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廢土 第三百五十四節 管家

    第二天，陳興思前想後，還是先去管家中心看看。他對冰藍城的規矩一竅不通，沒有人指引很容易鬧笑話。就像昨天一樣，他似乎問了很不恰當的問題。

    他昨晚查閱了很多關於領地冊封信息，大部分都是由公國國主冊封，議會指定的更像是一種「潛規則」，資料很少，而且語焉不詳，看來必須找到懂門道的人諮詢才行。

    早上九點過半，陳興帶着兩女僕來到管家中心，一位精神矍鑠的老管家接待了他。

    「男爵大人，上午好。」老管家站得筆直，躬身行禮。

    無論語氣、動作還是眼神，都透着謙遜和優雅，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我想找一名管家。」陳興說道。

    「為您效勞。」老管家將陳興帶進了管家中心。大堂很小，只有百來平方米，裝飾很簡樸，以黑色調為主，顯得拘謹而嚴肅。

    穿過大堂是一個花園，小橋流水，鳥語花香，卻透着一股嚴肅和古板，一花一木，井井有條，仿佛按照嚴格的規則種植排列。

    環眼看去，花園的四周是一圈房屋，就像地球上的老人院一般。

    老管家介紹道，「這裏住着一七十三位待業管家，他們都有非常豐富的經驗和學識，伺候過不少老爺小姐。因為一些原因，他們所服務的家族無法再支付他們的酬勞，於是他們暫居與此，等待……」

    聽到這裏，陳興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說難聽點兒，住在這裏的都是些喪家之犬，光是聽着就晦氣。

    似乎看出了陳興的疑慮，老管家微微一笑，解釋道，「但凡能住進這裏來的，品行和能力都是經過時間檢驗的。」

    「你如何能保證他們的忠誠？」陳興問道。其實這才是他最擔心的問題，管家不同於其它職業，是非常貼近主人，掌握主人大部分的情況。萬一有二心，就能挖個大坑出來。他已經被亞倫坑過一回，被蛇咬過怕草繩，不想再有第二回了。

    「很遺憾，我們無法做出任何保證。」老管家回答道，態度十分誠懇。他頓了頓，又說道，「但千年以來，管家背叛主人的情況非常稀少。不僅當事人會被釘上恥辱柱，整個家族也會受到牽連，被烙上『背叛者血脈』的印記，恥辱將延續數百年，成為僕從附庸的通道幾乎完全封閉。」

    「那我該如何選擇？」陳興又問道。

    「緣分。」老管家頷首說道，雙目炯炯有神。

    「緣分？」陳興有些不解。

    「您不妨坐下來，在花園裏喝杯紅茶，四處逛逛。」老管家露出溫和笑容，「只要多來幾次，您總能見到一位合適的。」

    陳興明白了，這個「緣分」估計就和黑老怪說的「對眼」類似。於是陳興在花園裏找了個位置坐下，老管家送來了紅茶和茶點。

    坐了大概二十來分鐘，一位身形略胖的中年管家走了過來。他面容嚴肅，板着臉走到近前，目光在陳興身後的兩女僕停留了一會兒，然後面朝陳興，躬身說道，「先生，請恕我冒昧建言，您的兩位女僕可能有失您的體面。」

    聽到這話，李媚還好，葉倩的眉毛馬上就豎起來了，聲音里透着不快，「喂，大叔，你是怎麼說話的。」草根出身的她脾氣一上來就忘了優雅，說話直來直去，不給對方留情面。

    或許是被葉倩的態度刺激到了，中年管家的音量提高了幾分，「首先，作為一名合格的女僕，目光要平視前方，餘光留意着主人的一舉一動，而你的眼睛看來看去，充滿了好奇心，這樣會顯得不夠莊重。」

    「其次，你的上衣是燙過了，但你的仆裙沒有仔細梳理過，一共留有四道皺褶。」

    「還有你……」中年管家看向李媚，「你的束帶顏色偏紅，和你的仆裝不搭配，而且花結一邊大一邊小……」

    中年管家口若懸河地說着，兩女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喂喂喂，這位朋友，你當着我的面數落我的女僕，是不是有點兒不合適。」陳興開口說道。

    中年管家頓時漲紅了臉，顯得十分尷尬，憋了半晌才說道，「很抱歉，這是我的職業習慣，也是我的職業操守，如果您覺得有失體面，我向您鄭重道歉。」

    「沒事兒。」陳興抬了下手，表示不計較，但也沒邀請對方坐下。

    見他態度不冷不淡，中年管家訕訕一笑，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個管家過來，上了年紀的樣子，頭髮斑白，不過腰板挺得很直。

    「先生，方便打擾一下嗎？」頭髮斑白的管家頷首問道。面容和藹，風度翩翩。

    「請坐。」陳興做了個手勢，葉倩上前拉開椅子，邀請對方坐下。

    「謝謝。」頭髮斑白的管家向後甩了下燕尾服的剪尾，坐下來，問道，「先生是初到貴地嗎？」

    「是……」陳興點頭承認。這種事情很難隱瞞，不如乾乾脆脆地說出來。這也是他最大的顧忌，他在這裏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受d到欺騙。管家又是最親近的人，除非是知根知底，否則不敢輕易帶回去。

    「您是怎麼看出來的？」陳興忍不住問道，難道他看起來就這麼像土鱉嗎？

    「呵呵……」管家微微一笑，說道，「您穿的黑色龍鱗衛作戰服是去年的流行款，今年流行的是白色花菱剪裁禮服加粉色襯衣。」

    「受教了。」陳興認真地拱手行了一禮。

    「先生，您客氣了。我也就是在城裏待的時間長一點兒，沒什麼大不了的。」頭髮斑白的管家謙虛地說道，然後話鋒一轉，又說道，「冰藍城貴族圈的規矩很多，需要一定的時間去適應。不過我相信，以先生的睿智，很快就能學會。」

    「但願吧……」陳興嘆息道。面對冰藍城繁複的規矩，他感到了巨大的壓力。雖然他三世為人，卻都是社會底層，哪裏懂得貴族圈子的彎彎繞繞。

    見他興致不高，管家改變話題，聊起了冰藍城貴族圈的趣事。

    「這城裏啊，要說老爺們最喜歡的話題，不外乎三個……」管家伸出手指數到，「打仗、宮廷潮流、三王子妃。」

    「三王子妃？」陳興好奇道。三王子妃翠麗絲他是知道的，後世龍涎河南方的統治者，「南皇后北公主」中的南皇后。

    「三王子妃被譽為天下第一美女，艷色無雙，冠絕天下。可是，見過她真容的人卻少之又少。深居簡出，十分低調，每次出現關於她的傳聞，都會引起老爺們的熱議……」

    管家熱情洋溢地說着，可這些陳興都知道，而且翠麗絲距離他太遙遠，看不到也摸不着，興趣不大。

    隨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管家見陳興臉色平淡，又遲遲不肯進入正題，意向不明確，於是起身告退。不過留下了名字和聯繫方式，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找到他。

    接下來，直到傍晚時分，陳興接觸了幾個管家，都感覺一般般。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只是沒有強烈的僱傭願望。

    正當陳興離開管家中心正門的時候，側後方的偏門開了一條縫隙，一個乾瘦的老頭擠了出來。

    「太感謝你們了，沒有你們，我都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了。」老頭朝門內的人點頭哈腰，表示感謝。

    「都是分內事兒，能幫到您就好，請慢走。」得到門內人的回應後，老頭從側面的小巷離開了。

    走上大街，老頭從衣兜里取出一張精緻的小紙條。

    「甜水巷四百零二號二零九房……」

    他自言自語地念叨着，將紙條疊好放進內衣口袋，壓了壓帽子，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大約半小時後，老頭來到了紙條上的地址。那是一棟老舊的木製公寓樓，一共有三層，外牆的木板有些潮濕開裂，但收拾得很乾淨，每家每戶的窗下都掛着花盆，盛開着粉色和紫色的小花，別致優雅。

    老頭走進門庭，推開雙扇的木柵欄門。門廳里的光線有些昏暗，當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吊在上頂的燈泡亮了。橙紅的光線照亮了四周，露出前方黑漆漆的木樓梯。

    聲控燈。

    在冰藍城，電燈就是窮人的標緻，富人都是用燭火和油燈的。老頭扶着木扶手，小心翼翼地走上樓體。由於這棟樓都是木製的，他害怕發出聲音影響到其他住戶。

    「二零四、二零五、二零六……」

    他數着門牌走過去，在通道的盡頭停了下來。眼前房門掉了不少漆，門框旁邊掛着「209」的銅牌，下面是門鈴。

    「叮咚……」

    摁下門鈴，裏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然後門開了。

    一個高大的影子落在地上，遮擋了屋內的燈光。

    「老朋友，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