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生薑的案子,她跟進去純屬興趣。
齊兆友是「7.18案」負責人,跟他的頂頭上司韓律師一樣,不親眼看看屍體心裏沒底。
從事法醫這個職業近20年,閱屍無數,解剖高度腐敗屍體時也僅帶一層薄薄的口罩,他感覺看一次屍體就要換一套價值好幾百的一次性防護服太浪費,又不想給別人留下他搞特殊的印象,乾脆只穿一層防護服,剩下兩層準備留着下次用。
三人魚貫走進殯儀館,夏莫青扶着車廂門叮囑道:「王隊長,等到了東州你也換上防護服,跟處長一起去看屍體。以後就把親自勘察案發現場和親眼檢驗屍體,作為我們『八零么』辦案時的不成文規定。」
副組長的話就是命令,王思強毫不猶豫地答應道:「是。」
現在刑偵工作分得很細,刑事技術人員出現場,偵查人員根據他們反饋的情況破案,經常出現專案組有很多成員沒見過屍體、沒去過現場,完全靠看材料破案的現象。
他們要看現場和屍體,可見態度有多認真。
姜寶旺暗贊了一個,接過王思強遞上的香煙,點上吸了一口,又鬼使神差地想起愛人曾說過的一句話:如果小怡是男孩子多好。
有這麼好的師傅,這麼高的起點,這麼好的領導,這麼好的辦案條件,這麼多案子可以學習和鍛煉……如果是男孩子,那肯定會比現在更有前途,所以他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惋惜。
停屍房裏,齊兆友站在被害人屍體邊,一手搭在南淮分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胡政才右肩上,一手作持刀狀,比劃着說:「就這樣,一刀,兩刀。三刀,四刀!出血速度沒連刺速度快,兇手動作非常迅速,死者甚至沒反應過來。如果搶救及時。這四刀不至於致命,可惜正值凌晨兩三點,周圍一個人沒有。」
她已經停止了呼吸,但是眼睛卻依然圓睜,似乎還渴望繼續觀賞這個世界的炎涼百態。可是。她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因為她已經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韓均從頭到腳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遍,拉上塑料薄膜遮蓋上她的軀體,面無表情地回頭道:「胡大隊,齊科長等會兒開王思強那輛車回『八零么』研究案卷,想了解什麼情況、需要哪方面材料,他會給你打電話。今天就到這兒,你可以回去了。」
市局和分局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他們居然一個小時不到就打發他回去,想到連夜召集的二十多名專案組主要成員正在單位待命。胡政才禁不住問:「韓處長,那……那……那我們專案組呢?」
「7.18案」的情況與海東縣公安局那三起不同,屬於正在偵查中的現行命案,再過兩個月才會成為「八零么」有權偵破或督導偵破的積案,可以說這次是友情幫助,不能像在海東時一樣讓他們移交,讓他們把專案組變成「八零么」的清查小組。
韓均一邊示意齊科長和生薑出去換衣服,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離元旦就剩一個多月,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你們查你們的,不要受我們影響。我們這邊有什麼想法和思路。會及時跟你們通報。」
這起命案直接關係到市局今年的命案破獲率,雙管齊下確實是一個比較穩妥的方案,胡政才點頭道:「那就麻煩韓處長,麻煩齊科長了。有什麼需要二位儘管開口,我回去後立即安排兩名對案情比較熟悉的幹警,24小時待命,專門配合齊科長調查。」
「行,就這麼辦。」
打發走三人,韓均背對着大門邊的殯儀館工作人員。不動聲色地伸出右手觸摸起死者額頭。
天很黑,路燈顯得格外亮。
她是駕駛技術不是很好,倒了好幾回才把車停好。歇火,拉上手剎,關掉大燈,一手扶着方向盤鑽出轎車,正準備回頭拿包和手機,只見一條黑影從前面路邊的樹蔭里躥出來。
她以為遇上搶劫,剛準備呼救,兇手已經繞過車頭像齊科長推測的一樣,一手死死抓着她右肩,用不知道什麼地方的方言罵了一句,然後一刀接着一刀捅。她「啊」一聲慘叫,兇手已拔出刀往馬路對面飛奔而去。整個過程不到半分鐘,根本反應不過來。
兇手二十歲左右,一米七左右,長發,臉上長滿青春痘,看上去很瘦很單薄,穿着一般,像個孩子。看着他逃走的背影,她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可腹部的劇痛影響到她的神智,連呼救力氣都沒有,一時半會間根本想不起……
真是一次痛苦的體驗,韓均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緊抓住冰櫃站了五六分鐘才緩過神,才回到屬於他的世界。
基本上可以排除情殺可能,兇手既不像有錢人,也不像有文化的人,連長相都很一般。死者不會看上他,他也不可能去君豪KTV尋歡作樂;他對死者的錢包和手機不屑一顧,動完手扭頭就跑,又不太像財殺。
整個過程非常之迅速,可謂「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顯然是有預謀、有準備的作案,從藏身處到逃跑路線,事前肯定進行過策劃。從死者最後的感受上分析,死者之前很可能見過他,但也僅僅是見過而已,難道他是一個殺手?主謀隱藏的更深,這個案子是買兇殺人?
墨西哥有職業殺手,其它國家或許也有,但這是中國。
韓均不認為國內真有專門以殺人為職業的殺手,就算有肯定不會多,更不可能有影視劇中那種分工明確、非常專業的殺手組織。更何況殺人不是一件輕鬆事,真正有錢有殺人想法的人,是不會輕易假手於人的。畢竟多一個人知情多一分危險,如果他韓均想殺人,肯定會像田立輝那樣自己動手。
「處長,您下命令吧。」一走出殯儀館,齊兆友立馬迎了上來。
韓均在王思強幫助下脫掉最外面一層防護服,摘下手套道:「老齊,我感覺應該順着姜大隊的思路查,死者遇害前幾天沒異常。不等於前半個月甚至前半年沒有異常。查清她在江城的社會關係,找到每一個跟她有過接觸的人。
查仔細點,問清楚些,搞清楚她到底有沒有仇家。有沒有與人發生糾紛,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有沒有與人發生過什麼口角,或者有沒有對什麼事表示過擔憂。」
把排查時間確定為案發前半年,排查對象都在江城。不用千里迢迢去人生地不熟的SZ,這個工作量雖然不小但基本上能做到,並且專案組已經做了大量工作。
齊兆友重重點了下頭,一臉堅決地保證道:「處長,您放心,我一定把她遇害前半年的社會關係查個一清二楚。」
「案發現場周邊的監控記錄專案組肯定提取了,但提取的時間段肯定不會長。你試試能不能提取到案發前一個月的記錄。如果有,就請吳局組織圖偵大隊進行分析,視頻分析重點放在20歲至30歲之間形跡可疑的成年男子。」
想到兇手對周圍環境應該比較熟悉,又沒有交通工具。韓均補充道:「同時與南淮分局聯繫,請他們立即排查案發現場周邊四公里內20歲至30之間的外來男子,重點放在有前科和案發前後表現異常的。然後與死者有過接觸的及視頻分析篩選出來的人進行交叉比對。」
專案組由於被害人的身份,由於案發現場不太像財殺,一直把調查重點放君豪KTV及周邊的KTV、迪廳、酒吧和桑拿上,沒有對案發現場周邊外來人員進行過大排查。
海東辦案的經歷,讓齊兆友深刻體會到「八零么」的辦案思路,就是要去想專案組想不到的,做專案組沒有做過的,只有這樣才能找到偵破契機。否則會陷入專案組同樣的困境。
不管多麼大膽的推測都要去驗證,況且這些推測並不算特別離譜,齊兆友一口答應道:「吳局昨晚說了,刑偵局會全力配合我們。這三個任務不算太重,三天內應該能排查和比對完。」
「老齊,你對江城最熟悉,這個案子從現在開始正式交給你,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
姜寶旺終於明白到「八零么」是什麼樣的辦案單位,韓處長指出明確調查方向。包括他女兒生薑在內的幾個成員負責指揮偵破,不僅有權調動縣區公安局各警種,連市局都會全力配合。
她師傅吃早飯時沒開玩笑,這丫頭真獨當一面了。
沃爾沃大拖車剛往下一站出發,他就急切地問:「小怡,你負責的案子材料看過沒有,對案情掌不掌握,心裏有沒有譜兒?」
姜怡從筆記本電腦里調出一份時間較近的積案清單,得意地笑道:「包括齊科長和王隊這次負責的案子在內,我這段時間研究了十幾個,對案情了如指掌,不像你想得臨時抱佛腳。」
夏莫青幫韓大處長沏上一杯速溶咖啡,回頭笑道:「姜大隊,生薑沒騙您。我們要清查的積案堆積如山,時間最久的能追溯到十幾二十年前,一有時間就要研究案卷。」
她們看過,不等於韓大處長也看過。
不能兩眼一抹黑辦案,對案情必須有個大概了解,他接過咖啡喝了一口,抬頭道:「介紹案情,生薑先來。」
「是!」
師傅的話就是命令,生薑像換一個人,摸着鼠標一臉嚴肅地介紹道:「去年3月6日凌晨0時30分許,東州市陳江區長陵派出所巡邏人員巡至轄區劉家港公園時接群眾反映,稱聽到西面公園內有人呼救。巡邏人員快速趕至公園北入口,發現一名年輕女性受傷昏迷在小路上。
民警迅速趕至,封鎖現場、協助120急救車將傷者送往醫院搶救,傷者經搶救無效死亡。陳江區公安分局隨即成立專案組,全面投入案件偵破工作。經多方走訪排查,確定死者叫王小梅,23歲,南河省人,與齊科長所負責的案子被害人一樣,系轄區娛樂場所從業人員。
另根據群眾反映聽到男性呼喊救命的聲音,以及河裏發現紅色電動車、車主下落不明等情況,專案組立即聯繫打撈人員對附近水域進行打撈。當日上午8時許,打撈起電動車車主的屍體。經多方走訪排查,確定死者為案發現場附近工地工人李昌標,遇害時48歲,徽省人。」
「死亡兩人!」
小地方公安局的刑警大隊副大隊長,一輩子也辦不了幾起像這樣的大案,姜怡鄙視一下沒見過世面的老爸,一臉不快地提醒道:「老薑同志,我正在匯報案情,別打岔。」
這丫頭居然要辦死亡兩人的大案,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姜寶旺尷尬的摸了下鼻子,悻悻地說:「是,姜科長,我不打岔,你繼續。」
「案發後,市區兩級公安機關高度重視,組織刑偵等相關警種的精幹警力,全面開展現場勘查、周邊走訪、視頻研判等偵查工作,成功在現場提取到重要物證。不過在大範圍搜集案發地周邊監控資料之後,並沒有鎖定到嫌疑人。另外在公安部生物物證數據庫里,也沒找到與嫌疑人有關的線索,偵破工作陷入僵局,一直拖到今天。」
姜怡點開下一頁資料,繼續介紹道:「女被害人的錢不見了,現場有搶奪痕跡。省市區三級公安機關技術人員勘查完現場後,一致認為該案是一人作案。嫌疑人很可能事先躲在劉家港公園附近的劉家橋邊,然後將路人王小梅強拽至公園內,持刀刺傷王小梅後劫走現金。
至於另一被害人李昌標,很可能是他騎電動車路過案發現場時,嫌疑人擔心其報警,遂持刀刺傷並將其與電動車推入路旁小河後逃跑,基本上可以判定為財殺。
但東州緊鄰SH,是江省乃至全國經濟最發達的城市之一。工廠多,公司多,工地多,外來人員多,並且交通發達。別說沒鎖定到嫌疑人,就算鎖定到嫌疑人抓捕也很困難。」
姜寶旺倒吸了一口涼氣,喃喃地說:「這個案子很棘手啊。」
韓均摸了摸正往他身上爬的「寶玉」,微笑着解釋道:「姜大隊,到我們這兒的案子都很棘手。所以我們能破則破,不能破也沒辦法,同時也沒什麼破案壓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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