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眯了眯眼睛,盯着煬智勇的三角眼,沒有說話。這種話不能接,接了就會顯得低人一等,但是不接,又會顯得膽小怕事。
兩難之際,葉陽清燕忽然上前一步,擋在陳興身前。
「小矮子,我姐夫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
只見她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煬智勇,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大聲呵斥。紅髮如火,朱唇似血,渾身透着一股潑辣勁。
這聲呵斥,好似天籟之音,聽得陳興渾身舒坦,差點兒忍不住衝上去,狠狠親她幾口。真是渴了有水喝,困了有枕頭,這買大送小的生意,一點兒也不比那抗火符文的差。
煬智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握緊着雙拳,憋了半天才說道,「我是和他說話,不是你。」葉陽家是灰角城第一家族,比他們煬家勢大。他就是再狂,也不敢輕易得罪。然後看向陳興,挑釁道,「我想和你比試比試,敢嗎?」
說話的同時,煬智勇重心下沉,拉開架勢。
陳興見狀,立即將葉陽清燕拉到身後。雖然他的大部分屬性都低於對方,但保護女人是男人的天性,陳興也不例外。
「姐夫,揍他!」葉陽清燕揚着拳頭,叫囂道。
葉陽白柳則眉頭輕蹙,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她知道陳興的「增幅手段」每隔一段時間才能用一次,剛才救小女孩的時候已經用掉了,現在打起來,肯定會吃虧。
陳興側過身體,注視着煬智勇,弓身曲臂,蓄勢待發。他現在是騎虎難下,打起來麻煩事多,退縮又丟面子。煬智勇的三角眼就像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他,稍有破綻,就會攻過來。
發現這邊的爭鬥,參加宴會的人紛紛望過來,整個大廳都陷入了安靜之中。
一名身穿紅色大衣,腳踏黑皮靴的中年男人推開人群,走了出來,正是蘭花鎮的鎮長——夏德·辛克萊。
看見兩人的架勢,鎮長吹起了小鬍子,「幹什麼幹什麼!」
「年輕人,不好好參加宴會,打什麼架!」鎮長板着臉,教訓道,然後朝圍觀的人群招了招手,「散了散了,都散了,各玩各的,該跳舞的跳舞,該喝酒的喝酒……」
「一個邊緣鎮的小男爵,也敢來管小爺的事,找死啊!」煬智勇一聲暴喝,打斷了鎮長的話。
鎮長渾身一震,緩緩地轉過身,動作僵硬,仿佛一台生鏽的機械人,所有的關節生澀無比。他臉上帶着震驚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你……」或許是過於激動,鎮長連形象都忘了,習慣性地拈着蘭花指,顫抖着手,指着煬智勇問道,「你,你說什麼?」
「說你這個小男爵,多管閒事!」煬智勇仰着頭,重複道。
「什麼,你說我多管閒事!」鎮長氣得直跳,「這裏是我的領地,我還多管閒事了!」
「領地又怎麼樣?」煬智勇面帶譏諷,完全不把鎮長放在眼裏,忽然臉色一沉,冷喝道,「小心我回去投訴你,摘了你的頭銜!」
「黃口小兒!」鎮長怒髮衝冠,大步上前,「本鎮的頭銜豈是你說摘就摘的!」
說話的同時,鎮長身上的氣勢徒然暴漲,紅衣鼓盪,獵獵作響。煬智勇臉色一白,接連後退。就在這時,黑袍老者化作一團黑影,擋在少主身前。
「大膽夏德,膽敢犯我灰角城煬家!」
黑袍老者厲聲喝道,聲音尖銳嘶啞,仿佛指甲刮着玻璃,聽得人渾身不舒服。
「煬家又如何!」鎮長氣勢不減,沉聲喝問,「是你們煬家大,還是王國法律大!」
在龍涎河聯合王國的法律中,領地貴族的頭銜只有侯爵以上的公國國主能授予和收回。同時,法律也規定了領地貴族的權利和義務。
領地之內,即為國王,神聖不可侵犯。
煬智勇和黑袍老者同時一愣,都不敢接話。在王國法律面前,煬家不過是螻蟻。而且他們身為門閥世家,是王國法律的既得利益者,決不會公然否認法律的權威。
見兩人被鎮住,鎮長微微一笑,從大衣口袋取出雪茄,點燃,美美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大團白煙。
「加上我們烏鴉市穆爾家呢?」
忽然之間,大廳角落裏響起一個平靜的聲音。
「加上我們灰角城洛家呢?」「加上我們灰角城張家呢?」
兩個聲音接連響起,一個陰柔,一個粗獷。
鎮長的笑容凝在了臉上,雪茄「吧嗒」的一聲,掉在地上,火星濺得到處都是。
「大人,算了,算了……」人群里跑出一個皮膚白淨的年輕人,抓着鎮長的衣袖,拼命向後拉扯。
「我,我……」鎮長氣得鬍子發抖,全身僵硬,像個壞掉的機械人偶。
「他們都是大人物,你只是個小男爵,鬥不過他們的。」小伍一邊勸說,一邊將鎮長拉出眾人的視線。
鎮長走後,煬智勇冷笑一聲,轉頭看向陳興,伸手指着他,三角眼凶光畢露:「來戰!」
「戰你個頭啊!」一聲清喝,透亮清脆。葉陽清燕雙手抱胸,高聲說道,「我姐夫為什麼要和你打,滾開,要是嫌手癢,自己打沙包去!」
「我們隊長探索時受了傷,不方便比試,請回吧。」葉陽白柳走到陳興身邊,面無表情地說道。
「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黑袍老者身形一晃,逼了過來。陳興只感覺壓力撲面而來,頭皮刺痛無比。忽然眼前白影閃過,壓力頓減。定眼看去,三叔公擋在了前面。
「葉老三,你是什麼意思?」黑袍老者問道,聲音嘶啞難聽。
「這位陳公子是我們葉陽家的貴客。」三叔公慢悠悠地說道,神態自若,口氣卻不容置疑。
「陳公子?」黑袍老者疑惑道。
「對,東大陸陳家,陳公子。」三叔公說道。
話音剛落,除了事先知道的張猛和洛少卿,羅伊和煬智勇都是面露震驚。大概是想不到,陳興和他們一樣,都是門閥世家的子弟。
「你說什麼,東大陸陳家,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袍老者忽然狂笑起來,仿佛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黑老怪,你笑什麼!」三叔公面帶怒容,大喝道。
「東大陸陳家,哈哈哈,東大陸陳家,哈哈哈……」黑袍老者旁若無人地笑了好一會兒,突然面露陰狠,凹陷的雙眼閃着幽光,尖聲說道,「陳姓的人很多,但東大陸只有一個陳家,不過……」他頓了頓,看向陳興,目光陰森可怖,「二十年前延陵城破,早就滅了!」
陳興心臟狂跳不止,儘管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冷汗瞬間浹濕了背後。
「你,你可有證據?」三叔公臉色一凝,有些不相信地問道。煬家的這位客卿,就是從東大陸來的。
「延陵陳家的雷蛇手,他可會?」黑袍老者背過雙手,仰起頭,自信滿滿地問道。
「陳公子……」三叔公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意思很明確,讓他展示家族武學。
「他說的,他說的都是真的嗎!」葉陽清燕瞪大着眼睛,揪着陳興的衣角。眼波盈盈如水,倒映着沉靜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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