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廢土 第二百五十三節 本性

    一個多小時後，陳興和阿喬木發現一個白色塔樓。門口一地碎石，可以看得出是石像鬼的殘骸。大門敞開着，明顯有人搜索過。上到頂層，他們在地上看到一個精緻的木盒，與之前放置拼圖的那個一模一樣。

    「有人來過。」阿喬木說了句很沒營養的話。

    「你的判斷很正確。」陳興稱讚道。

    或許是反應遲鈍，又或許是不夠聰明，對方居然沒聽出話中的嘲弄，繼續說着沒營養的話，「東西肯定被拿走了。」

    「是的，東西肯定被拿走了。」陳興附和道。

    「你……」阿喬木的眼睛閃動了一下，似乎覺察到他的揶揄。

    「怎麼了？」陳興一臉茫然地問道。當然，這都是裝出來的。

    「沒什麼。」阿喬木搖了搖頭，轉身走下樓。表情有些木然。

    陳興跟在後面，看着前方顫顫顛顛的大屁股，「貫入」的衝動油然而生。

    那一定很爽吧……

    他禁不住想到，但很快又甩了甩腦袋，將這個念頭驅逐出腦海。這個女沙民實在太危險了，玩她就是在玩火，還是保持點兒距離的好。

    「找個地方休息會兒，我兩天沒睡覺了。」出了塔樓，阿喬木回頭說道。

    「其它拼圖呢？」陳興問道。

    「估計被其他人找了，一共十二塊，我們有其中三塊，差不多了。」阿喬木說道。

    陳興沒有再反對，畢竟要有好的體力才能戰鬥，他還指望阿喬木在前面吸引火力，讓他能慢慢蓄能。隨後，兩人在附近找了間還算乾淨的民宅，清理了一下，在裏面休息。

    阿喬木靠着牆坐下，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曲着，同側的手臂支在大腿上。這種姿勢被稱為「女兵坐」，大部分女傭兵在休息的時候都喜歡這個姿勢。

    陳興則是標準的「男兵坐」，膝蓋盤起，靠牆而坐。

    「有沒有軍用口糧，我要番茄味的。」阿喬木說道。

    「只有土豆牛肉和黑椒雞柳。」陳興沒好氣地說道。在這種地方還有心思點菜，真是夠挑嘴的。

    「土豆牛肉吧。」阿喬木說道。

    陳興從背包里取出一份自加熱的口糧遞過去，接着要求道，「跟我說說這裏的情況。」

    阿喬木一邊撕開包裝袋，用水壺倒水進去，讓裏面的化學藥劑發熱，一邊向陳興解釋情況。

    她已經來這裏十多天了，算是第一批進來的。據她這些天的觀察，這是一座由巫術師統治的城市。他們創造了大量的機械魔靈，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能遇到。

    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這個世界毀滅了。

    種種跡象表面，在災難發生後，這裏的人們沒有立即死去，而是在黑暗中堅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食物耗盡。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會發生食人的事件，但這裏似乎沒有。看樣子，巫術師們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放棄。

    中間的高塔有非常強大的魔法陣保護着，戰團的人裝了很多c4炸藥都沒炸開。維持魔法陣的動力源應該是來自於塔頂的綠色光團。

    靈能的光譜是藍色的，根據密度的不同，由淺轉深。而靈能的其它兩種形態，生命能是翠綠色的，隨着強度的提高，由翠綠轉乳白，混沌魔能是幽綠色的，由幽綠轉暗紅。從綠色光團中心的顏色偏暗，應該是密度極高的混沌魔能。

    高塔的大門上有個凹陷進去的圓形拼圖，分成十二塊，外圈八塊，內圈四塊。阿喬木在無意間發現了其中一塊，猜測可能是高塔的鑰匙，於是四處搜尋，找到了另外一塊。再到後來，就遇到了陳興。

    「為什麼分內外圈？」陳興忽然問道。這樣的設計，代表外圈的八片和內圈的四片意義不同，或許是持有者身份地位的不同，又或許是功能上的不同。總之，是一個值得關注的細節。

    阿喬木聳了聳肩，表示不清楚。

    「拿出來看看。」陳興拿出自己的拼圖，外端是八分之一的圓弧，內端是內圓弧，很明顯是外圈的拼圖。阿喬木也拿了出來，同樣是外圈的拼圖。

    「你見過內圈的嗎？」陳興問道。

    「我是第一個發現的，所以沒有告訴任何人，但他們不傻，很快就發現了問題，也派人到處搜索。」阿喬木回答。

    「也就是說，你沒有見過其它拼圖？」陳興問道。

    「是的。」阿喬木回答。

    「你先休息，然後我們繼續找，看看一共有多少座塔樓。」陳興說道。

    「好。」阿喬木點頭應道。而這時，自熱口糧也好了，她用口糧自帶的硬塑料叉子吃了起來。沒過多久她就吃完了，用袋子裝好垃圾，扔在角落裏，然後靠着牆，閉目休息。

    陳興負責守夜，拿着三塊拼圖仔細研究。阿喬木似乎對他十分信任，不僅把自己的拼圖給了他，也沒有多少防備之心，很快就傳出細微的鼾聲，睡得很沉。

    不過這也不奇怪，如果陳興剛才想殺她，就已經殺了，沒必要等到現在。

    那麼，阿喬木為什麼會這麼信任他呢？

    原因可能有兩個，一是阿喬木意識到單打獨鬥無法在這次探險中獲得利益，於是冒險一搏。但凡做傭兵的人，骨子裏都有股賭性，正如他自己，現在也在賭。二是阿喬木看穿了他的本性。他是那種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未必償還」的類型。

    因為對他這種理智型的人來說，「報仇」也是要成本的，要算計的。成本太高，或是花費精力太多，那就算了。

    說白了，就是心眼不夠小，心腸不夠黑，道德底線不夠低，口袋裏的錢也不夠多。這也是他第一世的時候混了很多年也才混上個小公司的經理，以及第二世混了十多年才是個小隊長的原因。

    社會中層和高層是咬着金鑰匙出生的，能得到很多祖輩留下來的資源，基礎牢靠，做人正派些也不會影響發展。但是社會底層不同，除非天賦異稟，或是運氣非常好，遇到貴人，否則在基礎資源缺失的情況下，很難快速發展。

    深造沒學費，做生意沒本金，一切都要靠雙手，發展的速度十分緩慢。

    並且，在向上爬的過程中，其他底層會想方設法地搶奪別人的資源，填補自身的空缺，或是把別人當做墊腳石，往更高處爬。這就造成了惡性循環，想要上位，就要心夠狠、手夠黑。

    而更可恨的是，一部分底層上位了，馬上擺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頭仰到天上去，讓人看着噁心，不得不去競爭，否則就被看扁了、看死了。

    然而，他三世為人，有些事情依然做不出來。

    雖然他的父母沒什麼大本事，只是尋常三線城市的小職工，但從小就教導他，做人要有良知，事有可為有不可為，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遵循着父母的教導。哪怕是不做好人，也沒想過要做壞人。

    畢竟這個世道，無論穿越前還是穿越後，好人都太難活了……

    或許阿喬木就是看穿了這點，此刻才會安然入睡，對他沒有絲毫防備之心。

    當然，做個有底線的人還是有些好處的。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心狠手黑的人永遠不會有真心的朋友，甚至夫妻之間都要互相提防，隨時準備揭對方的老底，翻臉不認人。

    試想一下，誰會願意交一個隨時可能坑自己的朋友？

    原因很簡單，他今天能坑別人，明天就能坑你！

    同樣道理，誰會願意跟一個無情無義的老大，難道不怕被對方利用完就拋棄嗎？

    誰又願意嫁一個，或者娶一個這樣的人，狼虎在側，晚上還能睡得好覺嗎？

    所以說，事情總有兩面性。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想要發展迅速，就會出現根基不穩的情況。至少到現在為止，陳興還沒有遇到多少讓他特別遺憾的事情。

    或許這和他的野心有關，他一直是個腳踏實地的人，沒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只是被環境逼得沒辦法，不得不向上爬。

    社會的殘酷就在於，不向上爬，就會被淘汰、被小人踐踏，活得生不如死。

    感嘆了一會兒，陳興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手上的拼圖。雕刻的工藝十分精巧，線條清晰，畫面栩栩如生。

    身穿長袍、手拿木杖、雷電縈繞的巫術師、巨大的機械傀儡、匍匐膜拜的民眾，還有燃燒的熔爐、傾倒的鐵水、打磨齒輪的工匠、到處亂跑的雞鴨鵝和山羊，一幅中古世紀魔法工業文明的景象。

    拼圖的材質非金非鐵，非木非石，觸感冰涼，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比同等大小的鋼鐵重，但比不上秘銀和精金。

    「嚓嚓嚓……」

    忽然之間，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陳興眉頭一皺，站了起來。他看向酣睡中的阿喬木，正考慮着要不要叫醒對方，外面卻響起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

    「在下是次郎團的中村和貴，想和裏面的朋友交換下信息。」

    陳興沒有經過太久的猶豫，就大聲喊道，「請說。」

    轉頭看去，阿喬木居然還沒有醒過來，到底是太累，還是太信任他，又或是在偽裝。

    「裏面的朋友，我們正在尋找一種黑色的拼圖塊。如果你們有，我們可以出高價收購。我們次郎團的信譽一直很好，請不用擔心。」自稱「中村和貴」的男人在外面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