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陳興的通訊後,阿喬木連夜趕往大西庭,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就到了,比陳興要求的最後期限提前了半天時間。
她是真的怕陳興,怕到了骨頭裏。
約見也從下午茶提前到了上午十點半的早餐。
不過白夜風華習慣早起,已經吃過早餐,只有陳興是十點以後才起床的。在後花園裏,喝着紅茶,吃着白夜宮廷特質的米糕。
這種是用釀酒的米槽做的,加入少量枸杞,撒上椰絲,味道十分可口。
阿喬木站在陳興身後,白夜風華坐在對面。現場的氣氛很安靜,只有陳興喝茶和吃東西的聲音。兩個女人的目光不時掃過對方,敵意十分明顯。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陳興吃完早餐,用餐巾擦了擦嘴,放在桌上。
白夜風華從藤椅上起來,看着阿喬木,「來打一場吧。」
阿喬木看向陳興。她已經徹底喪失自我,沒有陳興的點頭,她甚至不敢說話。
陳興神色隨意地說道,「既然長公主想打,你就陪陪她唄。」
阿喬木轉頭看向白夜風華,兩人對視了數秒,同時走向後花園。
四周空無一人,沒有一個守衛。看來白夜風華早就打算好了,在來之前調走了所有人。
兩人走到花園中間的空地,距離陳興大概三四十米的樣子。這個距離非常適合觀戰,既能看清楚,又不會被波及到。
只見白夜風華站定身體,單手舉起。
天空驟然一暗,一道時空裂縫憑空出現,橫跨半個後花園。
下一秒,數十件重物從空間裂縫落下,通體漆黑,沉重無比,砸在地面上磚石開裂,泥土翻滾。
定眼看去,竟然一個個大石棺。
「轟隆……」
沉重的摩擦聲響起,石板被斑駁的鐵手推開,腐朽與華麗並存的身影林立而起。
千瘡百孔的披風,噌亮的盔甲,銀光流動的劍身。帶着一種悲壯的色彩,仿佛曆經了無盡歲月的沉眠,卻不曾忘記那血與榮耀的誓言,再次回到戰場上,履行忠誠的職責。
虛空中傳來幽邃深遠的聖樂,磅礴的氣息如同潮水般漲起,緩慢而不可阻擋。
那是屬於英靈的浩然之氣,安靜平和,靜謐內斂,卻意志堅決,無所畏懼。
只聽見白夜風華一聲叱喝,清澈嘹亮,猶如九霄龍吟,鳳鳴天地。
緊接着,一道神光天空照射下來,高挑挺拔的身影沐浴在白光中,一條條銀蛇從地面鑽出,沿着雙腳盤旋而上,卷過大腿,盤過纖腰,然後是胸部、脖子、臉……
銀蛇如蠟燭般融化,覆蓋在體表,然後硬化成型,甲面上浮現出華美的金色花紋。
一把銀輝之劍在手中凝聚。只見她素手抬起,朝前一指。劍鋒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猶如萬千寶石碎片,絢麗奪目。
「騎士,進攻!」
「yes,myprincess……」
死靈騎士們緩緩轉身,雙手拔出大劍,朝中間的女人包圍過去。
阿喬木左右掃視,忽然一聲沉喝,眼中紅芒爆發,並以雙眼為中心,紅光迅速蔓延全身。
「呃啊!」
只見她握緊雙拳,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全身肌肉繃緊膨脹,青筋凸顯,如同一塊塊油光發亮的鐵疙瘩。
額頭上,暗紅的血管如四處蔓延,兩側的毛細血管紛紛炸裂,一對黑角鑽出來。形如惡鬼,猙獰無比。
和女炎魔的大型反曲角不同,阿喬木的角比較粗短,通體黝黑,和牛角十分接近,只是表面光滑一些,並且彎度沒有那麼大。
如果有專門研究變異生物的學者這裏,馬上就能認出是深淵魔牛的角。
「啪嚓,啪嚓……」
極度膨脹的肌肉撐得阿喬木身上的審判官制服寸寸開裂,露出一身的疙瘩肉。
陳興原本以為,項彩蝶的肌肉在女人中已經算是非常強健的了,沒想到跟阿喬木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這一身的腱子肉,完全可以媲美男性健美運動員,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這應該不是阿喬木的常態。可以說,他對阿喬木身體的了解程度超過了她本人。在長達三周的時間裏,對方幾乎每一寸血肉都被他仔細研磨過。
這應該是類似於阿麗雅的炎魔真身、蘇娜的人類形態,在融合的生命印記的影響下的「異種形態」。阿喬木這個,可以稱之為「魔牛真身」。
雙方全力催發力量,兩股靈能的激烈碰撞產生了強大的氣流,吹得花園裏草木搖曳,葉片花瓣四處亂飛。
而這一切,都只發生在轉瞬之間。
死靈騎士們雙手持劍,沉重的鐵靴踩踏着地面,氣勢兇猛地殺過去。
十多把重劍圍成一圈,齊齊斬落。眼看劍鋒如山
巒壓頂,圍殺中心的女人旋身而起,猶如一顆飛旋的陀螺,拔刀削出。
「唰啦!」
一道三百六十度的刀芒飛掠而過,圍攻的死靈騎士如花瓣般倒下,鮮血潑灑,身首異處。
而這時,一道流光欺身而至,刷刷刷連出三劍,分別刺向咽喉、胸口、小腹。
「叮叮叮!」
三聲清脆的鳴響,濺出三團火星。
「呔!」
最後一劍,彎刀被銀劍震開,胸門敞露。白夜風華手腕一旋,直刺阿喬木胸口。
眼看就要穿心而過,劍鋒觸碰皮膚的瞬間,爆發出強烈的紅光,如同煙花在眼前炸開,炫目絕倫。
劍鋒無法寸進,力量被卸得一乾二淨。而這時,阿喬木順勢舉高手臂,彎刀奮力劈下。刀鋒凌厲,狠狠地劈在白夜風華的肩上。
「鐺!」
亮銀的肩甲同樣爆發出絢爛的光芒,刀鋒瞬間被彈開。
雙方都無法破開對方的防禦,一個是加強版的靈能護甲——魔能護甲,另一個是聖域武裝,防禦力極強。
短暫的交手過後,雙方各自彈開,身首異處的死靈騎士重新爬了起來,雖然腦袋還在地上,無頭的身軀卻屹立不倒,保護着宣誓守護的對象。
進化者交手,如果一方不能完全碾壓另一方,無法做到一擊破防,戰鬥就會進入持久戰。特別是雙方擅長近戰的,通常不會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只有打到一方能量耗盡,無法再凝聚護甲,才能進行擊殺。
顯然阿喬木和白夜風華屬於這種情況。
接下來的數次交手,都奈何不了對方。
兩人都是聖域強者,戰鬥技巧上又各有優勢,阿喬木作戰經驗豐富,彎刀動作簡單,快速高效,白夜風華使用祖傳劍技,底蘊深厚,打起來旗鼓相當。
不過陳興能看出來,單純的戰鬥技巧上,還是阿喬木更勝一籌。畢竟白夜風華是宮廷里長大的,雖然不愁名師指點,但是戰鬥始終是要靠實戰經驗的。
阿喬木這麼多年來,基本上都是血里來火里去的,面對的生死絕境不是白夜風華能想像的。一到關鍵時刻,就顯露無疑。
但是另一方面,白夜風華有御靈的幫助,不僅彌補了戰鬥技巧上的差距,還隱隱有佔據上風的趨勢。
畢竟魔能武者真正厲害的不是正面作戰,而是出其不意的刺殺,或是強行突襲。若是跟同級別的聖域強者打,特別是防禦能力比較強的類型,通常只有劣勢沒有優勢。
而對那些身體素質比較差的,比如「純御靈召喚師」或是「遠程射手」,只要能近身,很容易就能完成擊殺。
比如陳興這種,魔能武者就是他的天敵,但陳興不是普通的遠程射手,擁有危險感知和瞬間移動,魔能武者想要近他的身非常困難。
除非是像上次那樣,他心緒不寧,又喝了大量的酒,反應變得遲鈍,危險感知失去了作用,才讓阿喬木有機可乘。
如果放在平時,阿喬木根本不會有近身的機會。哪怕她再強,摸不着他的衣角也只能望洋興嘆,飲恨收場。
「喝!」「嘿!」
「看劍!」「殺!」
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半個小時,花園裏一片狼藉,樹木被削切成數段,藤蔓凌亂,樹葉遍地散落,花草不復往日的嬌艷青翠,被踩在地上碾成爛泥。
估計園丁要花上好幾周的時間,才能將花園復原。
兩人氣喘吁吁,身上的靈能護甲忽明忽暗,已然到了極限。
「嘩啦啦!」
兩人正要鼓足力氣,做最後的決斷,天空忽然響起鐵鏈滑動的聲音,緊接着一柄巨斧從天而降,砸在兩人中間。
「看你們打得這麼起勁,我也忍不住想活動一下。」
悠閒的男聲傳來,兩人同時側過臉,就看見十九個陳興站成一排,手提着六管火神炮,十九張臉上帶着戲耍的表情。
「嘗嘗真男人火力全開的厲害吧,哈哈哈!」
十九個陳興異口同聲,大笑着,手中的六管火神炮高速轉動起來,火舌瘋狂噴吐。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槍聲響徹天地,與此同時,身後開出無數空間裂縫,哥布林戰鬥機,蝙蝠騎士,哥布林大炮、投矛手、精確射手、自爆兵洶湧而出,火力全開。
兩女同時色變,但阿喬木不敢躲,甚至連防禦都不敢,就這樣直挺挺地站着,任由火力傾瀉在自己身上,被打得節節後退。
白夜風華想躲,卻根本躲不了,天空的哥布林戰機俯衝而下,數百挺機炮同時開火,子彈如同亂舞的鞭子,封鎖了所有的出路。而蝙蝠騎士則瘋狂地砸火油瓶,地面燒成了火海。
除了陳興的十九挺火神炮,還有哥布林射手的投
矛,精確射手的石子,鋪天蓋地,一場大規模戰爭的火力全部集中在一個小花園裏,已經不能用暴雨來形容了,簡直就是子彈形成的沙塵暴。
想要保護宿主的死靈騎士被打得東倒西歪,白夜風華躲無可躲,擋無可擋,被打得慘叫連連。
大約一刻鐘後,整個花園變成了一片焦土,地上冒着青煙,如果不是地上還有幾個燒不完的樹樁,沒有地方能看出這裏曾經是座美麗的花園。
焦土的中間,唯一完好的只有中間的一張桌子和兩張藤椅。
陳興喝了口紅茶,感嘆道,「運動果然是生命之源啊,活動完,連喝茶都特別的香。」
只見他端着茶杯,朝着對面衣服破爛,滿身土灰的白夜長公主點頭致意,「您說呢,長公主殿下……」
白夜風華將凌亂的頭髮捋到耳後,先喝了口茶,然後才慢悠悠地回答道,「還行。」
「你很有個性!」陳興指着她,宣佈道,「我很喜歡你!」
「感謝大統領的誇獎。」白夜風華微微頷首,以示感謝。
「那麼接下來,可以跟我回冰藍城了吧?」陳興問道。
白夜風華放下茶杯,端正坐姿,剛想做正式回答,卻見陳興歪着脖子看了眼阿喬木,「過來。」
「取悅我。」他命令道。剛才看兩個女人打架,有些冒邪火。
阿喬木沒有半秒的遲疑,轉到陳興面前,直接跪在地上,俯下身體……
「嗯,很好……」陳興發出舒暢的嘆息,轉頭看向白夜風華,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剛才要說什麼,繼續。」
白夜風華臉色微紅,雖然她從小性格剛強,比較男性化,但畢竟是個女人,而且在這樣的場合,實在太過於驚人。完全沒有絲毫的禮儀廉恥,無視倫理道德,簡直就和沒開化的野蠻人一樣,刷新了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她甚至產生了錯覺,以為這裏不是白夜王宮的後花園,而是某個茹毛飲血的原始部落。
「你,你怎麼能,能在這裏……」
由於太過于震驚,白夜風華說話都結巴了。
「怎麼了?」陳興很奇怪地左右看了一圈,「這裏又沒有外人看見,怕什麼?」
「好,好吧……」
白夜風華微微側臉,偏離視線,免得看見那辣眼睛的畫面。
「你剛才要說什麼?」陳興再次問道。
「我同意追隨你。」白夜風華認真地說道,「但是……」她停頓了一下,強調道,「我有一個要求……」
「說。」
「女皇君臨龍涎河的那天,把她交給我。」白夜風華意有所指地看向地上的阿喬木。
「成交。」陳興不假思索地回答。統一龍涎河,那是不可能的,這個承諾可以隨便給。不過退一步說,真有一天能統一龍涎河,阿喬木就是交給對方處理也沒問題。
一個奴畜而已。
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個奴畜玩起還是挺爽的……
算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用去想太遠了。
「好!」白夜風華鄭重地站起來,「以後我就是大統領手下的士兵。」
說完她單膝下跪,行騎士效忠之禮。
「從今日起,直至生命終結,我將獻出所有的忠誠與勇武,發誓終生侍奉女皇與大統領。」
「而今開始,女皇與大統領劍鋒所向之處,即是我浴血奮戰之所!」
「好!」陳興伸手摁了下白夜風華的肩膀,表示認可。
其實這個效忠禮基本上就是走個形式,沒有貴族真正當一回事兒,該叛變的時候照樣叛變,只看籌碼是多少。
「十天之內,我會帶領白夜第一第二集團軍從大西庭出發,進駐河雀邊境戰區。」
「河雀那邊需要大統領先行溝通,我們才好入境。」
「這個沒問題。」陳興回答道。
「接下來嗎,我們還有一些細節要聊……」白夜風華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地上認認真真,全然忘我的進行服務的首席審判官,提出道,「可能涉及到一些數據的計算,需要大人做出判斷。」
她的潛台詞就是,這個事情需要專心點兒,不能一心二用。
「這樣啊……」
陳興推開阿喬木,後者有些茫然地站了起來。
而就在白夜風華以為接下來能好好商量了,陳興忽然分出兩個分身來,一左一右地推搡着阿喬木到牆邊。
「好了,現在可以專心說事兒了。」
白夜風華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頭,拿出紙和筆,一項項地羅列細節……
她不指望這位大統領能聽進去多少,但至少低頭寫東西的時候,她可以避免被亂七八糟的聲音干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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