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一回他沒有如第一次般,被動地被人擁去實驗室,而是像個驕傲的騎士,自己昂首闊步地走進了實驗室。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在他眼中,這實驗室既是他的戰場,也是屠戮他的屠宰場。
於他而言,這就是騎士的宿命,也是他的命運。
走進實驗室,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實驗室泛着金屬色澤的牆壁。那潔白而柔和光澤,讓他心中油然生出一種淨化的聖潔感。
環顧整個實驗室,在緊挨着四周牆壁的地方,擺了許多各種不知名的儀器,正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在實驗室的中央放着一張類似床的試驗台,試驗台的上方懸着許多精密的機械手臂。
王義面帶着微笑,坦然地走向試驗台,那個他將走向的終點。他來到實驗台前,伸出手在上面輕輕撫摸了一下,莞爾一笑地贊道:「還不錯,挺柔軟的,睡上去一定很舒服。」
他的語氣很輕鬆,似乎還夾雜着一點歡喜,仿佛眼前的不是試驗台,一個可能終結他生命的地方,而是家裏那張可以讓他休憩,讓他安魂的地方。
他泰然自若地躺了上去,對跟在他身後的助理員道:「我已經準備好,可以開始了!」
說完他便安詳地閉上了眼睛,仿佛下面要發生在他身上的事,都與他無關。
可是事情又怎麼可能與他無關呢?他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他王義是個活生生的人。
可是他害怕,害怕自己會生出一絲恐懼。這一絲的恐懼,就像是千里之堤的蟻穴,一旦有了大堤就會崩塌,他整個人也會被恐懼所主宰。
對於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他不敢想像自己一旦被恐懼所主宰,他所爆發出來的求生欲會有多強。
他害怕自己會被恐懼所主宰,更害怕自己會生出求生欲,他竭盡所能的把這次的實驗想像成一次休憩,哪裏會有一個美夢在等自己。
他不斷地欺騙着自己的大腦,編織着各種美麗的謊言,只因為他有一個不得不死的理由。
大災變之後的這大半年裏,他越來越深地意識到一點,基地外的世界已經變得混亂而沒有秩序,而且這種混亂和無序會變得越來越嚴重。
隨着物種滅絕的加劇,基地外的人類社會這大半年來沒有收穫過一粒糧食,所有的人都在吃着以前的存糧,或者是聯邦高科技合成的人工食物。
存糧因為不可再生,吃一點便少一點,而一天一個價,現在都快漲到了天際,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夠吃得起的。也只有富人們,才會一擲千金,把這些味道已經沒有新糧那麼美味的陳糧珍藏起來,留着慢慢吃。
而人工合成食物,雖然比自然生長的糧食要便宜,也只是相對便宜而已。
因為是為滿足人類生存需要而緊急開發出的新科技,全套用於製造人工合成食物的工業設施,不僅價格高昂,而且限於大災變來到太過突然,人類的工業鏈條出現了疏漏,無法大批量的生產滿足全球所有人類的需求。
按照聯邦政府的預計,哪怕調動一切資源,今年年底人工合成食物的極限產量最多只能滿足全球一半人口,約50億人對食物的基本需求。
這也就意味着,在大災變的頭一年,全球至少有一半人會被餓死。
雖然王義所處的大中華區,因為在大災變前就是世界第一強國,全球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高科技產業都集中在這裏的緣故,能夠在大災變爆發的初期,第一個研發出可人工合成食物的工業設備。
現在集中了全球百分之九十產能的大中華區,雖然讓這種可以人工合成食物的工業設施,普及到每一個由大城市轉變而來的人類生存基地,也僅僅是讓生產的合成食物可以滿足大中華區十三億人的生命基本需求。
畢竟先是靠着合成食物這一優勢坐上了霸主寶座,而後又成了新成立的聯邦首席大區,甚至將聯邦的首都也搬到了魔都,怎麼也要考慮一下其它成員的感受,而不是只顧自家的死活。
雖說大中華區的情況要比其它區域好很多,至少食物上還能勉強供應上,但這一切都不是免費的,想要活下去,想要填飽肚子,就得用各種基地所需的資源,去和基地做交換。
食物有限,資源有限,為了生存。基地之外的人類只能結成團伙,去霸佔一座座的礦山,一個個的城市工業區。
而王義此前就屬於這樣一個團伙中的一員,因為他是退伍老兵,曾在部隊受過專業訓練的緣故,他很輕鬆地在團伙中佔據了中層骨幹的位置。每天把腦袋別再褲腰帶上,拿命掙來的錢雖然不多,但也能維持他和女兒的日常生活。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半年,他恐懼地發現團伙之間的爭鬥變得越來越激烈,大家為了搶奪有限的資源,開戰的頻率變得越來越頻繁。
直到一次激戰中,他差點被對方團伙的人偷襲而送命,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終有一天會在這樣的爭鬥中倒下,而且這一天不會太遠,也許就會在明天。
這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在意識丟命的風險變得越來越高時,他悄悄地估算了一下,發現了一個恐怖的事實。整個團伙中即便地位最高的上層骨幹,也在過去的三個月的爭鬥中,死了超出百分之二十。而像他這樣的中下層骨幹,死亡率都已經超過百分之五十。
哪怕他對自己的身手再自信,也不認為自己明天不會成為那死掉的百分之五十中的一員。他深深的知道,這已經如同戰爭的爭鬥,生死都是由命不由己,一切都看老天爺是否看你順眼。
他不知道這樣的局面什麼時候會結束,也許等該死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等到那時人少了以後,資源不再像現在稀缺,就會穩定下來了。
他不知道那時會是多久以後,他唯一能知道的是,那時他怕是早已死了很久,早已被當成可再生資源,被拿去回爐重造了。
在經歷了太多生死以後,他早已對生死看淡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女兒,他想要讓她活下去,讓自己的血脈得到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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