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阿姨的老公是公社革委會副主任,他們一家住在公社大院裏。
到井邊來洗衣服最頻繁的是盛阿姨,原因是她的四個兒子還都是光棍,都把換下來的衣服孝敬她。盛阿姨也願意效勞,只要兒子聽話。她的「聽話」,就是他們賺的錢都上交給她。想到他們現在很聽話,本來因為他們的終身大事揪着的心,也會一下子放寬,甚至還擔憂他們有了女朋友後會不聽話。
聽說她原來是在地方劇團里演戲的,因為子女多,就辭了那份工作。近年,四個兒子都工作了,經濟有了點起色,前後一對比,她越發明白了錢的好處。
她洗衣服時碰到俞思,看到他洗的衣服時,就總是誇他生活樸素,說:
「年青人應該為將來打算!」
接着她就會提起她尚在讀初二的小女兒:
「我們小錦也是很節約的。」
好象要把她的小錦推銷給他的樣子。
有一次,俞思掇了一盆衣服去洗,春雪花正洗好了衣服朝院門走,和他打了個照面,向他笑了笑。這時,剛好盛阿姨提了一水桶待洗的衣服從操場過來。大約是看到了春雪花在向他笑,到了水槽邊後,盛阿姨放下衣服,返身往院子門口張望了一下,走近他,嘴對着他的耳朵小聲說:
「俞站長,你住在這裏,可得注意呢,這裏啊,有一個聊齋里的妖婆,專吸男人的精血!」
他知道她在說誰,心裏不免震撼,但不動聲色,裝作不理解她的話的樣子,笑着叫道:
「真的?」
盛阿姨「噓」了一下,叫他別大聲,壓着聲音,笑着說:
「像你這樣的青皮後生,她是最喜歡的了!」
接着,她臉上的笑容消失,認真地說:
「聽說,她做姑娘時就不入調,任何男人都逃不出她的手掌。」
沒洗多久,春雪花也過來了,她的臉盆里只有一雙襪子、一塊毛巾。盛阿姨立刻叫起來:
「春播音,你給我們做伴來了?」
「盛阿姨,你和俞站長談得這樣投機,是不是要給他做媒?」
「這麼好的後生家,我還不捨得把他做出去呢!」
「難道你要讓俞站長做你的『半子』?你女兒不是有朋友了?」
盛阿姨雖然已五十出頭,身體也發福,有時做出樣子來像個小孩似的,她立刻將腳一頓,手一甩,做出越劇里的動作,竟忘了自己的手上拿着件濕襯衫,着點把水灑了俞思和春雪花兩人一身,緋紅了臉說:
「我不是還有個小女兒麼?!」
「你小女兒還在讀初二呢?!」春雪花說。
盛阿姨又將腳一頓,手一甩──這次手上沒東西──緋紅了臉說:
「我和老盛還不是相差一肖?!」
「說的也是,怪不得你剛才『我們』『我們』的,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假如媒人還沒有人選,我願意效勞,下生世,我也免得鑽狗洞了。」
大家低頭洗衣服。盛阿姨看看邊上的俞思,說:
「俞站長,你不要在意!我和播音員碰到,總要說說笑話開開心的。」
俞思回到寢室,耳旁就響起盛阿姨「妖婆」的話。
美服人指,美珠人估;他覺得像春雪花這樣丈夫不在身邊的美人,招致流言,也是自然的事。又想,即使她以前做過什麼,又怎樣?她對他情真意切就夠了。
但這時,他的眼前又出現由聊齋中的《畫皮》改編的同名電影中的那位「二八姝麗」(妖婆)「情真意切」的畫面,不禁眼前一黑,胸口開裂似的一痛。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6s 3.961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