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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日有事,晚了,本章4000,夜裏還有,抱歉諸位……
「老周,你怎麼回來了?常總呢?」看到下午返回公司的駕駛員,王慧玲詫異不已,「常總不是今天帶女朋友回家麼?不是說讓你跟他回家待兩天麼?你怎麼一個人跑回來了?常總用車怎麼辦?」
老周看看四周見無人注意,指了指王慧玲辦公室,她知道事有蹊蹺,馬上示意他進來並把門關上。一筆閣 www.yibige.com筆硯閣 .biyange。 更多好看小說
「怎麼回事?」
「常總沒回去。」
「沒回去?你不是去接人送人了麼?」
「確實去了,我把程小姐送回錢塘了,但常總沒去。」
「他還有事是吧?」
「不是。」老周低聲道,「他倆鬧彆扭了。早上我拉着常總去財大接人,準備把程小姐送回去,她下來後兩人說了好一會話,具體說什麼我沒聽見,但我知道程小姐哭了……」
王慧玲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程程,我昨天想了一夜,今天給你一個答案……」常天浩滿臉愛憐地看着她,「你也沒睡好吧?眼睛都是腫的……」
「嗯……」她輕輕點頭,滿懷期待地看着他。
「我要做的事有很多,但確實如你所說的,成為學術領袖不是我的目標,最起碼現在不是……如果是這個目標,我當初就報北大歷史系了。歷史系也不見得不能辦公司、不能搞投資……」
她的臉色變得慘白,心不斷往下墜……
「我有很遠大的目標,我現在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但有一點我可以和你保證,我賺這些錢,不純粹是為了個人享樂。」
常天浩斟酌着詞語,用「不純粹是」表達他的觀點。
她沒有說話。
「我的事業在短期內還是賺錢,學業只是附帶的,因為我沒有那麼多精力。」
「可……我怕你迷失自我,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
「也許會,也許不會,沒人敢給自己下結論,還記得我和你說過那個觀察人一生的時光機器麼?它揭示的必然就是每個人的命運都充滿了偶然性……一個人的命運,當然要靠自我奮鬥,但也要考慮到歷史的進程,這是我無從逃避的責任。」
可怕的沉默。
「還記得第二共和國時期鎮壓法國革命的那位將軍麼?卡芬雅克。」
她輕輕點頭。
「他說,總有人要當血腥豺狼的,我不怕擔這個責任……我想,我也不怕擔這個責任。」
她哭了。
常天浩上前緊緊抱住她:「無論你信或者不信,我都是這麼想的,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改變主意,也許我會碰得頭破血流而被迫放棄,但如果我沒按這想法去做,沒嘗試之前就放棄,若干年後我可能免不了後悔。所以,我理解你,也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期待有一天你能看見,一位金光燦燦的蓋世英雄……」他輕輕撫摸她的頭髮,慘笑道,「或者,一具傷痕累累、為天下人所笑的屍體。」
「讓駕駛員送你回去吧,我先不回了,讓彼此都冷靜下來……我想,我們終究我重逢的:或者,是你的婚禮;或者,是我的葬禮……」
她淚流滿面,不知該說什麼。
「然後我把程小姐送回了家,一路上我看她心情很糟糕,臉色慘白……中途兩人還打了個電話,常總好像在說,他回不到過去、但會爭取更好的未來什麼的,具體什麼內幕我沒敢問,送到我就又開回來了,不過安全抵達的電話我給常總打了的。」
「其他還有沒有情況?」
老周仔細想了想:「還有件事,我中途開到一半,常總給我電話,讓我把黎明那張我這樣愛你》cd中的心在跳》放給程小姐聽,但不要主動解釋。」
「然後呢?」
「程小姐聽了沒怎麼說話,只是哭……然後讓我單曲循環到結束,就這樣……」
「這麼說矛盾還不小?」王慧玲馬上交代,「這事不要亂傳,千萬守口如瓶。」
「我懂。」
「這兩天盯緊點常總……他有什麼需求儘可能滿足,你要保持隨時候命,最好能在他樓下晃悠,但又不要讓他看見……」
「明白!」
駕駛員走後,王慧玲覺得幹什麼都沒心思,又不敢給常天浩打電話,先讓人把心在跳》拿出來放……
「你微笑不代表你想擁抱;
你的擁抱不代表一切美好;
如果說夢想是一個氣泡;
至少我能夠觸摸得到。
我眼睛看不見你的需要;
你的耳朵聽不到我的祈禱;
……
走過天涯海角最後才知道;
聽得見你心在跳最重要。」
她聽了兩遍,大致心裏有數了,直撲密雲花苑。
「你怎麼來了?」
王慧玲小心翼翼道:「聽駕駛員說……」
「嗯……」
「我能進來坐麼?」
「來吧。」
屋子裏放在音樂,她辨別了一下,是理查德·克萊德曼那首水邊的阿狄麗娜》,接着打量一下,發現常天浩面前放着兩本書,一本是原版的politicalorderingingsocieties》,還有本她很熟悉,是韋伯的以學術為志業》。
「還好還好……」她鬆了口氣。
「怎麼,怕我想不開?」
「沒有,我……以為你會借酒消愁。」
常天浩搖頭:「不至於,我沒這麼脆弱。」
「到底怎麼了?」
常天浩苦笑:「還能怎麼了,失戀了。」
「為什麼啊?」
「程程喜歡的是以前的我,是自我揚棄的我,是……」
「你做什麼事惹她傷心了?」
「太多了。賺錢、開公司、辦項目,放棄辯論隊、不參與校內活動,甚至不好好看書……」
王慧玲眼睛瞪得滾圓:她原本以為是常天浩其他方面的事,沒想到居然是這些,吃驚道:「為什麼啊,這不是正當工作麼?」
「是正當工作麼?」
「怎麼不是,我們全是正經生意好不好!」
常天浩點點自己胸口:「我的正當職業是什麼?」
「你?」王慧玲卡殼了:他還是個學生,大一學生,正當職業該是什麼?
她不解道:「小姑娘多哄哄就好了,你平時很會哄人的,為什麼?」
「這不是哄不哄的問題,這是原則問題,我騙不了她,她不是反對我賺錢,而是認為錢賺的差不多了,至少不該是主要目標了,人應該有更高的追求和更遠大的境界……而我覺得,錢還遠遠不夠。當然,賺錢本身不是目的,是手段……」
「她太年輕了,我原來讀書時也滿是幻想,出來工作就老實了,管你什麼幻想,總要吃飯買衣服吧,還不是老老實實的?」
「所以你是現實主義,她是理想主義,沒有誰對誰錯,更沒有誰好誰壞。」常天浩自我解嘲道,「現在我走的太快,我留給她的影子還是理想主義,我的行動已是現實主義。最關鍵的是,我心態還不穩……」
「你還不穩啊?」
「是不穩啊,你覺得我到底想幹嘛?」
王慧玲遲疑道:「改造社會、造福人類?」
「你真信我的話?」
「我……」她卡殼了,這話太大,她是真不太敢相信,外面對員工、對社會、對客戶忽悠忽悠是可以的,自己來麻醉自己?算了吧。
現在還不是滿嘴的主義,滿腦子的生意?
「先冷靜冷靜吧,她很難受,我也很難受。慢慢都會過去,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開心,沒有開心只是行屍走肉;但光是開心走不長遠。」
「也對,你們都還年輕。」
「今天我在思考這些問題,這本變革社會中的秩序》就有助於思考這些內容:威權政治是後發國家想要實現現代化的必由之路,但一段時間後,威權的目的變成為了維持統治本身,正如一開始講國有長君是社稷之福,但到後來發展到老人政治、垂簾聽政,還是社稷之福麼?政治秩序需要變革,我內心何嘗不需要變革?」
王慧玲苦笑:「你說的,我很費解,還不如心在跳》容易懂。」
「打個淺顯的比方,linda,你覺得你自己適應現在麼?」
王慧玲點點頭,隨即又搖頭:「說真的,如果不是你說,我也忽略了,我確實有點不適應。我忽然從小職員變成總經理,還是那種有上千萬資產,有幾十號員工的總經理,現在其他人見我都表示仰視,但我在內心還沒把自己看成是這樣的人,你看,我連主管都沒當過,一下子當老總——確實有點……有點。」
常天浩大笑:「道心不穩!」
「對對對,就這個詞。」
「這就是問題所在……假如我明天讓你重回南華,繼續擔任那小經紀人,你回得去麼?」
「開始肯定不適應,各種不爽,但慢慢又能找到感覺,畢竟我要生存,放不下面子、丟不下身段是要吃苦頭的,我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她壓低聲音道,「我們那片區有好幾個下崗後自殺的,很多都是不大不小的幹部,不是真走投無路混不下去,而是落差太大受不了……」
「就是這道理,你悟性還是可以的,謝謝你來看我,我休息兩天就好。反正放寒假了,公司明天也不上班,就當給自己放假了。」
她輕聲道:「要我陪你散散心麼?」
「不用,我看看書就好了,程程說得對,我書看得太少了,灰都開始積起來了,補補課,糾糾偏吧。」
王慧玲想安慰他,但不知道從何入手,她知道這是內心深處的驕傲與矯情——年輕人嘛,她又不是沒念過大學,只不過不敢在常天浩面前說這些罷了。
又聊了一會天,王慧玲見他確實情緒平穩,便起身告辭了:他心情不好,自己需要在公司上多下點功夫,畢竟自己才是總經理,不能讓一個學生天天為公司殫精竭慮——儘管他是主要股東。
送走王慧玲不到三分鐘,忽然手機響了,一看是陸筱敏打來的他無奈苦笑:見鬼,剛失戀兩天,王慧玲知道了,連陸筱敏都知道了?
剛喂了一聲,沒想到陸筱敏在裏面驚慌失措地問:「天浩,高洋有沒有聯繫過你?」
「沒有,怎麼了?」
「他……他失蹤了!」
常天浩眉頭皺了起來:「怎麼回事?」
「昨天下班我接了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問我高洋在哪,我沒理會,隨手搪塞兩句就掛斷了;結果今天一早這人找到家裏來了。」
「別理他就是,若還是糾纏,報警!」
「不理不行啊,來了一堆人,說高洋把他們錢弄沒了,逼着讓我交代高洋下落,我哪知道?再說高洋手機也打不通……實在被糾纏得沒辦法就把離婚的事告訴了對方,還把離婚證給他們看了……他們不信,說我們是假離婚、真貪錢,說要報警!我最後讓他們去找小雪……」
「這人到底是誰?」
「自己介紹是個房產老闆,叫李恆,他說高洋貪了他們500多萬!」
「500多萬?」常天浩震驚地從沙發站了起來,「他們沒對你採取過分措施吧?」
「那倒沒有,我第一時間就給表舅打電話了,他來了後,他們客氣很多……然後先去找小雪了,表舅也說事態嚴重。」
「讓你表舅處理吧,反正這事和你沒關係。」常天浩想了想,叮囑道,「暫時住你媽家去,出門務必小心。」
「好。他們會不會來堵你?」
「堵我?」常天浩啞然失笑,「和我有什麼關係,見鬼……咦,超哥電話來了,我先掛了。」
掛斷陸筱敏的電話,再接起超哥的電話,裏面焦急萬分的語氣通過話筒毫不掩飾地蹦了出來:「小常,高洋有沒有聯繫過你?」
「前幾天和我打過一個電話,我當時還和他談苦,說交易所太特麼不是東西,保證金提太高了,問能不能和他拆借點資金……」
超哥更緊張了:「他給你了?」
「沒有!他說他也一團糟,再說公司錢他不能拿出來……然後就沒聯繫了,到底怎麼了?」
「高洋失蹤了!」
「這不該問小雪麼?」
「小雪也不知道!」
「你怎麼斷定他失蹤了?」
「媽的……」超哥破口大罵,「他總公司領導都來了,說前幾天約好今天到錢塘的,結果他們下了飛機沒人接站不說,高洋壓根就聯繫不上……他們自己趕到了營業部,然後警察也上門了……」
「哦,天啊……」
「我不和你說了,他們領導要找我談話,該死!」
周五,李恆要賬撲空;
周六,新世紀總公司考察團撲空……
1999年1月23日,周六下午,高洋被確實證明失蹤,無人知道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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