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畫換了水,又回了屋裏繼續給老先生擦洗。筆神閣 bishenge.com
武培冶睜開眼睛的時候,目光不自覺的就落在了床邊的小丫頭身上。
其實,他早已恢復了意識,可整個人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這些日子裏他就好像被囚禁在牢籠里,無法動彈,無法言語,甚至連以前以為最簡單的眨眼睛都做不到。他也曾氣餒過,憤怒過,可那之後就只有滿滿的無奈和無法揮去的寂寥。
正當他在黑暗中倉皇無助的時候,卻出現了一縷曙光。
景城每天都會陪着他,跟他說話。從景城的話里,武培冶知道他們師生倆成功的逃脫了追殺。是現在這家姓方的農戶救了他們。一直給他擦洗,照顧他的是這戶人家的小閨女,才十歲,她叫方知畫。
他多想見見這個孩子啊!想他武培冶官至太傅,是當今皇上的帝師,也是當今太子的老師。他可以說是真正的萬人之上了,多少人都對他溜須拍馬,恨不能給他當孫子。
可當他落難、生命垂危之際,卻只有景城這個學生願意捨棄生命護他周全,只有素未謀面的小女娃會從不嫌棄的照顧他。
武培冶現在終於如願以償的見到了知畫。嗯,確實是一個如他想像中的吃苦耐勞,乖巧嫻靜的好孩子。
要不怎麼說人不可貌相呢,吃苦耐勞知畫那是當仁不讓,乖巧嫻靜這可得好好斟酌了。連武培冶都被知畫軟妹子的外表給忽悠了,其實人家內心可是很漢紙的呢。
知畫正在給老先生擦洗呢,就覺得有人盯着她。知畫還以為是景城進來了,正瞅着她呢,也就沒理。
知畫繼續着手中的動作,好不容易擦洗完了,她抬手擦擦額頭上沁出的汗,這才轉身準備洗洗帕子再把水給倒了。
誰知她一轉身看到的卻是一雙睿智且慈愛的眼睛。
知畫很鎮定的放下手中的帕子,微微笑着,「先生,您醒了。身體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並無,只是腹內有些飢餓。」
武培冶有點不好意思,他一個六十歲的老人家竟然開口問人家一個只有十歲的小姑娘要吃的。而且人家姑娘明明是很認真的在詢問他的身體情況,可他卻把話題給歪樓到了吃上。
「先生稍等,您剛醒脾胃虛弱不適合吃太硬的東西,我去給你熬些稀粥,你在這裏稍等。」
知畫看出來了武培冶的不自在,也就沒有在屋內逗留。她端起水盆,打開門輕輕出去了。
景城還是在棗樹下和那堆髒衣服死扛。知畫看着他那個傻樣也就沒有把老先生已經醒來的事情告訴他。她倒了盆子裏的水就轉身進了廚房。
因為鍋裏面一直溫着水,所以灶火里的火沒有熄滅。知畫用燒火棍扒拉兩下就露出了一點火星,她又拿了一些細樹枝搭在了上面,輕輕吹了一下,火就撲哧一下着了起來。
知畫拿着專門用來洗鍋的竹掃帚把鍋刷了一遍,這才淘了一些米下了鍋,用溫火慢慢的熬煮着。
沒過多久米粥的香味,就溢滿了整個院子。
景城看知畫進了廚房這麼長時間沒出來,還以為她是又在燒水呢,誰知道這會兒竟然傳來了粥香味兒。
「知畫你熬粥做什麼?你餓了嗎?」景城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抖抖胳膊伸伸腿,這才腳步輕盈的向廚房走去。
知畫正在往碗裏舀粥呢,景城就進來了。
「呀,竟然是紅豆粥呢,可真香啊!」景程從知畫背後探出頭,努力的用鼻子吸了吸,誇張的讚嘆了一聲。
知畫看着他的樣子覺得好笑。隨手拍了他的頭一下。
「我把粥已經舀好了,你快給先生送去吧,先生想來已經餓壞了。」知畫把手裏端着碗遞到了景城的手上,在他的身後把他往廚房門口推了推,催促他趕緊去送粥。
「你先別急着推我,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給先生去送粥,先生醒來了嗎?」景城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他是想確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像他想的那樣,先生已經醒來了。
「你這個木頭腦袋,我既然讓你去給先生送粥,那人肯定已經醒來了呀。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還要問,你那超出常人一級的智商是用來看着拌飯吃的嗎?」知畫鄙夷的皺皺鼻子,上下把景城全身掃了一遍,臉上明晃晃的寫着:傳言果然不可信。
「什麼,先生真的醒了!」景城當下什麼也顧不得了,他一臉的欣喜若狂,端着手裏的粥就趕緊的往西廂房裏跑去了。
知畫看着景城這樣的喜怒都表現在臉上,心裏也覺得挺高興的,這說明他在這裏是真正的放鬆的。
「真是個呆子!」知畫喟嘆一聲,這才拿起了鍋勺把鍋里剩下的粥都舀到了陶盆里。
這邊兩個年輕人是有說有笑,那邊的武培冶在知畫端着水盆出去以後,心裏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說實在的,他這樣年紀的人了,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麼鎮定的小丫頭。一時半會兒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畢竟是大病初癒又剛剛轉醒,武培冶的身體依舊很虛弱,這會兒他就感覺到陣陣的倦意湧來。想想知畫熬粥還得一會兒,所以他先閉上眼睛眯了起來。誰知道這一眯再醒來時就已經天都黑了。
「先生,你醒了嗎?」景城站在床邊殷切的望着武培冶,他從廚房端着粥到房間的時候,先生已經睡着了。於是他就靜靜的坐在床邊等着,誰知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我沒事了,只是有些飢餓。」
「我這就去給先生拿粥,先生在此稍等。」景城說完就快速的推開了門跑出去了,好像後面有誰在追他似的。
武培冶看着景城一副冒冒失失的樣子,心裏只覺得好笑。這個小太子從他三歲起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什麼時候有過這樣孩子氣的表現。這倒也真是難得了,離開了那個深宮大院,怕是再複雜的人也會變得簡單,這裏還真是好山好水好養人呢。
等到老先生吃過了晚飯收拾好後,方阿爺他們也坐着牛車回來了。
方阿爺一聽老先生醒來了,心裏也特別高興。說實在話,這些日子老先生一直在昏睡着,他還以為這老兄弟這次是挺不過去了。好在現在人醒來了,想來以後好好的將養就沒什麼事了。於是方阿爺就到了西廂房準備見見老先生。
「先生,你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方阿爺站在床邊有點侷促的問着。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同齡人,武培冶心裏其實挺高興的,但是這老兄弟好像有點拘謹,想來是敬重他是個讀書人。想到了這一點,武培冶就決定先緩和一下氣氛。
「老兄弟這麼說可就外道了,什麼先生不先生的,我和景城的命都是你們家就救的,你們對我們恩同再造,咱們理應親如一家人,哪裏要說這麼生分的話。」
武培冶這番話可謂是極盡放低了姿態,他可是三朝老臣,更是曾經擔任過天子帝師。在朝堂中他可以說是對任何人都可以不假辭色,現在能夠對方阿爺說出這麼一番話,可見心裏是真的很感激方阿爺一家人。
方阿爺本來還有點敬畏,畢竟這老先生一看就不是個普通人。他怕萬一自己說錯了哪一句話,招來了災禍那可就不好了。誰知道這老先生竟然這麼平易近人,既然對方都已經主動示好了,那他也不能繼續這麼客套呀。
兩個人都有意交好,而且年齡相仿,雖然所處的社會層次不一樣,但是畢竟年齡和閱歷在那裏。方阿爺年輕的時候當過鏢師,也走過不少的地方,與武培冶倒也不用擔心無話可說。
兩人就這樣在昏黃的油燈下,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起來。夜已經很深了,想着明日還要去店裏幹活,而且武培冶畢竟剛醒身體虛弱。方阿爺這才依依不捨的和老先生道了別,被方阿奶提着耳朵拎回了堂屋睡覺去了。
武培冶看着自己剛認的老兄弟,竟然是個妻管嚴。他倒是沒有像其他酸腐文人那樣,認為女人就該賢良淑德的想法。只是覺得剛才還和自己侃天侃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樣子的老兄弟。現在被老婆拎着耳朵的樣子,活活像一隻被母雞叨着的小雞了。哎呦,這麼一想,他自己倒是笑了個不停。
「咳咳咳…」武培冶一時沒注意笑岔了氣兒,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先生,您怎麼了?怎麼會咳嗽的這麼劇烈?」景城剛才在院子裏和知畫說話,所以並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他也是在院子外面聽見了武培冶的咳嗽聲,這才着急忙慌的跑進來的。
武培冶的老臉有點紅了,他總不能告訴景城,他是因為看別人的笑話,所以把自己給笑岔氣兒了吧,這多影響他作為老師的面子啊。
於是他就隨便扯了個理由。「我只是剛才喝水的時候不小心嗆到了,你不需要擔心。」
景城是個多麼聰明的人啊,他一看武培冶這樣子就知道他說的不是真話,但先生既然不想提這件事情了,他這個做學生的總是要知情識趣一點的,所以也就閉口不再談這件事情了。
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心都歇下了,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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