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時任青國大使的元德親王來到了紅國大使馬克伯爵的臨時書房。
前者在侍從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後者連忙起身迎接,「大人,這麼晚了,有什麼要緊事兒嗎?」
馬克伯爵一臉關切,元德親王則是露出無奈的表情,嘆息道,「一想到紅土大陸的百姓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我的心裏就感到焦慮,所以……」
元德親王走近了一步,仿佛一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語氣誠懇而溫和,「我就想和馬克大人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找到共識,儘早解決問題,讓紅土大陸重歸和平。」
「哎呀,我的老朋友,聽到你這麼說,我實在是太高興了!」馬克伯爵露出了興奮又欣慰的笑容。
但其實,這是兩隻老狐狸在演戲。
早在半個小時前,馬克伯爵就收到了冰藍城的密電。那邊告訴他,因為一些原因,在接下來的談判中,青國很可能會做出大幅度讓步,讓他好好把握時機,與對方達成和平協議。
雖然密電裏面沒有詳細說明,但馬克伯爵也能猜到,肯定是青國某方面被抓住了痛腳,而是非常致命的,不得不做出某些讓步。
而另一邊的元德親王,也是接到了皇帝發來的密電,要求他儘快達成和平協議,並且將談判的底線告訴了他,就是在接下來的戰爭中,紅國的兩位至尊強者不能直接入場作戰。
雖然也沒有說明具體的原因,但是元德親王也猜到了大部分,就是自家被抓住了致命的痛腳。
無論是趙元愷還是陳興,都選擇了對趙若汐事件的緘默。對青國皇帝來說,自家女兒被騙去敵國綁架是一件無比丟臉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對陳興來說,則是為了安全起見,避免國內一些反對勢力伺機而動,在背後搞破壞。一旦肉票出什麼問題,趙元愷不顧一切地發動戰爭,後果是極其可怕的。為了降低風險,自然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經過一夜的密談,雙方達成了初步共識,具體的條款還要等明天的正式外交會議。
一轉眼,到了白天,諸位大使列席餐會。
代表紅國的馬克伯爵與傑德部長步入會場時,精神抖擻,滿面紅光,仿佛腰板也直了不少。
這一幕看得沙國大使塞巴斯親王心裏直嘀咕,兩人是不是在這些天的連番打擊下,精神病犯了。一臉傻樂傻樂的,滑稽無比。
馬克伯爵徑直走到餐桌的首席,目光緩緩掃過全場,然後宣佈道:
「現在,我代表紅土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龍涎河聯合王國,向一切侵略者發出嚴正聲明。」
他聲音洪亮,擲地有聲,充滿了無法形容的自信與力量,「你們必須立即撤出軍隊,交還國土,否則……」
「跟你們談了這麼多天,原來你是在逗我們玩啊!」
塞巴斯親王拍桌而起,憤然離席。可他剛走到門口,發現事情有變,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原本應該跟他共同進退的盟友——青國大使元德親王還坐在原地,屁股仿佛沾了膠水,被牢牢地貼在座椅上。
一時間,塞巴斯親王驚怒交加,看着青國大使的眼睛仿佛要噴出火來。
雖然只是一個微小的動作,卻代表着國家的立場。塞巴斯親王臉上的表情迅速變幻着,先是又驚又怒,然後陷入沉思,表情逐漸冰冷,最後恢復平靜,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在國家利益面前,個人的喜怒哀樂無足輕重,哪怕是盟友當場翻臉,也要利用對方最後一點兒愧疚感為國家爭取利益,這就是外交。
目光的交鋒中,現場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咳咳……」馬克伯爵清了清嗓子,繼續剛才的發言,但這次,他的目光筆直地、毫不忌諱地盯着沙國大使,「否則……」
「龍涎河的重甲軍團,將一如千年前一般,橫掃整個大方洲。」
「遠古的長矛將會刺穿沙民的心臟,將他們串刺在一起,然後當着他們的強暴他們的妻子和女兒,割下無數男孩的根拋在熱砂里!」
「我們會屠宰你們的牛羊,燒掉你們的帳篷,奴役你們的後代!」
「我們會將千年前的恐懼帶回你們的故土!」
馬克伯爵高舉着雙手,身體因為激動而顫抖,額頭上滿是汗水,仿佛要一口氣把這些人所有的屈辱都發泄出來。
旁邊的傑德也是激動不已,握着拳頭,脖子上的筋繃得緊緊的,感覺隨時都會跳起來大喊口號。
而另一邊的塞巴斯親王,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手腳抖個不停,額頭上冷汗直冒,一副隨時暈厥過去的樣子。
數個小時後,在沙國大使極其怨恨的目光中,青國大使與紅國大使達成共識,並在現場簽訂了和平協議。
協議的內容大致上有三條:
一、冰藍城承認十城邦中的北方五城的獨立自主,並承諾五十年內不得派兵攻打。
二、在本次戰爭中,阿麗雅和翠麗絲不得直接參戰。
三、雙方和平共處,五十年不變。
在達成協議的當天,陳興就乘坐蕾西的飛獅返回前線,準備開始大反攻。
「老大,你回來得正好,火咀在外面等着要見你呢!」
剛回到尼斯公國的軍事指揮部,小楊就向他報告,說火咀這段時間天天往指揮部跑,想要見他一面。
陳興聽後,眉頭微微一皺,火咀這時候急着要見面,肯定沒什麼好事兒,甚至他都能猜到對方的目的。
十有八九,是按耐不住,來請戰的。
「讓他進來吧。」陳興說道。雖然不是很想見,但畢竟是自己人,總不能一直躲着不去面對吧?
「老大,你回來了啊。」
進來後,火咀臉上帶着憨憨的笑容,搓着手,沒話找話。
「嗯,回來了。」陳興一邊看着手頭的資料,一邊點頭應道。
「老大,你吃飯了沒有?」
「吃了。」
「吃得還行吧?」
「還行。」
經過一番沒有營養的對話過後,陳興實在沒耐心了,開門見山道,「行了,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火咀面露猶豫,內心似乎在掙扎着什麼,但隨着時間的推移,目光愈發地堅定起來。只見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一沉,說道,「老大,那我就說了。」
陳興放下文件,認真地看着對方。
火咀目光一凝,站直身體,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報告最高指揮官,遠征軍近衛軍第一精銳戰團,申請出戰!」
陳興不由得嘆了口氣,把文件往桌上一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之前不都跟你們商量好了嗎?」
「我們現在的主要任務是保存實力,保存種子。」他苦口婆心道,「人都死光了,還追求什麼理想,還立什麼國?靠空氣嗎?」
「老大……」火咀面露難色,「兄弟們明白你的苦心,知道你是在保護我們,可是……」
「可是……」
「以前鐵諾總是說,一個人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是對得起自己的內心。」
「自己的國家受到了侵略,自己卻躲在後面,看着別人為自己流血犧牲。」
「我們無法忍受這樣的自己,這樣苟活着,我們會瞧不起自己的。」「老大,你就成全我們吧!」
說到這裏,火咀單膝下跪,「最高指揮官大人,您就成全我們吧!」
陳興張了張嘴,想要說點兒什麼,卻又被堵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來。他閉了閉眼,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緩緩開口,問道,「火咀……」
「這是你個人的意思,還是大夥的意思?」
火咀站直身體,認真地回答道,「這是團里所有人的意見。」
「所有人?」陳興重複了一句。
火咀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吧……」陳興泄氣般點了點頭,「既然是大夥的意見,那我就同意吧。」
「去白夜風華那裏報道,跟隨南方集團軍作戰。」
大概是沒想到陳興這麼容易就答應了,火咀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喜出望外道,「老大,你同意了?」似乎害怕自己聽錯了,又或是陳興反悔,他再次重複道,「你同意我們參戰了?」
「不然還能怎麼樣?」陳興露出無奈的表情,「我作為王國的最高軍事指揮官,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你們特殊待遇,想要保全你們,你們卻還不領情,天天喊着要打仗,要去當炮灰,好像我有多委屈你們一樣。」
「我要是再不答應,那就是枉做小人了。」
「我又是何苦呢?」
火咀沉浸還在狂喜之中,並沒有覺察到陳興語氣中的落寞,興奮地說道,「謝謝老大成全!」
「我這就去找白夜大統領,申請加入南方集團軍的戰鬥序列。」
火咀重重地踏了下腳,立正行禮,然後轉身朝外面走去。
「等等……」
陳興叫住火咀。後者回過頭,有些不明所以。
「我還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雖然有些不明白,但火咀還是第一時間回到陳興面前,「老大,您說。」
「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雷光團的團長……」
「啊!」火咀面露震驚,張嘴想說話,卻被陳興用手勢制止。
「往後你就是雷光團的團長,由你帶領大夥繼續前行。」
「剛才我也想明白了,我不是鐵諾,也不會是鐵諾,但是雷光團是鐵諾精神的繼承者。」
「所以,我不是雷光團最合適的領導者。」
陳興看着火咀,目光堅定,「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老大……」火咀露出悲傷的表情,「我,我剛才不是這個意思,你永遠都是我的老大,也永遠,永遠是我的兄弟!」
「我不是在責怪你。」陳興擺了擺手,說道,「我是真心的,真誠的。」
「這幾年來,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
「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我現在要照顧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整個國家。」
「我沒有辦法再跟着你們一起闖蕩了,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不得不去做,所以……」
「雷光團的夢想,鐵諾的夢想,兄弟們的夢想,就只能託付你了。」
「老大……」火咀流出了眼淚,堂堂七尺男兒,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呆呆地站在那裏,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有時候離開,未必是壞事兒,也不意味着永別……」陳興頓了頓,「只要大夥還認可我,還相信我,我就是你們的榮耀團長。」
「永遠是……」
「謝謝你,我的兄弟!」火咀熱淚盈眶,上前一把抱住陳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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