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廢土 第二百五十節 下雪

    十一月底，位於北半球的黑死大陸進入了秋末，天氣愈發地寒冷起來。

    相較於外面，27號安全所里溫暖如春。陳興穿着寬鬆的套頭衫，喝着十幾個金幣一支的莊園紅酒，躺靠在休息區的沙發上。他歪着腦袋，正和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閒聊。

    這男人生得高高瘦瘦，長着一張馬臉，眼睛比較小，笑起來的時候會眯成一條線，讓人感覺有些狡詐。他是就27區的三股勢力之一，灰鴿團的頭領「血鴿」。

    兩個大佬見面的最佳地點，自然是安全所，這樣大家都不用互相提防。能在這片土地上拉起隊伍的人，哪個不是人精？所以，無論是陳興邀請血鴿，還是血鴿邀請陳興，他們都不敢去對方的地盤。

    「鴿子兄，上次的煙絲是你自己種的嗎？」陳興問道。

    「不單單是我自己種的，還是我自己摘、自己曬、自己切絲加工的。」血鴿略顯得意地說道。

    「那就是手工煙絲啊！」陳興感嘆道。在大型機械化加工的世界裏，任何手工製品都是稀缺貨。

    「我是用古法加工的，下了東大陸的金瀾酒，十八道工序，一道不少。」血鴿吹噓道。

    閒聊的本質就是沒話找話說，從見面到現在，兩人一直說着這些沒營養的話。沒辦法，他們才剛認識，既要互相了解，又要有所保留，最好的辦法就是閒聊。

    聊多了，自然就熟絡了。

    「誒，那邊好像在招人。」「走，去看看。」

    「聽說忘川發現了世界碎片，很多傭兵團都在招人。」「又想騙我們去當炮灰，沒門！」「哎呀，去哪還不是當炮灰，難道就不賺錢了？」「價格好像還不錯，他不去我們去。」

    三三兩兩的流放者從桌旁經過，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陳興和血鴿很快就注意到，休息區中間有人豎着牌子招募隊員。兩人相視一眼，起身走了過去。

    一群流放者圍着中間的圓桌，桌上豎着一塊紙牌，上面寫着：月餉20金，包吃住。

    那簡單粗暴的招聘廣告，以及四周吵吵嚷嚷的圍觀者，不由得讓陳興想起了地球上招募農村務工者的情形。

    血鴿分開擋在身前的人群，走到桌前，皺着眉頭打量了幾眼。突然「啪」的一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周圍的人嚇了一跳，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都集中在血鴿身上。

    「是誰同意你在這裏招人的！」血鴿目露凶光，喝問道。

    按照黑死大陸上不成文的規矩，外區勢力必須經過本區勢力的同意，才能在本區的安全所招募隊員。陳興上次組團的時候，是先立了威，然後才的招人。血鴿的人知道了，也不敢阻攔。

    面對本區頭領的喝問，招人流放者不但沒有表現出畏懼，反而拍桌而起，指着血鴿的鼻子罵道：「你算什麼東西！我們黑骷髏招人，用得着問你這個癟三嗎！」

    那人罵得十分難聽，血鴿卻馬上萎了，一言不發地退開。

    陳興看在眼裏，自然不會強出頭。他聽鬼狐說過，黑骷髏是黑死大陸六大戰團之一，根本不把灰鴿團這種小勢力放在眼裏。

    坐回位置上，或許是心情不佳，血鴿抓起酒瓶灌了一大口下去。

    「什麼東西……」血鴿罵罵咧咧的，顯得十分不爽。

    陳興沒有接話，而是轉過頭，吩咐跟他一起過來的吳金劍去打聽情況。他很想知道，對方到底發現了什麼世界碎片。

    「算了吧，黑骷髏不好惹。」血鴿搖着頭，勸說道。

    「問問而已。」陳興說道。

    不一會兒，吳金劍回來了。

    「是個西大陸文化中古魔法同源世界。」吳金劍說了個非常專業的名詞。

    世界碎片的名稱通常由四部分組成，具體格式為：文化類型+時代+能量運用方式+世界性質。

    文化類型有，東大陸文化、西大陸文化、部落文化等；時代分為上古、中古、近代、未來；能量運用方式分為科技、魔法；世界性質分為同源世界、有限同源世界、非同源世界。

    按照價值的不同，世界碎片又分為普通同源世界、魔法世界、超科技世界、超魔世界。其中超科技和超魔世界的價值最高，因為人類可以從中獲得新的科技和新的能量運用方式。

    有限同源世界主要是「類人生物世界」。顧名思義，就是異種人類文化的世界，比如獸人、巨人、魔人、天人等等。

    非同源世界是指完全沒有人型生物的世界，有機械世界、無氧世界、冰川世界、荒古世界等等。

    「你這個兄弟是文化人啊。」血鴿笑着說道。

    吳金劍沒有理會前者的調侃，繼續說道，「聽說碎片很不穩定，有複數隨機入口，幾大戰團都在搶着進去。」

    「複數隨機入口？」陳興和血鴿對視了一眼。

    一些不穩定的世界碎片，入口會在一定範圍內隨機閃現。不過這些空間隨時都會崩塌，結果可能是無聲消失，也可能是堪比千萬噸級核彈的大爆炸。

    而這麼危險的情況下，幾大戰團還在搶，就意味着這個世界碎片中有價值非常高的寶物。

    陳興和血鴿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思。許久過後，陳興率先打破了安靜，「鴿子兄，你有興趣嗎？」

    「今年種的煙草還沒收割呢……」血鴿擺了擺手，「去那種地方，太危險了，一個不小心就屍骨無全，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是啊……」陳興點着頭，感嘆道。

    「時候也不早了，下次再談。」血鴿起身說道。

    「好。」陳興乾脆地說道。

    兩人嘴上說一套，做的卻是另一套。幾乎同時離開安全所，往自己的據點奔去。他們都很默契地避開了「一同前往」的話題，大家才剛認識，互不信任，湊在在一起反而不好。

    回到據點，陳興馬上組織了一隊人，帶着吳金劍趕往忘川。他相信，幾大戰團的老大都不是傻子，肯定有利可圖才會去。他現在實力暫時沒法提升，只能依靠外物。

    魔法世界的人類對靈能的運用更為久遠，雖然沒有領先於紅土世界，但是存在着大量鐫刻符文迴路的寶物。只要能得到一兩件實用的，實力將大幅度提升。

    他沒有帶上大貓，而是吳金劍，主要是他還是不放心其他人，只能把據點交給最信任的兄弟。他也沒打算帶隊進入世界碎片，這些人實力有限，帶進去也是拖累，不如留在外面接應。

    發現世界碎片的地方在14號區域。忘川很大，橫跨兩個區域。

    走到一半，忽然下雪了。這是黑土大陸今年的第一場雪，雪花細如牛毛，落在臉上馬上就化了。

    「三年了……」吳金劍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似乎觸景傷情，低聲嘆息。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望着天地間紛紛灑灑的細雪，陷入了長久的沉靜。也許是想起了故鄉的親人，也許是想起了生命中的那個她……

    陳興想起了蘇娜，那個天真可愛的少女，是否也將面臨着漫長的冬夜。她能找到足夠的食物嗎，她能生存下來嗎？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耳畔只有凜冽的北風。

    悄然之間，情緒滋生，回家的願望變得強烈無比。

    他握緊拳頭，在心底說了句「加油」，收拾心情，帶頭走向前方。他是團隊的領袖，誰都可以脆弱，唯有他不能！

    隊員們稀稀落落地跟上來，物資板車的軲轆聲再次響起，迴蕩於漫天的細雪之中……

    十多天後，隊伍抵達忘川邊緣。陳興找了個半塌的大樓，原地修整兩天，繼續進發。

    進入忘川後，偶爾能看見遠處的流放者。三五成群，隊列鬆散。看來消息擴散得非常快，很多地區的人都過來了。

    來安全所找人的黑骷髏隊員只公佈了大概位置，陳興帶着隊伍一邊摸索一邊前進，終於在進入忘川的第七天找到了。

    這片區域的天空十分灰暗，不時有白光閃過。那是轉瞬即逝的空間裂縫，和閃電的最大區別是無聲無息。

    聚集在天空的厚雲是不穩定的空間碎片吸引過來的，白象城的學者們稱之為「空間擴散現象」。

    這是世界碎片快要崩潰的徵兆。空間的本質是擴大的發展，在這個過程中，異空間碎片和本空間發生了碰撞。最終的結果只有兩個，要麼被本空間融合，成為紅土世界的一部分，要麼互相排斥，發生劇烈爆炸。

    融合也並非留存下來，而是分散到空間的每一處，使整個單元宇宙擴大一點點。雖然這個「一點點」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是世界碎片的數量十分龐大，積少成多，能使宇宙逐漸擴大。

    那個世界碎片的具體位置沒有人知道，但這片區域會隨機出現空間裂縫。存在時間較長、較為穩定的可以進入。為了避免衝突，大大小小的勢力都佔據了自己的地盤，並用石塊標識出通道。

    大夥的精力都集中在空間裂縫上，互相劫掠的情況減少了。

    陳興佔據了一個工廠的廢墟，將人員分散在四周，監視隨時可能出現的空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