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華燈初上,沐昧與杜若便陪着司空珩前往花廳旁閣樓。一筆閣 www.yibige.com
紅亭繁複,雕梁畫壁,麝香幽幽,四張桌案分立兩側,上首坐着司空頤與司空珩,下首坐着章貴圭與皇甫重。張千、沐昧、杜若等人跪在兩旁侍奉。
&王叔,章刺史,昨日之事,都怪小王管教婢女不嚴,才惹出那般荒唐大禍。幸虧頤王叔明察秋毫,認出了衛氏餘孽,把他們抓捕歸案;只可惜西北形勢太過複雜,拓跋部來勢洶洶,讓他們僥倖逃脫,白費了王叔一番苦心,讓章刺史受驚,小王特此賠罪。」
司空珩微躬着身,向司空頤與章貴圭歉意敬酒。
司空頤打量着司空珩,冷哼一聲:「賢侄賠罪,本王可不敢當!且不說賢侄身旁的婢女各個聰穎,萬不能叫人挑出半個錯字,就說對西北情勢的把握,那晚賢侄告誡本王的話,恐怕沒人能比賢侄更加深刻。若沒記錯,章刺史與拓跋部也有些淵源吧?」
&些時日,涼州武威諸郡割讓給拓跋部,家中部曲確實與拓跋部有些摩擦。」章貴圭說着,抬頭看了司空珩一眼,但沒有表露太多不滿,依舊語氣平和地拱了拱手,「但正如珩王爺所言,西北情勢複雜,各族和睦方為長久之治。下官初任涼州,斷不會偏袒武威諸郡的家族勢力,也不會對拓跋部心存怨恨,頤王爺不必太過憂慮。」
&刺史深明大義,胸襟與阿珩一般開闊!」
司空頤說着,又堆笑轉向司空珩,不急不慢地向他舉杯致意,「當初,多虧阿珩胸襟開闊,忍痛把武威諸郡割讓給拓跋部,才換來新平諸郡和睦;否則,皇甫刺史斷不能依仗着新平的本家部曲,培養出一支戰鬥力極強的秦州軍,為本王省卻了不少心。」
&王叔謬讚,當初,若非頤王叔建議把武威諸郡而非新平割讓給拓跋部,小侄哪能有那樣的深謀遠慮?何況,西北異族眾多,各部錯落,若非秦王叔從中調和,單憑皇甫刺史的新平部曲,又如何能統領得了偌大的秦州?」司空珩淡笑,也又敬了司空頤一杯酒。
&爺,聽聞章刺史武威部曲,也是各族錯雜,協調得很?」
沐昧說着,給司空珩斟了杯酒,無辜好奇詢問。
&刺史出身名門,兼容並蓄,世家威望傳至千里,在西北怕找不出第二個。回鶻、羌族、氐族、拓跋,各族雜居武威諸郡,但凡章家出面,紛爭即刻調息。如今,章刺史出任涼州,整個涼州,都歡迎得很呢。」司空珩誇讚着,不急不慢地向章貴圭敬一杯酒。
&難怪呢!」沐昧拍了拍額頭,假裝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昨日見到個氐族人,聽聞章刺史入職涼州,便叫嚷着要來自薦謀職,替章刺史效犬馬之力呢!」
&薦謀職?」司空珩傾身轉向沐昧,也裝作好奇地詢問,「你從哪裏見到的?」
&在頤王府啊!」沐昧滿臉無辜,「頤王爺難道不知情?」
&王為何不知?」司空頤皺了皺眉,隱隱感到司空珩和沐昧在為他設局。
&王爺……」章貴圭臉色鐵青,按耐着情緒,「此人說來慚愧,是下官家中女奴生的粗野之人。自聽聞下官要前往涼州出任,便三番五次地要下官為他安排差事。下官知他行事粗野,擔不了大任,便一早回絕,不想又來叨擾王爺,王爺實不必理會。」
&來如此!」司空頤恍然,凌厲看向司空珩,沒想到他敢在頤王府地盤上算計。
&刺史」,沐昧裝作不解地插嘴反問,「為何粗野之人便不能擔當大任?儒家有言,『仁者必有勇』,可見勇之可貴,若善於使用,也是好的。」
&位姑娘,我看你對儒家怕有誤解,只是其一不知其二。」
章貴圭嗤鼻笑一聲,對沐昧的淺薄無知有些不屑,卻仍然耐着性子解釋,「『仁者必有勇』的下半句,是『勇者不必有仁』。未受禮義馴化之人,好勇鬥狠不孝於親,以上犯下不敬尊卑者大有人在,你如何指望他為朝廷效力?」
&刺史,你說的觀點我並不同意。」
沐昧說着,便把墨家的說辭拿了出來,「儒家言『勇者不必有仁』,並非『勇者必不有仁』,如何得知粗野之人必不有仁?再說,滿口親親尊卑者,就見得有仁有義?儒士鄙夷粗野鄉夫不知禮儀尊卑,但祭祀婚喪所用五穀器具,哪個不出自粗野之人?后羿制弓,奚仲制車,巧垂制舟,哪樣機巧沒有大學問?章刺史又何必小瞧粗野之人?」
&蓉姑娘,口齒可伶俐得很,上回在這個地方,把拓跋部小王爺嗆得啞口無言,我們可見識着呢。」司空頤笑呷了一口酒,側目看向沐昧戲謔,「什麼奚仲,巧垂,都是些奇技淫巧的粗野匠人罷了,會吟詩作賦?寫教化文章?說幾個名篇讓我們聽聽?」
&詩作賦有什麼難?今日茶酒俱備,諸位若有雅興,不妨行個酒令,看看那些頤王爺瞧不上的粗野匠人,有什麼學問能應付頤王爺教化文章的。」
沐昧昂着臉,挑眉直視着司空頤發出挑釁。
&刺史師從晉嵩學識最為淵博的儒學大家向鴻儒老先生,也是詩詞大家,本王哪敢在他面前賣弄?若要行酒令,蓯蓉姑娘與章刺史較量吧。」司空頤含着笑,不急不慢把話鋒轉向章貴圭,等着看沐昧挑釁章貴圭尊崇的儒學觀點,接下來如何收場。
&家不敢當,但願意請姑娘指教。」章貴圭躬身,向沐昧作個揖,語氣雖然謙和,心中已大為不悅,想看看她詆毀教化,有什麼歪理可講。
&刺史,既然要行酒令,光喝酒也沒什麼意思,我們不妨多加些彩頭兒。」
沐昧說着,揚了揚眉,眨眼調皮看向章貴圭,「不知意下如何?」
章貴圭心中「咯噔」一下,略戒備地問:「什麼彩頭兒?」
&我輸了,當眾向章刺史認錯,承認儒學博大而奴婢目光粗短,今後絕口不提那些離經叛道的古怪想法,並向府中家丁婢僕竭力宣揚禮儀尊卑。但若章刺史輸了——」
沐昧挑了挑眉,「就不得以行事粗野,把那個氐族人拒之門外。」
&章貴圭憤懣拍案,幾乎因沐昧挑釁而失態。
沐昧挑着眉,卻不緊不慢地問:「章刺史身為向鴻儒老先生得意弟子,又是大家文豪,總不會連跟我個小婢女較量的勇氣都沒有吧?」
&章貴圭臉色鐵青,騎虎難下,半晌,咬着牙憤恨答應,「下官若輸酒令,就承認此前見識太短,態度傲慢,請那人見面聊聊。」
&此,就請章刺史出酒令規則吧?」
沐昧笑嘻嘻向章貴圭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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