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詭傳說 第768章動亂

    第768章動亂

    上官秀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劉允竟然說自己逾越?他眯縫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問道:「劉大人,北郡之事,我管不得嗎?」

    劉允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他忙解釋道:「大人,北郡之事,自然有郡守府去處理,大人跳過郡守府,自行處置,這……這……」這的確是越權了嘛!

    「讓你們去處理,風國百姓還不都得被人家欺負死。」上官秀白了劉允一眼,催馬從他身旁走了過去。劉允暗嘆口氣,重新上馬,追上上官秀,與他並肩前行。

    他正色說道:「大人,下官也是風人啊!」

    「你若不提醒我,我簡直都快忘了。」上官秀向劉允那邊傾了傾身子,問道:「可是收了人家的錢財?」

    劉允身子一哆嗦,說道:「下官承蒙大人知遇之恩,又深受大人信任和重用,下官豈敢收受賄賂?」

    上官秀說道:「既然沒有收受賄賂,那又為何不肯為風人做主?」

    「不知大人是否調查清楚了這個案子?」

    「風人被貝薩人所殺。」

    「僅此而已?」

    「難道還不夠嗎?」

    唉!劉允暗嘆口氣,滿臉的苦笑。旁邊的肖絕看了劉允的表情,覺得似乎還另有隱情,他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向劉允講述了一遍。

    劉允聽後,眉頭緊鎖,問道:「那些風族百姓是這麼說的?」

    「正是,劉大人,有什麼不對嗎?」

    劉允連連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大人被刁民給騙了。」

    「什麼?」聽聞這話,上官秀難以置信地看向劉允。後者說道:「事情根本不像他們講的那樣。此座莊園的確是被這戶人家所買,後來衙門提出要買回的時候,這家人是第一批同意賣地的。可他們拿了衙門給的銀子後,卻拒不搬家,死賴在莊園裏不肯走。貝薩族的百姓的確有三番五次的去催,但動手的可不是貝薩族百姓,而是風族百姓,他們倚仗着自己風族人的身份,對貝薩族人非打即罵,全然不當人看,被他們這一家打傷打殘的貝薩族人,至今已有五位。今日,貝薩族人再去請求他們搬走,他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又打又罵,把貝薩族人的老家長打得頭破血流,倒地昏迷,可他們仍不肯住手,把人往死里打,貝薩族人這才與他們發生衝突,在相互拉扯中,一名風族人不慎跌倒,後腦恰巧撞在石頭上,當場斃命,這能算是貝薩族人故意殺人嗎?還有,這戶人家的長子的確是投軍了,也的確是死在加布爾,但他可不是死在貝薩人的手裏,而是死於臨陣脫逃,被就地正法!此乃我軍之恥,又豈能算是我軍英烈?下官說的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還望大人明鑑啊!」

    聽完劉允這席話,上官秀愣住了,肖絕和吳雨霏也都傻眼了,上官秀是什麼身份,堂堂的鎮國公,未來的國公,風族百姓當着他的面,顛倒是非,滿口謊話,那得是多大的膽子?

    上官秀怔住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問道:「劉大人此話當真?」

    「大人,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大人面前有半句虛假啊!下官身為風人,如果我風族百姓當真占理,當真被貝薩族人草菅人命,下官又豈會不為他們做主,不為他們討回公道?這次的事,這次的事我風族人是真的不佔理,這一家人,就是群仗勢欺人又貪得無厭的刁民!」劉允動容說道:「而且這也不是個例,在秀月城,乃至在北郡的各城鎮,這種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說到這裏,劉允幽怨地看眼上官秀,事情即沒有問清楚,也沒有查清楚,跑到現場,就直接把人給殺了,這哪是治政之道,就是行軍打仗時的土匪作風嘛!

    此時的上官秀臉色難看之極,肖絕深吸口氣,沉聲說道:「大人,我回去問個清楚,查個明白!」說着話,他向一隊憲兵揮手喝道:「你們跟我走!」

    見上官秀的臉上仿佛蒙起一層冰霜,劉允清了清喉嚨,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人沒有治政經驗,偶爾犯錯,也是……也是人之常情,是可以理解的嘛。」

    上官秀雖說一直掛着貞郡郡守的頭銜,但在貞郡,實際的管理者始終都是劉允,上官秀的精力,大多都放在軍事上。


    劉允的話,並沒有讓上官秀感到輕鬆,即便回去調查的肖絕還沒有返回,但在心裏,上官秀已意識到自己這次可能真的做錯了,劉允的為人他清楚,不至於兩袖清風,但在人命關天的事情上,他絕不可能扯謊。

    過了大約有半個多時辰,肖絕帶着一隊憲兵回來,不用他開口說話,只看他的臉色和表情,上官秀已然明白了一切。

    未等肖絕說話,上官秀向他先擺了擺手,說道:「什麼都不用說了,回行館。」

    劉允看眼上官秀,欲言又止,這次的事,不可能就這麼完了,以大人的身份,不問青紅皂白,親自出手,幫着理虧的風族人,殺了占理的貝薩族人,這會給風族人造成一種什麼樣的錯覺?只怕以後風族百姓都會認為,在北郡,是風族人的天下,貝薩族人,可以任憑風族人欺凌,哪怕是殺了,那也是白殺!朝廷是幫着自己的,不會為貝薩族人伸冤。

    但讓他現在去責怪上官秀,他即沒有這樣的膽量,也於事無補了,事情已經發生,說再多的話也已無用。劉允的眉頭皺得,快擰成了個疙瘩。

    凡是多族共存的地方,都是最敏感的地方,執政者的一舉一動都得小心翼翼,顧慮到方方面面,稍有失誤,就可能引發種族間的對抗,劉允現在能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已一籌莫展,沒有應對之策。

    果然,就如同劉允預料的那樣,這次的事件,持續發酵。雖說欺瞞上官秀的那一家風族人,現已被衙門治罪收押,但事件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人們都有一個通病,只願意聽到自己喜歡聽到的,對那些自己不愛聽的,會選擇性失聰。風族百姓都記住了,鎮國公為了幫風族百姓出氣,直接殺了貝薩族人,鎮國公不把貝薩人當人看,等於是朝廷不把貝薩人當人看,連朝廷都不把貝薩人當人看了,自己還有啥好顧慮的?

    那些原本收了衙門銀子,準備搬家的風族百姓,現在統統都不走了,賴在房子裏,貝薩族人不來催促還好點,只要一來,便拳腳相加,在北郡各大小城鎮,隨處可見風族人肆意欺壓貝薩族人的場景。

    有欺壓,自然就會有反抗。最先出事的就是秀月城。

    再一次發生貝薩族人被風族人無辜打死的事件之後,秀月城的貝薩人終於受不了了,齊齊湧上街頭,圍困衙門,討要公道,另有不少的貝薩族百姓選擇圍困上官秀的行館。

    圍困衙門,風軍不管你,那自然有衙門的府軍出面處理,圍困鎮國公行館,風軍可不會縱容,這已形同造反。

    不僅憲兵隊出動了,大批的風軍在街頭集合,列着方陣,對準備圍困鎮國公行館的百姓進行驅逐。

    剛開始,軍兵們還只是拿着木棍進行驅逐,隨着一群群的貝薩人被打得頭破血流,貝薩人也都不幹了,群起而攻之,與軍兵發生肢體衝突,在這種人山人海的群體衝突中,兩邊的人受傷是在所難免。

    風軍這邊有人受了傷,流了血,那事件就不一樣了,軍兵們放棄木棍,紛紛拿起火銃,向貝薩人的人群開火射擊。

    隨着風軍動了槍械,貝薩族的百姓作鳥獸散,事件被很快鎮壓了下去。可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才持續兩天,接下來,貝薩族百姓更大規模的暴亂起來了。有鐵器的拿鐵器,沒有鐵器的用棍棒,石頭,人們再次湧上街頭,駐紮在城外的風軍,急匆匆的趕入城內,與貝薩族的百姓在大街小巷對峙。

    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最後竟然演變到了這一步,這恐怕是上官秀都始料不及的。

    鎮國公行館。大廳。

    上官秀坐在椅子上,手支着額頭,面色不佳。在下面,郡守府的劉允、馬特,貞郡軍的孟秋晨、洛忍、展熊,以及紫衣翎、聶震、江豹等人都在。

    大廳里鴉雀無聲,人們的目光都落在上官秀的身上。不知過了多久,上官秀幽幽說道:「這次,是我做錯了。」

    上官秀是個很固執的人,能讓他主動承認錯誤,尤其還是在公事上,這可是很難見到的事。

    馬特在會桌旁站起身形,說道:「既然大人已認識到自己做錯,那麼大人是不是也該向北郡內的所有貝薩族百姓,當眾認錯、道歉呢?」

    「放屁!」沒等旁人說話,聶震已拍案而起,冷哼着說道:「阿秀不就是殺了一個貝薩人嗎,有什麼大不了的?貝薩人得寸進尺,在我大風的領地內蠻橫無理,聚眾謀反,還真當我們風人怕了他們不成?這就是一群死不足惜的刁民,統統都該殺光!」

    馬特針鋒相對地說道:「這種事,風軍不是已經做過了嗎?前兩天,風軍在城內殺的人還少嗎?可事件平息了嗎?以武力服人,根本行不通,而聶將軍只會衝動蠻幹,毫無良策,聶將軍還是繼續做好你的將軍吧,政務之事,不應插手過問!」

    聶震什麼時候被人這麼當眾訓斥過,而且訓斥他的還是他最看不起的貝薩人,他氣得臉紅脖子粗,手指着馬特,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你這該死的貝薩人,老子現在就劈了你!」說話之間,他回手便要拔劍。

    不過,上官秀一記眼刀甩過去,聶震立刻老實了,嚇得縮了縮脖子,把拔出一半的佩劍推了回去。馬特連理都沒理他,看向上官秀,一字一頓地質問道:「大人可明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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