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的接話聲不大,但也同樣被俊美青年聽到。他詫異地轉頭看向上官秀,恰巧,上官秀也向他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再一次對到一起。
俊美青年笑了,問道:「你認同我的看法?」
上官秀微微點下頭。在場學生的情緒太容易受到集會組織者的操控,這的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你叫什麼名字?」
「上官秀。」上官秀坦然回道。
見他沒有回問自己的意思,俊美青年笑問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上官秀淡然說道:「你想說,自然會告訴我,你不想說,我也不會追問。」
如果不是在集會場合,他恐怕會忍不住仰面大笑起來。他讚賞地看眼上官秀,樂呵呵地說道:「以後,我再告訴你。」
上官秀聳聳肩,沒有再多說什麼。
俊美青年好奇地問道:「聽口音,你不像是上京人。」
上官秀說道:「我來自貞郡。」
「貞郡。」俊美青年喃喃說道:「十里地,九里沙,還有一里八分瞎。」
他念叨的是貞郡當地的一段歌謠,那也正是貞郡的真實寫照。
他話鋒一轉,又問道:「你對學生們的集會怎麼看?」
他這麼問,讓人很難回答。能來參加反貴族集會的,自然是對貴族不滿的。
上官秀眨了眨眼睛,說道:「自上而下的變革,那叫變法,自下而上的變革,那叫謀反叛亂,而這裏,只是在進行一場集會。」
他的前半句說了等於沒說,重點在後半句,隱喻學生集會對朝廷構不成實質性的威脅,集會只是一個宣洩不滿的渠道罷了。
而俊美青年則着重聽了他的前半句話,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幽幽說道:「是啊,要根治禍源,當變法,而非叛亂。」
上官秀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聽他的口氣,即不是站在學生的立場,也不是站在貴族的立場,似乎是跳脫於兩者之外。
這時,另有一名青年走到台上,對下面高喊着口號的學生們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他大聲說道:「明天晚上,我們更換集會地點,新的集會地點將改設在西城的延福街泰安巷一里二甲。」
當時的戶籍編制是,百戶為一里,十戶為一甲,街、巷、里、甲構成了每戶人家的門牌號。
青年繼續說道:「以後,我們不會再給大家發請柬,大家可用此物做憑證!」說話之間,青年從袖口中拿出一隻鐵質的徽章,徽章不大,呈圓形。他說道:「今後大家佩戴徽章參加集會即可。」
在他說話的時候,有幾名集會的組織者走到台下的學生當中,把徽章一一分發到每一個人手裏。
上官秀低頭看着手中的徽章,裏面刻着一個平字。他正琢磨着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台上的青年振聲說道:「我想大家都已看到徽章上的平字,這既是提醒我們平民的身份,也是激發我們平滅貴族制度,追求平等!」
就是這麼一隻刻有平字的粗糙徽章也能被說出這麼多層的含義,這個青年還真是個人才,巧舌如簧!上官秀心中暗笑。
接下來,又有數名青年上台演講。
剛開始,上官秀還能認真聽一聽,可越聽越覺得青年們都空有一腔熱血,根本沒有反貴族體系的具體方案,只是在蠱惑人心、煽動情緒,估計連他們自己也沒有一個長遠的規劃和佈局,如此又怎能成就大事?
在接下來的集會中,上官秀完全是心不在焉。
等到集會進行到尾聲,那名俊美青年向身旁的兩名同伴微微甩下頭,而後,他又深深看了上官秀一眼,什麼話都沒說,悄然無聲地退出密室。
上官秀當然有注意到他的離開,也注意到他臨走時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心中一動,緊隨其後地跟了出去。
當他走到假山外,舉目向四周環視,俊美青年和兩名同伴已然走出好遠,即將行出玉園。
好快!看來他們三人都是修靈者!上官秀深吸口氣,快步追了過去。
三人青年沒有從書院的正門離開,而是快速地去往書院的側門。
見到他們三人走出側門,上官秀箭步來到側門的一邊,身子貼牆而站,探頭向外觀瞧。
只見側門外停有一輛馬車,馬車華麗,鑲金嵌銀,有四匹駿馬拉着,在馬車的四周,還站有十數名身着便裝的跨刀隨從。
看到三名青年從側門內走出來,那十數名跨刀隨從齊齊插手施禮,態度謙卑又恭敬。
俊美青年似乎對此早就習以為常,看都沒多看一眼,箭步跳上馬車,挑起門帘,鑽進車棚內。
隨着他上車,眾隨從們紛紛上馬,護在馬車的四周,趕車的車夫則抖動韁繩,駕馬離去。
好大的氣派,好大的陣仗啊!即便是貴族出行也不至於這樣,此人的家世背景絕不普通。
上官秀心裏琢磨着,身子也自然而然地向外邁了一步,他這一步剛好踩到地面的幾根雜草。
沙!雜草發出輕響聲,也就是這聲輕響令馬車周圍的隨從們身子同是一震。
其中的一名大漢默不作聲地抽出肋下佩刀,他胯下馬是在前行,人卻在馬上突然騰空而起,向後跳躍,落地後,他扭轉回身形,只一個箭步便竄到側門的門前,手中刀順勢劈砍出去。
嗡!刀鋒破風,化成一道電光,直奔上官秀的腦袋削去。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刀!上官秀反應也快,身子向下一低,從刀口下方鑽了過去。
「大膽!」那名大漢斷喝一聲,周身上下以及手中的佩刀全部散發出白霧,就在他準備完成靈鎧化和兵之靈化的時候,已然走出去的馬車在街上停了下來,緊接着,俊美青年從車棚內鑽出,站在車轅上,回頭說道:「莫要傷他,讓他過來!」
聽聞他的話,持刀大漢先是一愣,緊接着,他收刀入鞘,身上散發出來的靈氣也收回體內。他向是回身向俊美青年插手施禮,而後回頭冷冷瞪着上官秀。
只是一名隨從便有如此身手,這個青年到底是什麼人?他呆呆地看着俊美青年,沒有立刻做出反應。站在車轅上的俊美青年笑了,向他招招手,柔聲說道:「上官秀,可否過來進我車內一坐。」
一名隨從都如此了得,如果青年真想把自己怎麼樣的話,自己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上官秀不動聲色,邁步走上前去。
他剛走到馬車近前,兩名大漢下馬,把他攔住,示意他抬起手臂要搜身。俊美青年擺了擺手,讓隨從退下,而後他坐回到馬車內,又向外面的上官秀點點頭。
上官秀也沒猶豫,縱身跳上馬車,鑽進車棚里。俊美青年先是向他揮下手,等他落座後,他揚頭對外面的車夫道:「回府。」
隨着他一聲令下,馬車再次行駛。
俊美青年樂呵呵地看着上官秀,問道:「你一定對我的身份很好奇吧?」
上官秀的確很好奇,但他嘴上可沒有這麼說,反問道:「為何這麼說?」
俊美青年笑道:「不然你為何偷偷跟蹤我?」
上官秀莫名其妙地說道:「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哦?」俊美青年不解地眨眨眼睛,問道:「我有邀請你跟我走嗎?」
「我以為你在臨走之前看我的那一眼,就是在邀請我。」
俊美青年直勾勾地看着上官秀,過了一會,他再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起來,搖頭說道:「你我只是初識,卻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連我的眼神你都能讀懂。」說話之間,他挑起衣襟,將腰間繫着的一塊玉牌接下來,遞給上官秀。
上官秀好奇地接過來,低頭一瞧,玉牌雕刻精美,花團錦簇,正中間刻有一個『鈺』字。
他愣了片刻,眼睛猛然瞪大,驚訝道:「鈺王府?」
俊美青年笑吟吟地說道:「本王正是唐鈺。」
上官秀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位去參加反貴族集會的俊美青年,竟然是風國的二皇子,鈺王唐鈺。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看着俊美青年。
唐鈺笑吟吟地向他擺手,說道:「這裏沒有旁人,你我儘管以朋友的方式相處就好,你是上官秀,我不是鈺王,只是唐鈺。」
上官秀怔住一會,方慢慢坐回到軟榻上。
不管唐鈺表現的再怎麼平易近人,他終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子,在他面前要說上官秀會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坐回去後,上官秀才意識到唐鈺的玉牌還在自己手裏,他急忙欠身遞過去。唐鈺沒有立刻去接,而是笑問道:「你是第幾次參加學生集會了?」
「第二次。」
「既然你肯去參加兩次,說明,你在很大程度上是認同集會的。」唐鈺笑吟吟地說道。
上官秀暗暗咧嘴,唐鈺是皇子,自己認同反貴族的集會,那不等於是找死嗎?他心思急轉,說道:「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
「哦?」唐鈺不解地揚起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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