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拜祭
這些天,叛軍的斥候一直頻頻出現在貞郡軍大營的四周,緊盯貞郡軍的一舉一動,雖說上官秀已派出使者議和,但是叛軍對他仍有頗多的不放心。
上官秀自己也明白叛軍的心理。這天,他帶着數百騎,離開貞郡軍的大營,直奔上京方向而去。
貞郡軍這邊的異動立刻驚動了叛軍的斥候,有斥候第一時間跑回叛軍大營,向黎嘉稟報消息。
聽聞探子說有數百騎的貞郡軍離營,直奔上京城而來,而且為首的人好像還是上官秀,黎嘉大吃一驚,不知道上官秀這是要幹什麼。他只帶了數百人,肯定不是為打仗而來,難道他是來親自議和的?
叛軍的探子如同走馬燈一般,接連回營,把上官秀這數百騎的動向源源不斷地傳報給黎嘉。
這數百騎在接近叛軍西營的時候,突然改變行進的方向,向北繞行,一直繞行到上京北郊的雲門山一帶才停下來。
黎嘉正對上官秀一行人的舉動大感莫名其妙之時,又有探馬來報,稱上官秀帶人去了雲門山附近的忠烈祠。
直到這個時候,黎嘉等一干叛軍首領才算弄明白上官秀的真正意圖,原來他是去拜祭先前於上京公然造反,並於皇宮外橫劍自刎的老將軍,尉遲遙。
尉遲遙死後,風國百姓自發的在雲門山附近蓋起一座忠烈祠,裏面不僅有尉遲遙的靈位,還有那些追隨尉遲遙一同自盡的三千多風軍將士的靈位,當然了,大多的兵卒是沒有牌位的,他們的名字都是被刻在祠堂的牆壁上。
叛軍探子傳報的信息沒錯,上官秀的確是來拜祭尉遲遙的。但凡是真心實意為國犧牲的人,在上官秀眼中都屬大風英烈,不管他們的做法是對是錯,都是最值得尊敬的一群人。
這座忠烈祠不是很大,背靠着雲門山,面向着北方的風郡,風郡也正是尉遲遙的家鄉。隨上官秀一同前來的還有貞郡軍的一干將領們,其中有洛忍、詹熊、廣獠、段其岳等諸將。
到了忠烈祠的大門外,眾人紛紛下馬,上官秀舉目望向祠堂大門上所寫的『忠烈祠』三個大字,他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上京被困接近兩個月,忠烈祠又離叛軍大營不遠,這段時間鮮有人敢過來打掃,忠烈祠內外冷冷清清,地面上長滿了雜草。
上官秀深吸口氣,邁步向忠烈祠內走去。詹熊快步追上他,走在他的身旁,低聲說道:「秀哥,這裏距叛軍大營不足十里,一路上,叛軍的探子又不斷在我們附近出現,只怕,只怕叛軍的大隊人馬很快就會趕過來。」
「你怕了?」上官秀目不斜視,淡笑着問道。
「只要秀哥在,無論到哪,屬下都不怕,屬下擔心的是秀哥……」詹熊皺着眉頭說道。
上官秀走進忠烈祠的院中,抬頭向遠處觀望,能看到雲門山的山頂,心中一時間感慨萬千,他抬手向雲門山指了指,問道:「大熊,你可還記得雲門山?當初在雲門山上,我隨靜姐學藝了好長一段時間。」
詹熊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向雲門山望去,幽幽嘆息了一聲,感嘆道:「江山依舊,物是人非,彷如隔世。」
上官秀點點頭,未在多言,穿過忠烈祠的院子,走進祠堂里。祠堂的最裏面有一座木架,木架子上擺放了十多個牌位,正中間最大的一個牌位正是老將軍尉遲遙的,兩邊較小的牌位是軍中將領們的,只不過很多牌位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有些已經掉落在地。向四周看,牆壁上密密麻麻刻的全是名字,三千多將士們的名字,足足刻滿了祠堂的三面牆壁。
唉!上官秀看罷,心頭髮酸,不由得暗嘆了口氣。
他緩步走到木架前,彎下腰身,把落地的牌位撿起,先是吹了吹上面的浮灰,而後從懷中掏出手帕,把牌位擦拭得一乾二淨,方小心翼翼地擺回到木架上。
見狀,跟隨上官秀一同進來的將領們也都紛紛上前,各拿手帕、手巾,把各牌位上的灰塵一一擦拭掉。
詹熊轉頭看了上官秀一眼,小聲說道:「秀哥,尉遲遙是公然造反,是叛黨,也是罪臣。」
「但老將軍更是大風的英烈。身為後將軍,難道老將軍不知上京的兵力有多少,皇宮的禁衛軍又有多少,三千甲冑能否逼宮成功?老將軍就是在用自己的犧牲,呼喚風人護國之決心。」
說話之間,上官秀環視木架上的牌位,都已被擦拭得一塵不染,排放整齊了,而後,他退後兩步,整了整身上的衣冠,屈膝跪地,向前叩首。
上官秀這一拜,貞郡軍的將領們哪裏還敢站在一旁干看着,眾將官齊齊撩征袍,屈膝下跪,一時間,甲冑的摩擦聲在祠堂內響成一片,向下看去,祠堂里跪倒了一大片人。
守在院子裏的影旗人員和兵卒也都跟着單膝跪地,院子外面的兵卒看到院內的情況,緊接着一同跪倒。
上官秀不是個喜歡下跪的人,在他看來,風人跪天、跪地,在家跪父母,出門還要跪君主,跪得已經太多了,把風人尚武的精神都跪到九天雲外去了,跪出來一大群的軟骨頭,但是對尉遲遙這些甘願為國犧牲的英烈們,他願意跪拜,也打心眼裏敬重。
「若我風人皆有老將軍之剛烈,皆有諸英烈之忠貞,又有何人敢來欺凌風國,又有何人膽敢進犯大風一兵一卒,侵佔大風一寸土地?」上官秀跪在地上,看着木架上的牌位,有感而發。
諸將聞言,皆是眼圈微紅,面露悲色。
這時,一名影旗人員從外面快步走進祠堂,來到上官秀的身邊,半跪下身形,低聲說道:「大人,有一支叛軍正向忠烈祠這裏趕過來,看樣子,起碼有兩三萬人。」
聽聞這話,詹熊挺身站起,手握肋下懸掛的佩刀,沉聲說道:「叛軍果然還是來了,秀哥,我們是戰還是撤?」
上官秀不動聲色,回頭不滿地瞥了詹熊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們正在拜祭英烈,現在再沒有什麼事是比這更重要的了。」
詹熊吞了口唾沫,清清喉嚨,未敢再多言,剛起來的身形又跪回到地上。
上官秀又向那名影旗人員說道:「不必理會他們。傳令下去,叛軍未動手,我方兄弟也不可貿然出手。」
如果叛軍真是為殺他而來,出動的恐怕就不止兩三萬人了,上官秀的心裏還是有數的。
「是!大人!」影旗人員答應一聲,起身快步走出祠堂。
很快,直奔忠烈祠而來的叛軍人馬,相距這裏已不足百步遠,在此起彼伏的喝令聲中,叛軍人馬緩緩停了下來。時間不長,叛軍隊伍中跑出一騎,徑直奔向忠烈祠的正門。
在忠烈祠的正門前,還站有數百名貞郡軍,等對方跑到近前,不等貞郡軍喊喝,那人勒停戰馬,翻身跳了下來,拱手說道:「在下乃黎將軍麾下參將江牧,請問,上官大人可在祠堂內?」
「大人就在祠堂中,閣下有何貴幹?」隨着忠烈祠大門口的軍兵向左右分開,肖絕從裏面四平八穩地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來人一番。江牧三十多歲,身材高大威猛,一身的銀盔銀甲,背披大紅的披風,威風凜凜,一看就知道是員武將。
「我們將軍聽說上官大人前來忠烈祠拜祭,特出營相迎,不知可否請上官大人出來說話?」江牧的態度還算客氣,說話時,也是目不斜視,一本正經地看着肖絕。
肖絕嘴角揚起,不緊不慢地說道:「現在是黎將軍要見大人,而非大人要見黎將軍,黎將軍想和大人一談,也理應是黎將軍親自到忠烈祠與大人會面,而非派一名參將相邀。」
「這……」
「大人就快拜祭完了,即刻便會動身回營,如果黎將軍覺得與大人見不見面都無所謂,那麼,就請黎將軍回去吧!」說完話,肖絕轉身往大門內走去。
「等一下!」江牧急忙伸手叫住他,沉吟片刻,他眉頭緊鎖地說道:「在下這就回去轉達上官大人的意思,還請上官大人在此稍等片刻。」
肖絕回頭看了他一眼,聳聳肩,走進忠烈祠內。
江牧重新上馬,向叛軍陣營飛奔而去。黎嘉的確在這支三萬來人的叛軍隊伍中,與他一同前來的,除了他的部下,還有鍾子山、楊岳等叛軍首領。
聽了江牧的回報之後,鍾子山臉色為之一變,面色凝重地說道:「上官秀請黎將軍進忠烈祠?我看他是居心叵測,欲對黎將軍不利!」
楊岳也表示贊同,連連點頭,說道:「沒錯,鍾將軍所言有理!黎將軍,咱們可別中了上官秀的詭計啊!」
黎嘉緩緩搖頭,上官秀只帶數百名手下,特意前來上京的北郊,拜祭因叛亂而被逼自盡的尉遲遙,這不正是他向己方釋放善意的表示嗎?如果錯過這個與上官秀和解的機會,那就太可惜了。
他看了看周圍的眾人,正色說道:「上官秀只帶數百人,進入我軍大營的十里之內,而且看到我方數萬兵馬接近也未逃走,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有與我們和談之意。上官秀有膽識做到這一步,難道,我們還沒有膽識進入忠烈祠,與上官秀一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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