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廢土 第六百三十八節 信號

    灰霧籠罩着碼頭，依稀的火光漸漸沒入黑暗。

    皮靴踩踏着木板橋，簡陋的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縫隙中不斷傳出海水的聲音。

    摸索前行了百米，腳下的木板終於換成了沙子。腳踏實地的感覺令人安心。

    環眼望去，能見度只有十多米。沙灘上插着許多木樁，東倒西歪。每根木樁上都綁着繩子，另一頭延伸到海里，綁着棚頂破洞的小漁船。

    踩着細砂朝前走，一片朦朧的建築映入眼中。

    木頭和帆布搭建的簡易小屋，掛着漁網的木架子，丟在角落的簍子，柴火燃盡的鐵鍋，地上到處都是吃剩下的魚骨頭和玻璃酒瓶，髒亂隨意。

    看來是個小漁村。

    此刻漁村中寂靜無聲，似乎一個人都沒有。

    哥布林舉着火把四處翻找，卻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有人類居住的痕跡，但窮得只剩下一些破碗破罐和勉強稱之為被子的破布塊。

    穿過破落的小漁村，一個巨大茅草房出現在視線中。

    長寬有數十米，牆體由巨大的花崗岩壘砌，上頂蓋着厚厚的茅草。

    狹小的窗戶里透出溫暖的火光和陣陣喧笑。

    門口掛着大塊的木牌，雕刻着兩個啤酒杯碰杯的圖案。

    這絕對是陳興見過的最大的酒吧。

    走上台階，推開木柵欄門，酒吧在瞬間變得靜寂無聲。剛才還能聽見的喧囂和餐具碰撞聲在同一時間裏消失，數十道警惕的目光掃了過來。

    寬大的餐廳里圍坐着二三十桌男人。他們身材各異，或是粗壯魁梧，或是矮小瘦弱，一應俱全，但他們都有個共同的標誌——頭上綁着頭巾。

    頭巾顏色各異，噴塗着不同的圖案，骷髏頭、刀劍、幽靈、炸藥，什麼都有。

    陳興神色淡然地走向吧枱。

    那吧枱有十多米長，後面的酒櫃裏擺滿了五顏六色的酒瓶。

    在吧枱的對面，隔着幾張圓桌，是一個巨型壁爐，裏面柴火燒得十分旺盛。

    一整隻的烤牛用鋼管穿着，架在壁爐前，牛肉已經被削走大半，露出粗大的牛骨架。

    走到吧枱前，輕輕一蹬，坐在高腳椅子上。酒吧老闆靠了過來，手裏拎着酒壺和杯子，打量了陳興幾眼，倒了杯酒推過來，說道，「生面孔在這裏可不多見。」

    陳興接過杯子，烈酒的味道瀰漫而出。

    「最烈的朗姆酒。」似乎怕客人覺得酒有問題，酒吧老闆自己倒了一杯，一口灌了下去。

    陳興拿起酒杯喝下去，酒氣嗆鼻，喉嚨如同火燒一般，一直蔓延到胸腹之間，久久不能化去。這讓陳興想到了工業酒精，同樣烈得讓人感到全身在燃燒。

    「我想打聽一個人。」陳興將三枚金幣疊在一起，推了過去。

    「打聽人？」酒吧老闆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在海鷗島打聽情報，可不是一件受歡迎的事情。」

    陳興眼角的餘光看見，其他人都停止了進餐，離開位置，朝他緩緩圍過來。高矮胖瘦，全是一臉兇狠。

    不難猜出他們的目的。這裏都是海盜，作奸犯科不過是家常便飯，自然擔心賞金獵人或是海軍。

    「我找的是一位朋友。」為了避免誤會，陳興開口表明立場，「更準確的說，是一位我所尊敬和崇拜的前輩。」

    「誰？」

    「夏德·辛克萊，深海傳奇。」

    酒吧里頓時一片譁然。

    「他竟然認識那個老流氓！」「太不可思議了，會不會是他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子？」「不，他絕對是哪裏的海軍！」「不要相信他，他是來抓我們的人！」「把他丟到海里餵鯊魚！」

    酒吧老闆深深地看了陳興幾眼，抬起手，示意海盜們噤聲。

    「你有信物嗎？」酒吧老闆放下酒瓶，雙手壓着吧枱邊緣，盯着陳興的眼睛，仿佛要藉此看透他的靈魂。

    「信物？」陳興眉頭微皺，他可不記得前鎮長給過他什麼信物。

    「就是海王送你的東西，懷表、六分儀、望遠鏡、放大鏡，或是什麼別的小禮物。」酒吧老闆說道。

    陳興忽然想起，在夏德·辛克萊離開的時候，小伍留給他的一句話。

    「老大送你的槍，可別賤賣了。」

    原來如此……

    陳興瞬間明白過來，夏德·辛克萊送他的靈能銀星，就是「信物」，下意識地伸手摸向後腰。

    「別動！」

    四周嘩啦啦一片拉動槍栓的聲音，無數長槍短炮在同一時間裏指向了陳興。

    由於動作太急，最靠前的一個面相兇惡的矮胖子端着酒瓶，瓶口對準陳興，而他身後同伴的散彈槍正抵着他的後腦勺。

    大概是感覺到後腦勺上冰冷的觸感，矮胖子的另一隻手熟練地向後撥開同伴的槍管，讓其指向正確的方向。

    「放鬆，夥計們，只是一把小手槍。」

    陳興舉着一隻手，另一隻手動作緩慢的抽出後腰上的靈能銀星，放在酒吧的枱面上。

    酒吧老闆雙手端起銀色手/槍，仔細查看。只見他神色凝重，一絲不苟，不放過一個細節。空氣仿佛凝固一般，海盜們眼巴巴地看着酒吧老闆，捕捉着每一絲表情變化。

    許久過後，酒吧老闆將銀色手/槍放回台上，目光環視了一圈。氣氛愈發地緊張起來，就像正在舉行頒獎典禮，即將揭曉獲獎名單。

    「這個東西……」

    「是……」

    「真的！」

    「嘭！」

    由於激動過度，有人槍支走火。陳興早有準備，在子彈及身的前一秒發動瞬移，只留下一道殘影。

    子彈穿透殘影，直接打在酒吧老闆身上，肥大的身軀直接被轟飛，撞在後面的酒櫃裏，破碎的玻璃如同下雨。

    「敵襲！」「大夥跟他拼了！」「殺啊！」

    當酒吧裏面槍聲四起，亂成一團的時候，陳興已經瞬移到外面，等待混亂過去。

    「居然敢朝老子開槍，看老子不弄死你！」「禿毛驢，我抽死你！」「一瓶子下去，讓你知道什麼叫尊重。」「兄弟們弄死他！」「給他開瓢！」

    半小時過後，裏面終於消停下來。當陳興再次走進酒吧，裏面已經沒有站着的人了。

    地上的人鼻青臉腫，哀嚎不斷，一不小心踩到崩飛的大牙。

    「來，坐，喝酒。」酒吧老闆滿頭滿臉都是血，說話漏風。陳興坐下，老闆給倒了杯酒，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一杯烈酒下肚，酒吧老闆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朝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矮胖子喊道，「吉米！」

    「別裝死了！

    矮胖子的身體動了動，慢慢爬了起來。

    酒吧老闆拍着吧枱喊道，「帶客人去拿穿雲箭。」

    「真的嗎，那可是大事兒啊！」矮胖子震驚道。

    「帶着信物的客人到訪，就是頭等大事兒。」

    「好咧！」矮胖子回過頭，朝着地上的人喊道，「別裝死了，都給我起來，有大生意做！」

    七八個男人哀嚎着滾爬起來，似乎牽扯到傷患，疼得齜牙咧嘴。

    「走，去後山拿東西！」

    在矮胖子的帶領下，一行人從酒吧後面出來，舉着火把，走向漆黑的濃霧之中。

    片刻之後，矮胖子帶着陳興來到一處懸崖。山體陡峭無比，下方海浪拍打着礁石，水汽沖天。

    「這是哪？」

    陳興感覺有點兒奇怪。這裏前方無路，後方退路狹小，地形兇險，並不像藏匿物資的地方。

    「嘿嘿嘿！」

    矮胖子忽然回過頭來，拔出一把小匕首，臉上凶相畢露，陳興身後七八男人也發出猥瑣笑聲，一副陰謀得逞的樣子。

    「上當了吧？」矮胖子比劃着刀子，得意地說道，「你很快就會學到，在海鷗島，不要相信任何人……」

    「哐當！」

    矮胖子話還沒說完，眼前突然落下重物，發出巨大的聲響。

    灰塵散去，一柄巨大的斧頭出現在視線中，雪亮的斧刃深深地嵌入岩石，威勢驚人。

    看着比他高出幾倍的巨斧，矮胖子臉色煞白，嘴巴艱難地蠕動着，雙腿發顫，手裏的小刀直接掉在了地上。

    「不要相信任何人嗎？」陳興問道。

    「不，不……」矮胖子瞬間換上了討好的笑容，然後認真地說道，「這裏到處都是好人。」

    「他們真誠，友善，淳樸，對小動物充滿愛心。」矮胖子一邊說着，一邊踢開落在地上的小刀，仿佛剛才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尊敬的大人，這邊請，上面就是我們存放穿雲箭的石洞。」

    片刻之後，一行人來到矮胖子所說的地方。

    從石洞的最裏面，矮胖子取出一個軍用物資箱。

    矮胖子和同伴們七手八腳地取出物資箱裏的東西，一個個零件組裝起來。

    這個所謂的「穿雲箭」，其實就是一支小型火箭。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點燃引線，火箭點燃，洶的一聲沖天而起，如同自從雲霄的一道流火，飛到深空，炸出徇爛的白光。

    隔了十多分鐘，遠方的天際炸開一團白光，猶如當空明月。

    「只要有漁船看見，就會發射穿雲箭。」

    「七天之內，深海戰船就會回歸。」

    「萬炮齊發，擊敗一切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