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廢土 第八百六十九節 內耗

    dr2618-6-27，pm11：50

    夜色瀰漫在髒亂的城市中，廢棄的報紙和廣告卡片黏在污水橫流的路面上，經過的車輪不斷濺起黑水。

    嚴重破損的霓虹燈招牌忽明忽暗，不時爆發出一陣電火花，下方的街道擁擠喧鬧，行人匆匆，車輛川流不息。

    深夜的三岔河城和白天一樣吵鬧、擁擠，仿佛這裏人都有忙不完的事兒。

    三岔河城與中部荒野的新江戶、西大陸的「海中淚」大賭場並稱三大「不夜城」，不過後兩者是娛樂向的，三岔河城則是業務繁忙，日夜趕工。

    此時距離凌晨還有十分鐘，城郊的一個舊教堂依然點着蠟燭，昏暗的火光照在一張張愁眉苦思的臉上。

    所有人都像平時做禮拜的本地居民一樣，安靜地坐在木板凳上，只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愁雲。

    如果有經常看龍河商報的人在這裏，他就會發現，這間小教堂里，此刻正雲集着全三岔河城最有權勢的人。

    站在牧師的講台上，主持這次會議的是兩個中年男人，一個是高瘦的黃種人，另一個是圓胖的白種人。

    高瘦的中年人是金粉港商會駐三岔河城副主席劉歡喜，圓胖的則是光明教會三岔河城分會副主教斯雷德·玉田。

    此刻兩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尷尬與痛苦，似乎不是在主持會議，而是接受眾人的審問。

    「我都說了，我們跟他只有一面之緣，並沒有很深入的交情。」高瘦中年人為難地說道。

    「我的情況跟副劉主席差不多，他就是從黑死大陸回來的時候，向教會捐了一筆贖罪金，想要重新獲得身份。」圓胖中年人一臉為難，「更何況，我們就算跟他有一點點交情，也不可能找他跟敵對方說情吧？」

    「是啊……」高瘦中年人附和道，「我們先不論有沒有交情，也不論這件事情到底合不合適，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南皇后和北公主是死敵，南北本來就是對立的，你讓冰藍城丞相去勸說北方聯盟的兩元大將，你們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唉，我們不也是沒辦法嗎？」坐在最前排，商人打扮的老者嘆息道，「她們天天霸佔着自由貿易大樓，手下也跟着胡吃海喝打白條，這樣下去我們還怎麼活？」

    自由貿易大樓位於市中心，是三岔河城的標誌，超五星級國際大酒店，既是交易場所，又是享樂消費的地方。

    自從蕾西和葉陽白柳兩個女人來了以後，就一直霸佔着大樓，手底下的軍官也跟着免費吃喝住店。三岔河城的十大商會都陸續登門拜訪過，該送的禮也送了，她們就是賴着不走。

    趕又趕不得，罵又罵不得，只能好酒好肉地供着，就像供着兩尊女羅剎，不敢有絲毫怠慢，畢竟城外就駐紮着兩個集團軍，還是主力軍。

    可她們的胃口就像無底洞一樣，怎麼填也填不飽。

    最近他們每隔幾天就聚會一次，商討怎麼把這兩尊女羅剎送走。今天有人聽到傳聞，說劉歡喜和斯雷德·玉田曾經和冰藍城丞相陳興有過往來。

    陳興以前是北方聯盟的紅人，遠征軍的最高統帥，想着跟兩女可能認識，雖然現在叛變了，但袍澤之情應該還有一點兒，於是今晚他們又聚在一起，想要讓兩人聯繫陳興，代為說情。

    再讓兩個女人留在城裏，整個三岔河城的運作都會出現問題。

    可他們是商會，手裏沒兵沒將的，更不可能請傭兵去對付兩女。不說能不能造成威脅，她們的背後可是北方聯盟，手握重兵，整個三岔河城有哪個不長眼睛的敢得罪。

    十大商會的人正愁眉不展，擠在城郊的破教堂里商量，位於自由貿易大樓的兩位女羅剎卻在賞月品酒，優哉游哉地閒聊。

    不過說是閒聊，卻也是正事。她們剛接到主子的最新命令，要求她們在一個月內攻下赤岩、寒嶺、黑矛、水鼬任一公國，因為南方的進度追上來了。

    主子的聲音又氣又急，像是被什麼人招惹到了，連帶着說話都是咬牙切齒的。

    主子心情不好，作為臣子的肯定要分憂，於是兩女躺在超五星級大酒店頂樓的沙灘椅上，一邊曬月光一邊聊公事。

    「東邊的局勢不明朗，乾脆我們攜手西進，捕獵水鼬。」蕾西翻過身體，側身看着身材同樣火爆的葉陽白柳，提議道。

    葉陽白柳轉過頭，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評價道，「你的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呵呵~」蕾西笑了起來，笑容嫵媚無比，「你還真記仇啊。」

    「你不知道女人都很小氣嗎？」葉陽白柳說道，「你放心，上次的事情，我會記住一輩子。」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次在赤岩山脈，對方忽然屏蔽衛星信號，把遠征軍的防區也覆蓋進去，要不是赤岩公國反應慢，她直接就被害死了。

    「呵呵~」蕾西笑容愈發地嫵媚，還伸手拍了下葉陽白柳的圓潤的肩膀，「那我祝你不會得老年痴呆。」

    葉陽白柳眼中閃過一絲冰冷，隨即面露笑容，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道，「傾城公主名震天下，軍事才能與四大軍師比肩，光憑自己就能捕獵水鼬了吧，何必在叫個人一起搶功勞？」

    「你讓我一個集團軍去對抗一個公國？」蕾西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傻子。

    「一個公國而已，陳小狗不是做到了嗎？」葉陽白柳挑釁道，「陳小狗能做到的事情，難道與四大軍師齊名的傾城公主還做不到？」

    「陳小狗」是陳興的最新代號，北方公主欽定的。

    「水鼬可是龍涎河上的第一弱國，國力與銀爪相差很多，別人都能打下銀爪了，只是區區一隻水鼬而已，長公主就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嗎？還是說……」葉陽白柳笑了起來，笑容嫵媚動人，「某人只是空有頭銜，不過是個繡花枕頭？」

    葉陽白柳字字戳心，蕾西絕美的臉上浮起一層寒霜，咬牙道，「你要是再拿那個混蛋跟我比較，我就跟你翻臉！」

    「喲喲喲，長公主生氣了，可真嚇人啊~」看着葉陽白柳的冷笑，蕾西迅速冷靜下來，眼底的微光晃動了幾下，重新露出笑容，「都這麼久了，還念叨着以前的男人，果然是個二手的賠錢貨啊~」

    二手賠錢貨，指的是葉陽白柳以前跟過陳興，身子不乾淨了，現在跟着阿麗雅，就是「二手貨」，而且還念叨着以前的男人，舊情不忘，所以是個「賠錢貨」。

    不得不說，聰明的女人嘴巴都很毒。

    葉陽白柳果然生氣了，臉色微微發白，握着拳頭，瞪着對方的眼睛，沉聲道，「我能否理解為，你想要發動一場新的戰爭。」

    「連這點兒打擊都受不了，你可真淺薄呢~」蕾西笑容更盛，眼中卻藏着危險的意味，仿佛一隻蟄伏在樹林中，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的母豹。

    葉陽白柳面帶寒霜，緩緩側過身體，也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目光碰撞之處，似有火花閃現。

    濃郁的殺意，如同五月的桂花香，從兩人身上瀰漫而出。

    四周氣溫急速下降，空氣仿佛開始結冰。

    然而，任憑場內殺意彌天，仿佛下一刻就要生死相搏，可兩道身影卻一動不動，似乎都在等對方先出手。

    時間悄然而逝，兩女就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直到旭日出生，陽光萬丈，竟然對峙了一整夜。

    大概是因為她們都很明白，打是很難分出勝負的，但她們誰也不願意先離開，這樣會顯得弱小膽怯，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僵持了一整夜。

    僵持可能還會持續下去，她們之間的關係，就如同北方聯盟的內部關係一樣，互相猜忌，互相提防，表面上是好閨蜜，私底下卻恨不得將對方生撕活剮。

    雖然名義上都是北方公主的屬臣，但阿麗雅性格慵懶，做決策粗枝大葉，通常只會給出大方向，細節完全不管。她是個只要結果，不問過程的老闆。

    這就造成了北方聯盟各大軍團之間群龍無首，各自為戰的結果。都想着讓別人衝鋒，自己在後面撿便宜。

    壞就壞在，北方聯盟個個都是人才，聰明透頂，無論是李嘉圖，還是蕾西、葉陽白柳，算盤打得一個比一個響。

    人才濟濟，反而造成了停滯不前，因為誰都不願意做馬前卒，讓別人摘取勝利果實。

    而另一方面，寒嶺、黑矛兩國得到了大量外援，總兵力甚至比銀爪尚未陷落的時期還要強盛。無數來自世界各地的「傭兵」出現在機場和碼頭，他們神情肅穆，軍容整齊，一看就知道是久經訓練的正規軍，只是撕掉了肩章而已。

    這些外援之所以出現，是因為國外勢力不願意見到一個完整統一的紅國。最好紅國的內戰打個不停，互相消耗，這樣他們才能高枕無憂，連帶着以後還能掌握一些話語權和控制力。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即便擁有李嘉圖、蕾西兩位軍事天才，北方聯盟也沒有獲得任何戰略上的優勢，反而變成了內耗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