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又來一場雨。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沒完沒了的淅瀝陰柔,滴滴落在院落的石頭、草地上,微弱的聲響匯聚成一片。
這世間再渺小的存在,一旦當它們達到一定數量凝聚於一處之時,便能產生不容忽視的效果。
客廳里有一堵好看的殘牆,牆邊用圓石徹成波浪狀,像似連綿起伏的山巒,又似阻擋浪潮的壁壘。
姬戎淵與北彌生細細地回想當年是如何在古燈里找到阿蓢的碎魂,又是如何得到盤冥洞的。
所有過程、每個細節,概不放過。因為這中間一定藏着某個他們忽略了的關鍵,與那個神秘封禁有關的重要線索。
潤廬,二樓書房裏,扶蘇的樹魂之境打開,一寸一寸地尋找瑣住蒙恬意識的壓制之力。客廳內坐着三個沉默無言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牆上掛着的鐘每跳過一格眾人的心中便多一絲焦灼不安。
時間有意義嗎?有。
但對於桑夏而言,或許時間的意義並不大,她知道滅息界中一瞬現實世界的時間則如白駒過隙。當然,她還沒有學會這個詞語。
只是心中對兩個空間的時間推進有個大概的了解。所以,也並不急於立刻去往結界中尋找另一重身。
因為她知道,這一去,這個世界便與她再無連結了。有些事情,她想弄清楚。
「你們,想找回的人,一定對你們很重要吧!」
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將兩個陷入回憶深思中的人拉回到現實。姬戎淵與北彌生並不知道她對自己存在於世間是何種形式有着奇怪的執念。
重要!當然重要。但你不就在我們眼前嗎?
不過,兩人也很清楚明白,若另一重分身找不回來,阿蓢的魂靈始終是不完整的。
限期一到,大名師傅烏渠滿所說難以承載分離的反噬之力將會將眼前的這一半意識都撕裂。屆時,阿蓢便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這是他們不願見到也無法承受的。只沉吟了一小會兒,姬戎淵看向她點頭說道:「重要。非常重要!但是,阿蓢,你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桑夏有些出神了,側着腦袋看向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說,你們要找的人,是我?」
她驚愕地眨了眨眼,緊接着又再重複問道:「你確定,你們要找的人不是原來那個桑夏?扶蘇他們都想讓原來的她回來…」
「別跟我提這個人的名字!」沉默着的北彌生突然皺着眉頭厲聲說道:「這個蠢貨,沒能力保護你,連小小的凡人都敵不過,簡直可笑。」
姬戎淵瞭然地看了北彌生一眼,他一定是將另一重身丟失的問題歸責在了那位身上。
確實也不容北彌生不作這種感想,人好好的在潤廬呆着,怎麼就突然被綁了,怎麼就突然,『死』了…一定是那次受到的重創,才令她發生了連最了解兩重身實情的兩人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桑夏有些呆愣,茫然。
她一直存在於封禁之中,若不是那個意外,也許她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原來糖的甜嘗起來軟軟的很舒服,辣味很刺激但卻爽快得讓人渾身冒汗,酒是最奇妙的腳踏實地卻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原來市集裏真的很熱鬧,樓房好高啊高得好像建在雲里…原來那個叫白素璃的女孩其實很黏人,喬老闆也沒有那麼討厭還很實在說到做到,蒙毅的手藝很一般為什麼以前看她們吃他做的東西那麼開心呢…
哦,原來是因為習慣了啊。不是嗎?自己不也一樣越吃越開心…
原來雪域真的潔白得不像真實,原來極光真的很美,櫻花很絢爛香味好似現在還能聞到…
黑馬河,黑馬河的星空,無與倫比…
原來,世間有一個人,會讓你走出混沌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就像,漫漫長夜,獨行千年,終見火光。
然而,那火光是屬於『她』的。只為『她』亮起,只為『她』燃燒…
所以,她不遠不近地看着那團火,當了解到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為那個被火光包圍的人之後,她毅然轉頭,選擇獨自走入黑暗中。
長夜再長,亦無所謂。從此之後,她的心中會存着那份短暫的餘溫。直到,消失。
姬戎淵從她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中找到一絲端倪,「我們不是他們,我們是你最親的人,所以,我們要找的人,一直都是你。我們已經等了你兩千多年,阿蓢,你總算回來了!」
桑夏走了的心神被拉扯回來,眨着一雙美目圓瞳看着他,目光中似有不解,還有一絲絲,驚喜。
「但是,我們必須找回另一重身。那是屬於你的另一半,還有兩個月,就到你的生辰了,如果到了那時兩重身還未融合,你會承受不了意識分離的反噬…」
姬戎淵的表情很凝重,這很明顯一眼便可看出來。桑夏想了想,並不以為然,只勾着唇淺淺一笑,「不用那麼久。已經沒有意義了。我要走了。」
姬戎淵、北彌生…???!!!…
「阿蓢,你要去哪?什麼叫沒有意義了?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回另一半意識…」姬戎淵擰着眉頭氣急,北彌生同樣也不淡定了,陡然從沙發上站起身,「滅息界是嗎?不過是亡者結界罷了,闖一闖又何妨!」
桑夏突然笑了,笑得很明媚,還有幾分釋然。
兩人不明白她為何能在這骨節眼上笑得出來,自己都快急死了啊。
「雖然,我不太明白你們說的前世今生是什麼意思。但是,你們身上確實有一種讓我很熟悉很親切的感覺。」桑夏也站起身,淺淺笑着看向兩人,「很感謝,在我走之前,還有人對我說,一直在找的人,是我。」
姬戎淵與北彌生兩人面面相覷,沒有明白過來。
「按你們所說,我的前世是你們的親人,那麼,另一重身呢?她和我是一樣的嗎?是一體的嗎?
聽蒙毅說起過魂靈轉世的事情,為什麼我會這樣呢?
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算是人呢還是靈魂呢?還是本體分出來的意識?
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挺多餘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們也不會見不到原來的她。
但是,好像,他們還挺喜歡我的。我也很喜歡這種被人喜歡的感覺。你們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一氣說完心中所想,靜靜看着思考這番話語的兩人。極力思考理清這段話里的因果關係之後,姬戎淵的心中大致明白了些什麼。
「阿蓢,你,你的魂靈是不完整的,也沒有轉世輪迴…因為,因為」
「你們是既然是我的親人,那就沒什麼事是不可說的。我也想知道一些關於以前的事情,這樣,能讓我覺得自己確實曾經也是個有親人、有朋友,活過的人。」
姬戎淵看了眼北彌生,兩人眼中都有些閃爍,緊了緊眉繼續說道:「因為兩千年前發生了一些事情。
當時你的魂靈受到了極大的損傷,我們找到了你的一絲殘魂之後用法器存養,所以,你才會想不起來前世的事情。」
桑夏眨着眼思考起來,兩人緊張地看向她,不知道這樣的解釋是否能過關。
若她再有疑問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去圓,畢竟,那樣殘忍的真相不願也不能讓她知道啊!
所幸,她只思考了片刻點點頭,似有明悟,「哦,所以,其實我以前也是人咯?」
歪着腦袋看向兩人的神情,眼中升騰起明顯的愉悅之意。
「是。還是個非常厲害的,最美的人!」北彌生的話不多,但總能在適當的時機插上一句。
「這我就放心了!」話說得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一直想搞清楚自己到底算是什麼。他們說的也沒錯,我是兩重身的分身。
不過,你們的說法,我更喜歡。至少,讓我知道,我曾經也是個人。還是個很厲害,很美的人。」
她走到北彌生身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謝謝。彌生,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北彌生有些失神。真的像極了,與阿姐當年一模一樣的淡然淺笑。
然而,為什麼此時她的神情卻是這樣的呢?兩千年前的那個夜晚,阿姐也是這樣,深深地看着自己,語氣稀鬆平常臉上卻有種即將拋開一切義無反顧的絕決!
只是當時太枉然。當年的他還是個只有十九歲的少年,除了戰陣廝殺什麼也不會,來不及發現阿姐那個將所有人拋下的背影是何等的孤絕傲然,她就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兩千多年前的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而阿姐已經不是那個阿姐了,可為何卻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如此一致的氣息?
她要去做什麼?她說她要走了,她要去哪?
「阿姐!」時光好似倒流回了兩千多年前,北彌生還是那個青澀的少年,望着最敬重的長姐低低喚着。
她笑了笑,抬手,哦,站着的他太高了,她的手只能夠到他的肩。輕輕地在肩膀上拍了拍,什麼也沒說,回頭看向剛走到身旁的姬戎淵。
「你要去哪?」兩人齊聲問道。
她沒再去看兩人,而是走到玻璃牆邊望向外邊的溪澗,雨水一點一點落入溪水之中,匯進緩緩流行的隊伍里,蜿蜒向前。
「真好看…」…
惡靈印記!惡靈是普通靈魂吞噬了亡魂之後轉換而成的。
而盤冥洞的惡靈則更直接,吞服魂丹連能量轉換的過程也省去了。
用吞食了不知道多少魂丹的惡靈練化成能量,再用這個能量鎖住意識。
蒙恬神魂之中充斥着惡靈的靈力與氣息,所以用與他自身能量相同的能量做成的『鎖』真的很難找。好刁鑽的手法!
這就好比在一片海洋里找一滴水,哪怕這滴水與眾不同一些,可也是困難至極。比大海撈針還渺茫。但是,扶蘇辦到了!
拔除了那道『鎖』之後,蒙恬的意識還不能立即恢復。
因為他已經成為了惡靈,在吞食太多亡魂之力的同時,亡魂自身的意識也會存在於他的靈力之中。
為避免他被太多的意識侵噬,扶蘇布下一層結境將意識包裹起來,用靈力繃着,一點一點緩慢地透出。
有些事情急不得,而有些事情則迫在眉梢。
猿伯來告,妖族眼線發現桑夏的蹤跡。距此不到幾十里,九溪。溪澗旁的白色玻璃屋。
蒙恬在緩慢地恢復意識的過程中是需要人看守於側的,蒙毅留下。白與飛也留下,盤冥洞中人不可小覷,若有損傷,無法與元慎交待。
恰此時,師暄暄回來了。回了趟紫陣谷,誰都不知道她去做了些什麼,總之整個人看上去氣色俱佳。
渾身的靈力氣息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充沛旺盛。狀態良好的情況,又提說自己欠桑夏一個莫大的人情,必須要還。
好!那便走吧。瞬身之際,素兒躍入金光之中。這下,不讓去也不行了。
一行四人,落地之時抬眼便看到一幢通體茫白,大面積均由玻璃構建而成的宅子。
一眼便可分辨,這與周邊的民宅有着很大的區別。在一片黛瓦灰牆的建築中,猶為扎眼。
這裏?!來過!扶蘇眯着眼,只一瞬便認出了這個曾經來過一次的地方。
原來,盤冥洞中人一直就在自己身邊!對方早就悄悄地潛伏進了桑夏的生活里!
以工作之名,借遊戲為突破口,挖空心思想盡辦法,到底是因為什麼呢?疑惑縱生,不及多思。揮手,院門大開,四人遁影進入。
姬戎淵與北彌生兩人震驚於自己所聽到的,繼而,愕然。居然,被找上門來了?!呵!那就來吧。
院裏院外都未設下什麼結界之類的防護,是誰給你們的自信?!
扶蘇一行四人,眼神冷凝看向屋內兩個男子。一牆之隔,玻璃做的牆,透明得如同不存在一般。
不。並不是沒有防護!
院內四周圍牆上的符文圖案瞬間像似甦醒過來一般,霎時間飛離聚於一處擋在四人面前,織就一片冒着汩汩黑光的靈力之牆。
白沙悠遊於屋內三人周身,北彌生撥開一小片黑光,似笑非笑看着扶蘇。
「我有一個故事,你,想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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