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期待的心情,許知峰吭哧吭哧的蹬車把恭叔拉回挽月樓。一筆閣 www.yibige.com
但他的心情很快變得不美妙。
「嗯,好的老闆,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更注意溝通方式。」
許知峰黑着臉掛斷通訊器,再看向對面小人得志的嚴英健。
嚴英健皮笑肉不笑的沖許知峰揮揮手,「拜拜了您吶,早點回家休息去吧,今晚你該下班了。」
說完,死胖子轉身,志得意滿的邁開王八步挪了出去。
嘭!
許知峰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
感覺像吃了鹽焗蒼蠅般不痛快。
卑鄙小人,壞我大事!
就會告狀,你是三歲小屁孩嗎?
原來,和許知峰口角交鋒吃了敗陣的嚴英健扭頭就給向挽月打去電話,把事情捅了出去,中間少不得添油加醋含沙射影。
譬如許知峰身為下屬卻何等目中無人,又明目張胆的在店裏胡作非為,亂搞關係什麼的。
向挽月雖然沒有偏聽則信,卻是找了個平衡,各打一大板。
那女人先認可了許知峰保何文雅的行為,讓嚴英健別再揪着不放,免得其他同事寒心。
隨後她又給許知峰打電話,讓許大經理別老和嚴英健頂槓,把店裏氣氛搞得烏煙瘴氣。
按照向挽月的意思,今晚侯天皓的酒宴接待業務易主了。
酒店利潤一百萬,接待負責人提成大約能有個兩三萬。
這筆獎金從許知峰手裏挪到嚴英健的頭上,就當是給許知峰的一板子。
這板子不痛不癢,向挽月的平衡找得很微妙與精緻。
但沒人知道許知峰真正在乎的不是獎金,是蹭菜。
換個時間,他一點意見都沒有,並且還要為向挽月的帝王心術點讚。
但今晚真不行。
哪怕他來幹活,獎金直接給嚴英健都好。
但他不能這樣說。
換位思考到向挽月的角度,酒店的規矩是誰幹活誰拿錢。
讓許知峰去幹活嚴英健拿錢,既是壞了規矩,向挽月又會覺得打許知峰這板子太重,欺人太甚,太侮辱人了。
許知峰既不能說自己是受虐狂,求凌辱,更不能擺明車馬告訴別人他想蹭菜。
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問題,而是身為挽月樓大堂經理,骨子裏卻成天想蹭菜,傳出去何等滑稽?
許知峰深吸口氣,暗想,認栽是不可能的,我得想想辦法。
包間裏,滿臉堆笑的嚴英健向侯天皓解釋了一下,只說許知峰臨時有事回了家。
侯天皓雖有些遺憾,但沒多問。
至於本該已經回家的許知峰,卻正站在廚房裏假裝幫廚。
廚房中四處煙氣繚繞,鍋碗瓢盆和切菜的聲音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但其中有一塊地方卻相對空曠,只有三個人扎堆站在那裏。
恭叔正眼神迷醉的在燈光下打量手中玻璃瓶,裏面是一小滴深藍色的液體。
這正是海底血,泛着水晶般的光澤。
另一人是鄭師傅,恭叔的關門弟子,正全神貫注的調配着食材打下手。
還有一人則是侯天皓的隨從。
見許知峰走了過來,這位隨從笑着打過招呼,他並不知道外面包間已被嚴英健接盤了。
許知峰一邊陪着閒聊,一邊把眼角餘光掃在食材堆上。
他越看越是心涼。
他最希望恭叔做湯菜,那麼自己就能假裝嘗鹽,在嘴裏包一口帶走。
可這些食材配料卻給他強烈的不安感。
「以我老恭幾十年的掌勺經驗判斷,海底血這種性寒的珍貴食材最是不能見火受熱,只有做進涼糕里,才能最大化發揮其藥力。我這涼糕內蘊冰泉水、寒山松果漿……可以完美調和海底血絕妙的口感!」
恭叔解說完了,許大經理心頭果然很涼。
涼糕這破玩意兒做出來就是一整塊,自己拿頭在上面挖個坑試味啊!
如果沒外人在,他還能在凝膠之前下手,可正主就守在這裏呢。
怎麼搞?
目視着恭叔親手調製的超級涼糕慢慢凝固成形,再眼瞅着鄭師傅小心翼翼端出大海碗,許知峰表面平靜,內心暴躁。
海碗裏涼糕呈現出迷幻的淺藍,光澤鏡面上時有瑩瑩之輝閃爍。
許知峰惡狠狠一咬牙,去你的向挽月!
你這板子我不接了!
他面上泛起自信的光輝,從鄭師傅手中接過海碗放進身旁木架,再回頭對侯天皓的隨從微微一笑。
「這種涼糕製作精良,裏面凝聚有海底血的玄氣,行走間晃動會跑了氣,讓我來吧,店裏我端菜最穩。」
他在炫技。
恭叔在一旁幫腔,「許經理說得沒錯。在升官之前,他可是咱們店裏頭牌傳菜員。這端菜也是門功夫,更是最後一道工序,十分緊要。」
旁人不疑有他,點頭認可。
許知峰端着就走,果然專業。
只見他昂首挺胸,微微收腰,步頻穩重,不論如何邁步,但他手中木架卻永遠保持在一條水平線上紋絲不動。
涼糕的鏡面也瞧不見任何顫抖。
他把端盤子玩成了門藝術。
嚴英健守在包間門口隨時待命,卻是神遊天外。
他心裏盤算着今晚撈到的錢該怎麼花,回頭該怎麼用這事去噁心許知峰。
還有,向挽月已經給何文雅的事蓋棺定論,那答應丁嵩的事就不好辦了,還得重新盤算。
尤其要防着許知峰這槓精。
他想得太過出神,以至於有人走到自己面前都沒留意到。
「嚴經理,借過。」
許知峰悶聲說道。
嚴英健沒想到這傢伙竟還沒走,乍然回神,怒而失控,嘴巴越長越大。
許知峰見他要破口大罵,動作流暢背過身,免得死胖子的唾沫星子噴到碗裏。
「許!知!峰!」
嚴英健果然咆哮起來,甚至抬手要推許知峰的肩膀。
噢!
他突然捂嘴嚎叫出聲,褲襠下傳來股陰痛。
他被許知峰先下手為強,吃了發兔子蹬腿踢中兩腿間。
這對普通人堪稱重創,但畢竟身為玄士,嚴英健扛得住。
他登時大怒,周身氣勢湧起,就要調動玄甲的力量教許知峰做人。
這時候他肩膀上卻突然按來個手掌,「嚴經理,你什麼意思?往我們的大菜里吐口水?還想打翻菜盤子?」
侯天皓的隨從出手了,竟也是個d級高手。
嚴英健氣血被壓,剛要冒出頭的玄力縮了回去,茫然回道:「沒有啊。」
許知峰這時候已經轉過身來,面無表情道,「我手裏這碗涼糕就是海底血大菜,你想賠七百萬?」
嚴英健脖子一縮,趕緊對着侯天皓的隨從連連道歉,「兄弟對不住啊。我走神了沒看到。」
「沒事,我理解。你們挽月樓也並非個個都是許經理這樣的妙人。」
這哥們說話也很直。
嚴英健十分尷尬,但繼續在客人面前內訌就不像話了,只得悶不做聲的往旁邊讓開。
他暗自氣憤得咬碎了牙,卻只能和血吞。
直到重又合上的包間門裏傳來許知峰爽朗的笑聲,他才意識到許知峰出爾反爾,強行介入了。
良久,許知峰端着個小瓷碗心滿意足的走出包間,裏面裝着拇指大的一塊涼糕。
完美,到手!
他不捨得當場一口吃掉,裏面也沒人笑話他,這才是普通人面對超級大菜的正經心態。
至於嚴英健,已經沒影了。
許知峰撇撇嘴,告狀狗肯定又得告狀。
以他對嚴賤人的了解,等會這貨肯定又要拿着向挽月的尚方寶劍來挑事噁心人。
扣錢罰款就不說了,或許還得找個由頭讓自己連夜加班。
以嚴賤人的尿性,肯定是在他出差期間的賬務上挑刺。
但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隨便查。
許知峰急着回家睡覺,耽擱不得,索性撕破臉吧,愛咋咋的。
他又回包間與侯天皓告了個罪,這次真從後門直接跑了。
剛到家,向挽月的電話接踵而至。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嗯。」
「只是嗯?」
「不好意思咯。」
「今天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獎金歸你,何文雅我也保。我知道你對嚴英健有意見,但他畢竟是總經理,也是個玄士,你打不過他。」
「沒問題,我以後注意,少招惹他。」
以前許知峰每次與嚴英健鬧僵,向挽月差不多都這樣調停。
她這人看起來死板又冷冰冰的,像滅絕師太,但其實挺念舊情。
要不是向挽月罩着,許知峰早被嚴英健強行掃地出門。
二人鬧歸鬧,但總要給老闆面子,相互間拿捏着尺度。
今天的事,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其實是許知峰挺過分。
但立場不同,無分對錯。
「行,那你明早給嚴英健道個歉。」
向挽月又說道。
「不道歉。」
「獎金都給你了,你也不道歉?」
「獎金給他,我不道歉。」
「為什麼?」
「我不喜歡。」
對面沉默好久。
「你變了。」
「沒變。」
「等我回來,我會揍你,你道歉不?」
「不道歉。」
「算了,就這樣,獎金還歸你。但下次我不會再縱容你。」
嘟嘟嘟。
向挽月掛了電話。
許知峰扔掉通訊器,注視着窗外。
門外客廳里傳來開門關門聲,是陳希回來了。
許知峰沒出去和她打招呼,干煸土豆絲就擺在茶几上,她能看見。
許知峰只是在想,或許向挽月說得對,自己真變了。
隨着成為玄士的日子越來越近,許知峰這個穿越客的心態的確在變化。
從謹小慎微戰戰兢兢着艱難求存,變得慢慢的故態復萌,那股藏着的倔氣快掩飾不住了。
又或許是今天終於得到增強型e級玄液最後一種材料,潛意識中認為自己應該儘快邁入人生的下一個階段。
該坐上列車,離開挽月樓這個快要失去利用價值的停靠站了。
許知峰得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在這世上時間很寶貴,成為玄士後時間更寶貴。
除非是嚴英健那種因為諸多原因失去了往上爬的希望的人,沒有幾個玄士願意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平民也能做的工作里,哪怕待遇更高。
許知峰這人既隨性,又目的明確。
如果在這裏呆得愉快,那還好。
可向挽月能察覺到許知峰的變化,許大經理也能察覺到老闆的變化。
在她突破進階去了府都之後,碰面次數愈來愈少,感情慢慢淡薄。
今天又駁了她面子,往後怕是會更生疏。
許知峰對向挽月是有點怨氣的。
這一年半來,挽月樓能逐漸壓過鎮裏另外兩家,成為當之無愧的文興第一高端餐廳,靠的是他許知峰,不是那個來了之後就總拖後腿的嚴英健。
同事們的眼睛都雪亮,她有眼線,肯定知道嚴英健什麼尿性,卻還不肯把自己扶正,還在找平衡。
這一年許知峰在夾縫裏自我約束很多,是因為需要個靠山。
但成為玄士之後,向挽月這靠山已經不再那麼重要。
許知峰開始擁有更多選擇,大不了可以加入侯天皓的團隊。
那個靠山也不差。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許知峰不屑的撇撇嘴。
勾心鬥角什麼的,最無聊了。
許知峰甚至有種感覺,或許當自己辭職離開挽月樓之際,就是嚴英健要殺自己之時。
但他不在乎,反正積怨已深,也沒有破鏡重圓的意義。
既然是垃圾,變成屍體就好了。
殺掉對方才是解決爭端最高效的方式。
砍不贏的時候才得動腦子周旋。
這是許知峰三年來新學到的生存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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