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銀鷹領外圍城牆約十公里外的大片農田中,陳興選了一處地勢較高的土山,在山頂插上了一面代表龍涎河聯合王國的紅色戰旗。
插旗宣戰!
按照王國內戰的傳統,居住人口超過一千萬以上的城市,軍隊不得直接攻打。
插旗宣戰,就是進攻方在城外選擇一處人煙稀少且土地相對平整的區域,插上旗幟,向防守方宣戰。
防守方在接到戰書後,整頓軍隊,出城決戰。
這是古代貴族最常用的戰爭方式,史稱「榮耀決戰」。其實就是雙方約定好,找個地方打架。
戰爭的輸贏則是以戰旗為圓心,半徑五公里範圍的佔領權為判定。
在進入火器時代後,這種古老的作戰方式逐漸被摒棄。因為火器的殺傷力太大,雙方站在固定的位置排隊互相槍斃看起來太傻了。
但是大災變後,人類數量驟降,外部危機四伏,為了減少平民在戰爭中的傷亡,以及不必要的生產力損失,在人類生存委員會的倡導下,紅土世界的貴族們又重拾往日的傳統,啟用這種古老的戰爭方式。
不過,榮耀決戰一般只存在於「王國內戰」和「千萬級以上人口城市」兩個充要條件下。
加入紅國和青國打仗,那就是常規戰鬥,因為事關民族大義,文化傳承,普通民眾也會參與到戰爭之中,守護家園,保衛國土。
一般來說,在王國內戰中,進攻方插旗宣戰,防守方必定應戰,鮮有堅守不出的。
因為如果不應戰,王族的聲譽就會受到巨大打擊,甚至被領民拋棄,主動開城門迎接敵軍。
但是還有一種特殊情況,就是從明面上看,防守方的戰力明顯高於進攻方,這時候進攻方就會被判定為「沒有進行榮耀決戰的資格」。
這也是傳奇對傳奇的由來,因為傳奇強者的軍隊戰力換算能力非常強大,能抵得上五十到一百萬的常規部隊,如果沒有相應的「對沖抵消」,榮耀決戰就無法成立。
通常這種情況下,陳興可以請求本國國主,也就是紅龍大公到前線坐鎮。
但現在的情況就是,紅龍大公是個「假傳奇」,一出手就要露餡。
傳奇強者分為兩種,一種是依靠自身實力成為傳奇的,比如夏德·辛克萊、麥可羅羅這些,純粹是依靠自身的力量進階上去的。
即便御靈受到毀滅性打擊,依然可以依靠自身強大的力量重新去獲得。
另一種則是藉助偽神的幫助,強行拉高位階。比如秦武之前的實力只是大鎮守,藉助暴食君主的幫助一躍而成為了大領主。
因為偽神的力量極為強大,進入這個世界的只是祂們的分身。作為時空暗流中的古老存在,祂們早就領悟了一部分虛空規則,直接共享給宿主,就能立即提升境界。
一旦失去偽神的幫助,境界馬上就會回落到原本的水平。
失去紅龍的薩洛德,很可能連蕾西都不如。
因為蕾西的實力是真實的。準確的說,次級偽神不是偽神,只是一些較為強大和特殊的靈體。之所以稱之為「神」,是因為擁有一些類似偽神的神性。
這點可以從稱謂上看出,次級偽神用的是「它」,而偽神是「祂」。
祂,泛指神靈。
它,泛指萬物。
如今薩洛德躲在紅堡里,足不出戶,就是免得讓人看出來。
陳興插下戰旗的三小時後,銀鷹領里出來兩個人。
其中一個陳興認識,國師李治,跟在一位白袍老者的身後。
白袍老者面容乾瘦,暮氣很重,有種行將就木的感覺,渾身卻散發着強大的氣息。如果陳興沒猜錯的話,對方就是銀爪的老祖,衛天宇。
陳興帶着項彩蝶和見月蒼連,雙方隔着戰旗,駐足而立。
「你就是陳興?」老者開口問道。
老者的肩膀上停着一隻銀翅小鳥,羽毛上銀光流淌,神態靈動活潑,正轉着小腦袋,四處張望。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水銀飛鷹?
這也太小了吧……
陳興收回目光,仰頭答道,「正是本人。」
他沒有用「在下」這種自謙的稱呼,反正雙方都要開戰了,沒有必要故作姿態。他從來都不是什麼謙謙君子,就是個混了三世的社會人,沒那麼多繁文縟節。
陳興態度倨傲,旁邊的李治馬上就發難了,呵斥道,「小小男爵,見到前輩高人,還不快快叩首行禮!」
李治這邊怒氣沖沖,陳興這邊反而笑了,一副輕鬆隨意地樣子,「李治老頭,說不定再過兩天,你就要親吻我的手套了。」
親吻敵方統帥的手套,是貴族投降的儀式。
由於紅土世界面臨着外部的未知威脅,需要儘可能地保存人類強者的生命,所以鎮守級以上強者,只要投降,並且宣誓加入三大宗教的贖罪機構,就能得到宗教的庇護,從而免除死亡的威脅。
比如聖光教廷的贖罪修道院,新禪宗的銅人巷,無上神教的亡者圖書館。
從此遠離塵世,潛心修行,並在需要的時候,處理各種外域事件。
除非有什麼深仇大恨,否則戰勝方也很樂意將人交給三大宗教,換取利益。
要知道,三大宗教佔據了全世界五分之一的財富,說是富到流油也不為過之,提供的好處相當有誘惑力。
比如現在陳興身邊的高級治療師南茜,就是聖光教廷派來的。有她在,中高級軍官的損耗減少了不止一倍。
另外,由於三大宗教經常接觸外域事件,暗流遺物的收藏也是十分豐厚的。
「你,你做夢!」李治氣得山羊鬍子直跳,接着臉色一沉,朝後方喊道,「把人帶過來!」
一輛治安用的囚車開了過來,幾名治安員跳下車,打開車廂,押出兩個女人。
一個二十出頭,年輕漂亮,另一個是中年婦女。
陳興瞳孔微微一縮,接着露出嘲諷的笑容,拍着手說道,「我說李治老頭,你也是真夠可以的了,居然想用一個背叛過我的女人威脅我?」
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正是陳興之前在白象城讀書時認識的,有過一夜之緣的金澤麗。
後來陳興逃命,顧不上金澤麗。在李治的威脅下,金澤麗收了金幣,徹底背叛了他。
李治冷哼一聲,背過身去。
「陳興小友,你誤會了。我們這些老頭子是不會為難一個小女生的。」白袍老者朝後面一招手,幾個治安員把金澤麗母女帶到陳興這邊。
「老闆,救救我們,老闆!」金澤麗梨花帶雨,帶着哭腔朝陳興喊道,「老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一定會好好伺候你,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們只是把背叛你的女人交還給你,至於怎麼處理,是陳小友你自己的事情,與我們無關。」白袍老者說道。
陳興朝見月蒼連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過去把人帶離現場。
俗話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何況還是個漂亮小妹,沒必要浪費了。至於出賣他的問題,陳興從來就沒當一回事兒。兩人本來就是交易關係,不存在什麼背叛不背叛的,都是為了活命。
一個毫無戰力的小女生碰上大領主級的銀爪國師,還能怎麼樣?真讓她寧死不屈,如此真愛,他還真承受不起。
「多少錢,我給你們贖金吧。」陳興絲毫沒有領情的意思。
李治馬上又吹鬍子瞪眼了,「要給錢是吧?行,和三王子一個價,一百萬金幣,拿來!」
「你們銀爪三王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值錢了?」陳興一臉不可置信,「居然和流鶯一個價!」
看着陳興裝模作樣,旁邊的項彩蝶忍俊不禁,噗嗤的一下笑了出來。
「放肆,你這黃口小兒!」李治指着陳興,氣得渾身哆嗦。
白袍老者抬了下手,李治馬上不說話了。
「陳小友,在下衛天宇,銀爪人士。或許我們之間陣營立場不同,但我們都是紅國之人。將女眷歸還給你,是感謝你對曾孫的不殺之恩,沒有別的意思。」
「那就謝謝衛老前輩了。」陳興抱拳行禮。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是他得了好處,雖然這個好處微乎其微,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衛天宇接着又說道,「陳小友,今天你立了戰旗,但老朽覺得,你立得不太合適。」
「怎麼不合適了?」陳興問道。
衛天宇看了眼李治,後者上前說道,
「你一個領主級,帶兩個准領主級,十五萬部隊。我們銀爪城守軍二十萬,在下不才,大領主,侯爵大人領主級,在你面前的衛老祖,更是王級強者,活傳奇。以你們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是螳臂當車。我勸你還是早早收兵回家,免得打起來,後悔莫及。」
「你們一個領主,一個大領主,不是都被我打跑了嗎?」陳興的話一說出口,李治的臉色就有些難看。前些天被追着跑,狼狽到極點。
接着陳興看向衛天宇,說道,「至於這位老前輩,小王級,厲不厲害,只有打過才知道,大王我都沒怕過,還怕個小王嗎?」
「年輕人,口氣好大!」衛天宇眼中寒芒一閃,氣勢驟然拔高,「那就讓我來試試,你有幾斤幾兩!」
話音未落,衛天宇肩上的銀翅鳥發出尖銳的嘶鳴,翅膀一拍,朝陳興撲來。
嬌小的身形急速放大,銀翅瞬間遮雲蔽日,猶如蛟龍出海,鯤鵬現世。巨大陰影之中,一對利爪從天而降,狠狠地抓向陳興。
一切都只發生在瞬息之間,變化實在太快,項彩蝶根本來得及做出反應,巨爪已經撲到陳興面前。
眼看就要被撕成碎片,陳興身後汽笛鳴響,一艘烈焰戰船橫空出世,撞向巨大化的銀翅鳥。
乘風破浪,勢不可擋!
「轟!」
撞擊的瞬間,銀翅鳥如液體般崩潰,猶如山洪爆發,化作萬千銀光,朝着後方傾瀉而去。
奔騰之中,每一道銀光都化作一隻雀鳥,飛向天空。聚集在一起,重新化作巨大的銀翅鳥。
水銀飛鷹,果然不簡單!
這時項彩蝶終於反應過來,拔出雙刀殺向對方,而見月蒼連也從後面衝上來,抓握刀柄,正要一刀斬出。
卻見陳興伸手一攔,兩女同時停住。
對方是傳奇強者,不知實力深淺,為了謹慎起見,不能貿然出手。
空中的銀翅巨鳥並沒有繼續進攻,而是縮小成銀雀,落在衛天宇的肩上。
陳興心中暗嘆,這個衛天宇實在是夠陰險的,送金澤麗回來,就是為了放鬆緊張氣氛,同時引開見月蒼連,減少他身邊一個戰力。
對方想要一擊必殺,好在他有瞬移,又有燃燒戰船,否則他已經死在這裏了。
國師李治反而有些呆滯,似乎對方事先並沒有和他商量好。他看着衛天宇的目光,有些驚愕和不解。
兩國交戰不殺來使,在榮耀決戰的發起階段偷襲,完全就是卑鄙無恥的小人行徑。一旦傳出去,不僅僅是衛天宇個人,整個銀爪王族都將無地自容。
「後生可畏啊。」衛天宇嘆息道。
陳興沒說話,只是看着對方。
「一個月後,決戰於此。」
說完,衛天宇轉身離去。李治神色複雜地看了陳興一眼,也跟着離開。
陳興看着兩人走遠,終於長出一口氣。剛才實在太驚險了,要是再差半秒,他最低限度也是重傷。
現在看來,即便是半個身子進入墳墓的傳奇強者,也要極度小心,否則稍有不慎,就會斃命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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