊室里除了噼里啪啦的鍵盤記錄聲,就是劉濤踱步所發出來的腳步聲,他每向前邁出一步,仿佛都踩在馬文杰的心尖上一樣,令他疼如剜心,膽戰心驚。
「吳三貴與李破天是瑞風公司的打手,就是與我一起玩牌的那兩個人。擴張兼併別人的公司,是一件出力不討好的苦差事,經常會與人家發生衝突,屠龍得知後親自安排他們過來,協助我搞定那些不聽話的公司。
物博公司的袁總是位轉業軍人,每次約談均不歡而散。他非但不接受公司的兼併重組,還囔囔着要去司法機關告發我們,因此得罪了屠龍。隨即命他倆找機會辦了袁總,經過多天觀察,他們選擇了汽車肇事方案。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我絕不會參入,當然也沒那個膽量。」馬文杰見劉濤已覺察出自己件牽扯到的人命案,索性坦然面對,坐直了腰語氣平和地回答道。
劉濤聽罷喜憂參半,喜的是沒想到夜查瑞風公司,竟然歪打正着,抓捕到正在巨資賭博的公司高管。審訊工作剛開始,就獲取了一起殺人案的重大線索。憂的是想挖出屠龍這棵根深葉茂的大樹,必須儘快切斷它身邊縱橫交錯的根系,看來抓捕瑞風公司法人馮悅已刻不容緩。
「馬文杰,恆富花園是咋回事?馮悅的家住在哪裏?吳三貴與李破天還有哪些違法犯罪行為?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既然你已經向悔悟邁出了第一步,希望能更徹底地坦白自己與其他人的違法犯罪事實,棄暗投明,爭取寬大處理。」劉濤瞧着他那張彷徨的面孔,抽出一支香煙,邊說邊遞給了他。
「恆富花園其實就是一個高級俱樂部,專供有頭有臉的大領導消遣尋樂的娛樂場所。我和徐坤鵬從來都沒去過,它具體接待哪些人,只有馮悅和屠龍知道……」心緒平靜下來的馬文杰,見大勢已去,沒必要再隱瞞下去,便竹筒倒豆子,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如實地講述了一遍。
這可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劉濤越聽感覺壓力越重。屠龍的觸角涉及到方方面面,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很難讓他們認罪伏法。嫌疑人馮悅是重要的證人之一,必須立刻向專案組匯報並申請逮捕令。
縣委辦公樓四層的會議室里,各大常委正各懷心思地坐在圓桌前,側耳傾聽着楊光的發言。市局的王運成緊挨着縣委書記王剛而坐。
「各位領導,自朱清局長出事以後,警局的工作暫時由我負責,下面我簡明扼要地向各位領導匯報一下,案情的最新進展。」楊光是第一次參加縣常委會,內心略有緊張,他拘謹地站起身,瞧了一眼對面的王剛,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地說道。
常委們聞聽反應不大,稀稀拉拉地響起片刻掌聲,不知是懷疑他的工作能力還是不願陷於黨政兩派的角逐之中。楊光則毫不在意,繼續接着講道:「針對囂張跋扈的黑勢力,我們抽調了全縣警力,對海風形成了一個鐵桶式的圍困,確保嫌疑人屠龍插翅難飛。
這個期間,案情發生了好多變化,內鬼張峰盜走局裏一個重要的電話記錄薄,交給屠龍的爪牙阿彪後,慘遭殺人滅口。屠龍借密室隱藏漏網後,曾流竄到萬達商場,接着被同夥轉移到縣醫院的病房,晚上又乘一輛出租車倉皇逃離,他之所以能屢屢從警察的眼皮底下逃走,皆因處處得到幕後保護傘的庇護。
今天凌晨,我們對傷害朱清的肇事車單位進行了突襲,從中獲悉屠龍躲藏在恆富花園別墅,隨即展開了行動。待趕到現場時,狡猾的屠龍隨同姘頭馮悅前腳剛走,其爪牙阿彪因劫持人質拒捕,被幹警擊傷落網,人質安全脫險。
利劍行動的專案組已經成立,審訊工作今天上午正式啟動。針對近期治安惡化情況,我局在徵得縣黨委同意後,如實地向市局做了匯報。市局領導非常重視,委派王運成副局長前來督察辦案。在此,請允許我向他表示感謝。匯報完畢,謝謝!」楊光一口氣說完,規規矩矩地向在座領導行了一個軍禮,悄然落座。
「我提一點建議,圍城方案的實施,不僅干擾了市民的正常生活,而且還直接影響到明天開發區的招商引資項目,一旦讓投資商感覺到當地的治安狀況不好,勢必會取消投資意向,這樣一來海風的損失不可估量,準備半年的招商會必定付諸東流。」負責經管工作的董副縣長,率先開口發表了駁斥觀點。
「是,我基本同意董副縣長的建議。海風能發展到今天,靠的是信譽與開放理念。嫌疑人屠龍罪大惡極理應依法剷除,這也毋庸置疑,是否能考慮明天一早暫時撤下檢查站,待招商會結束後再加以恢復。另外,瑞風物流公司是本市的納稅大戶,我們既不搞單邊的保護主義,但也不能隨便搜查知名企業,影響公司的正常運轉與聲譽……」柳百川聽完董副縣長的一番陳詞,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臉嚴肅地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是的,是的。鄧小平同志曾經指出發展才是硬道理,當年深圳的治安狀況,遠比海風嚴重的多,治安應為發展服務,我基本上同意董副縣長的建議。」善於見風使舵的賈世康,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不停地轉動着小眼睛,慢悠悠地說道。
這時,臉色鐵青的王剛欠了欠身,忍不住扭頭看了看一聲不吭的薛春城,強壓胸中怒火,連咳了兩聲後說道:「既然大家都認同董航提出的建議,我暫時保留意見。目前招商會的準備工作不能停,利劍行動也要繼續,關於明天是否撤下檢查站,會下研究後再定。如果誰背後膽敢搗亂,縣黨委絕不姑息養奸,嚴肅處理。會議到此結束。」
此時,一直坐在旁邊的督察王運成,尷尬地瞅着眼前這幅情景,心裏非常不痛快。自己一言沒發,會議竟然宣佈結束。顏面掃盡的同時,他已覺察到海風的領導班子出現了問題。屠龍之所以如此猖狂,在座的領導里一定有人充當了他的保護傘,那此人又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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