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廢土 第八百二十五節 瑣事

    中年商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戴大號墨鏡的年輕人。他的內心遠不如表面上的輕鬆。

    他一上飛機就注意到這個年輕人。年紀輕輕就帶着四個護衛，很可能是哪個門閥世家的世子，因此有意攀談結交。

    對方用墨鏡遮擋了相貌，表現得十分低調，這讓他又高看了一眼。冰藍城最不缺的就是紈絝子弟，仗着家族的勢力，自大囂張，眼高於頂。

    這個年輕人卻沒有任何紈絝氣質，彬彬有禮，虛心務實，很大概率是那種實幹派的世家子弟。

    一般這種人被稱為「豪門貴子」，就是出身優越，卻能保持一份質樸，腳踏實地，虛心學習，屬於能成大事的人。

    中年商人看在眼裏，更是有意結交。

    但凡能攀上一個豪門貴子，得到對方真正的賞識，無不是一飛沖天。

    中年商人心裏的小算盤，三世為人的陳興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否則他貴為丞相，還裝什麼嫩？

    一番攀談之下，陳興了解到底層商人的想法。因為信息差的問題，底層商人和消息靈通的大商人所掌握的信息不同，一般只能通過大環境來判斷風向。

    在底層商人眼中，冰藍城財大氣粗，擁有至尊強者坐鎮，而東部五國資源豐富，人口眾多，兩者不相上下，戰爭必定曠日持久，演變為消耗戰。

    而重新武裝部隊，就需要大量的軍火。

    龍河工業的產量有限，並且同時供應南方和北方，訂單肯定排成長龍。

    這時候就需要大量有庫存的外國裝備。底層商人通常會組成小團隊，囤積軍備。在外面購買槍支彈藥，提前運到販賣地點，租用倉庫存放，等到大量訂單出現時，搶先供貨。

    而陳興的計劃，就是將三千精銳分成上百個小商團，分散進入天琴公國。因為大商團人數多，目標大，容易成為重點審查的對象，而小商團零零散散，只要花點兒小錢，一般不會查的太嚴。

    聊天期間，中年男人幾次暗示想和陳興交換聯繫方式，都被陳興裝傻敷衍過去了。

    一方面是互換聯繫方式可能會暴露身份，他這次是隱秘行動，越少人知道越好，另一方面是對方身份太低，對他來說結交的意義不大。

    中年商人幾次暗示都失敗了，也看出陳興沒有結交的意思，就沒再自討沒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休息。這種旅客之間的攀談本就是萍水相逢，有緣分就交個朋友，沒緣分就分道揚鑣，十分正常。

    「先生，來點兒酒嗎？」

    一個長相甜美的空乘小姐推着小車過來，上面的酒琳琅滿目，散發着寶石般的光澤。

    「先生，需要來份午餐嗎？今天有芝士烤龍蝦和醬油海草湯。」

    後面跟着另一個空乘小姐，小車上放着各種色澤鮮潤的海鮮菜式。商務艙的特供品，酒水免費，海鮮大餐，每個人十金幣的標準，已經算在機票里了。

    「來杯甜酒，再要一條煎魚，澆檸檬汁……」

    陳興點了幾樣東西，自顧自地吃起來。

    角落裏，裝扮成護衛的翠麗絲安靜地坐着。在抗拒力場的影響下，空乘小姐完全忽略了這個角落，仿佛那裏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

    不過這個抗拒力場是不會影響陳興的，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后角落裏的翠麗絲。

    不得不說，翠麗絲是個很能「坐得住」的女人。從上飛機開始，她就一動不動地坐着，平時也是這樣，坐在那裏，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有時候陳興看資料或者寫東西的時候，她就靜靜地坐在身邊，既不打擾，也不離開。

    吃完東西，陳興就換到角落裏的位置，靠着翠麗絲，好好地睡了一覺。

    大約十個小時後，飛機抵達新江戶。從窗戶看下去，夜晚時分的新江戶仿佛一朵五顏六色的花，燈紅酒綠，艷麗迷人。

    新江戶的房屋普遍低矮，多為兩層木結構的房屋，只有中心區域豎立着高樓。新江戶有七百多萬的灜人，曾經的小東洲是地震帶，所以灜人習慣了低矮的木製房屋，即便搬到從不地震的中部荒野依然保持着之前的習慣。

    「尊敬的乘客們，你們好，我們的航班已經抵達目的地，新江戶。」

    「新江戶是歷史的遺物，小東洲文化在貧瘠的土地上綻放的花朵……」

    空乘小姐的播報聲中，飛機緩緩降落。隨後五人走下飛機，出了機場。

    色彩繽紛的光線映入眼中，仿佛進入一個燈光的森林，廣告牌、燈箱、燈籠、透着燈光的紙糊柵欄。

    緊挨在一起的小樓前站着服裝各異的店員，賣力地朝熙熙攘攘的行人吆喝。

    「魚子壽司、炭燒牛肉、鰻魚手卷……」

    「紅岩火山石干燒貝殼……」

    「東大陸青梅酒大甩賣了，七銅一瓶，只要七銅一瓶！」

    「鴻運大拼盤，為你提升手氣，一發入魂！」

    陳興隨便挑了一間帶包廂的小居酒屋作為臨時的落腳點。

    居酒屋是灜人的飲食文化之一，通常以家庭為單位，只能同時招待一桌客人外加幾個零散的常客。

    「客官，你們是從哪來的？」

    徐娘半老的老闆娘一邊倒上冰鎮麥茶，一邊和陳興攀談。

    新江戶的顧客來自於世界各地，所以店家習慣性地詢問，以便於調整不同地區人的口味喜好。

    「北邊來的。」陳興說道。

    「北邊啊，是紅國嗎？聽說那邊現在很亂，天天打仗。」

    「差不多吧。」「真希望戰爭快點兒結束。」「嗯。」

    一番沒啥營養的對話後，老闆娘到廚房裏準備菜式去了。

    「你們兩個……」陳興各看了一眼偽裝成傭兵的龍鱗衛和禁衛軍軍官，兩人立即伸長脖子，一副恭敬聽命的樣子。

    「你們兩個分頭行動，先熟悉一下環境，找好落腳點，順便結識相關的商人，等待我的指示。」

    「是！」兩人異口同聲。

    不一會兒，老闆娘陸續上菜，有各類海產刺身，炎烤物、壽司、濃湯，擺了一大桌。

    兩名軍官吃了一點，就起身離開，剩下陳興、愛音和翠麗絲三人留在現場。

    愛音是改造人，不吃東西，但翠麗絲也只是安靜地坐着，沒有動筷。

    「怎麼不吃點兒？」陳興問翠麗絲。

    「我不喜歡跟外人一起吃東西，特別是男人。」翠麗絲俯在陳興耳邊說道。

    一大桌子菜，陳興只好一個人吃。不過他也吃不下多少，就是每樣吃一點。

    「是不是做得不合胃口？」結賬的時候老闆娘顯得有些失落，大概是認認真真做了一桌菜，客人卻沒動幾口。

    「菜式不錯，很可口，但可能是坐了一天飛機，有些累了，沒胃口。」陳興安慰道。

    「太可惜了……」老闆娘有些過意不去地說道，「我給您打個折吧！」

    「不用，你做得很好，我們下次還來。」陳興全額付了款。對於善良的人，自然回饋於善良。

    出了居酒屋，陳興帶着翠麗絲和愛音在街上步行。

    「瀛人細緻有餘，卻創新不足，始終格局太小，無法踏入宙合之境，只能淪為工具。」翠麗絲忽然說道。

    「嗯……」陳興思考了片刻，微微點頭。

    翠麗絲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

    一是說瀛人中沒有產生至尊強者。

    鯨吞宙合，乃是王級境界，鯨吞對應小王，宙合對應大王。

    二是說由於瀛人沒有至尊強者，所以只能依附於各大勢力，被當做工具使用。

    新江戶是全世界唯一可以合法賭博的地方，但收入的百分之三十要上交給人類生存委員會。

    三是說領悟宙合之境與思維模式有密切關係。

    如果有相應實力的人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感悟良多。只可惜陳興的修行之路是另闢途徑，與一般進化者大不相同，所以意義不大。

    陳興曾經問過翠麗絲是如何讓阿喬木跨越境界的，能否也讓自己跨越境界。

    翠麗絲說阿喬木是從她的一滴血液中獲得炎魔對混沌魔能的認知，從而掌握魔能，晉升魔能武者。

    但陳興無法這麼做，首先阿喬木與翠麗性別相同，不會產生雌雄排斥，其次是阿喬木融合了深淵魔牛的心臟，與惡魔是同源生物，不會在魔能轉變的過程中迷失心智。

    而且魔能對陳興來說沒有意義，陳興已經踏入聖域，擁有御靈，而阿喬木被卡在大鎮守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另闢途徑。

    簡單來說，就是翠麗絲能讓一個精神和體質符合要求的女性從大鎮守進階為魔能武者，對陳興這種情況無能為力。

    另外，翠麗絲還告訴陳興，她的血液可以用於製作武器的符文迴路，讓武器附加魔能。

    如果陳興有時間，可以找個傳奇工匠回來，為他改裝魔能獵天使，提升頂級強者的獵殺能力。

    現在大戰在即，陳興沒有閒工夫去找人，所以事情只能先放一放。

    因為翠麗絲也說了，個人武力方面有她就行了。其實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就算陳興的個人實力再上一兩個台階，對大局也沒多少影響。

    思緒之間，三人走過一條紅色的小木橋。下方的河水熱氣騰騰，水蒸氣從腳下的木板中冒出，散發着淡淡的硫磺味。

    這是從紅岩火山引流過來的溫泉水，分成數條小河，流經整個新江戶。

    可惜現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過來，雪景加上冒着蒸汽的溫泉河，會讓人感覺如沐仙境。

    「嗯，環境不錯，等我們打下寒嶺，也可以在諾蘭雪山上造一座溫泉行宮。」翠麗絲說道。

    這就是統治者的角度，看見喜歡的東西，不是搶過來就是直接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