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前……
陳興擊殺亞倫,離開水站的當天晚上,副鎮長吳承謙就通過水站里的眼線得知了情況,立即派人前往龍石山的明網信號區,給灰角城的煬家報信。
自從鎮長夏德·辛克萊走後,由於紅龍公國接連發生烏鴉市火災、惡魔公主降臨、北方聯盟建立等重大歷史事件,無暇顧及邊遠地區的貴族事務,再加上深海戰船的威名,沒有哪個小貴族敢打蘭花鎮的主意。
萬一人家還念叨着這裏呢?要哪裏的封地不好,非要跟個傳奇強者搶個窮鄉僻壤,腦子肯定是進水了。
在這種情況下,蘭花鎮淪為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除非上頭有人認命,否則不會有小貴族主動請纓。
蘭花鎮的副鎮長是公國議會派遣的地方官員,是紅土世界三大官僚體系中的「邊緣地區官僚體系」,其作用主要是制約邊緣地區領地貴族的權力,和鎮長在一定程度上互相制衡。
沒有鎮長,副鎮長就是明面上的一把手。雖然鎮守備隊不買吳承謙的賬,但面頭上還是要尊敬的,公事公辦的時候也得聽從其指揮,否則他向公國議會反映情況,大夥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報信的人連日連夜地跑,第三天就到了衛星信號覆蓋區。煬家家主煬文泰收到信息,當場就砸爛了幾個酒杯。
「小兔崽子,我煬某人誓要讓你血債血償!」
他立即召集全族上下的強者和門客。只用了幾天時間,煬家在外面的人就像歸巢的雀鳥,紛紛回到家中。等人齊後,煬文泰就親自帶着隊伍浩浩蕩蕩地殺向蘭花鎮。
殺子之仇,奪妻之恨,但凡有一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誓殺陳興,帶上了全部的家底,連同門客在內,鎮守級強者十餘人,精英級家族戰士五十餘人。為了加快速度,沒有帶上大部隊。但這已經足夠了,即便是屠滅整個蘭花鎮守備隊都綽綽有餘。
陳興也只是個鎮守級而已,根本不需要這麼勞師動眾。而且陳興很可能會像上次那樣,丟下所有手下獨自逃跑。他之所以帶這麼多人,主要的目的是屠盡水站兩千餘人,以泄心頭之恨。
得知煬家眾人已經出發,吳承謙帶着衛兵來到水站。司機開着車直衝大門,卻被衛兵攔了下來。
「想造反嗎!」吳承謙豎眉瞪眼,大喝道,「知不知道我是誰!」
在吳承謙一貫的淫威之下,衛兵們支支吾吾,都不敢說什麼。小楊帶着人出來了,一看就吳承謙氣勢就弱了三分,「吳,吳鎮長……」
「怎麼,想造反了嗎?鎮長來了還敢攔,是不是在裏面幹什麼違法的勾當,不敢讓人知道!」吳承謙雙手叉着腰,橫肉滿臉,官威十足。
「哪,哪敢啊……」小楊侷促地說道。
一旁的李柔看見,恨鐵不成鋼地咬牙罵道:「你怕他做什麼,等老大回來,隨時滅了他!」
「你們老大,陳興?」吳承謙故意問了一句,然後笑吟吟地看着李柔,由上至下,由下至上,看了好幾個來回。想起前些天的玩樂,身體禁不住有了反應。
這個小妮子辣得很,每次都拼死反抗,非要他綁到架子上,灌一肚子的辣椒水,再抽個十幾鞭子才老實。
被吳承謙惡魔一樣的目光盯着,李柔只感覺自己全身都被剝光了,赤條條地站在對方面前,忍不住側過臉去,避開對方的眼睛。想起這幾個月的遭遇,她就恨得不行,也怕得不行。
原本她這些女兵對自己的身體也沒多看重,戰鬥就意味着死亡,刀口舔血,今天不知明天事,只要看對眼了,或是價錢合適,陪着玩玩也沒關係。但這個吳承謙是個十足的變態,每次都弄得她半死不活,幾乎快要瘋掉了。
見李柔不敢和他對視,眼睛在胸部上狠狠看了幾眼,吳承謙開口說道,「我勸你們啊,腦袋清醒一點兒,不要在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告訴你們……」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所有人的臉,被他看到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不敢和他對視,他的聲音高了幾分,「灰角城的煬家馬上就要過來了!」
「已經在路上了,沒幾天就到了!」他反覆強調。
霎時間,所有人的眼中都透出了恐懼。門閥世家,對於他們這些底層來說,就是山巒一般的存在。龐然大物,一巴掌就能將他們拍碎。
眾人的反應讓吳承謙很是滿意,只見他挺起胸、抬起頭,仿佛他就是煬家的代言人,得意地問道,「知道是意思嗎?」
「傻不拉幾的,死到臨頭還不知道!」
「你們那個小隊長啊,在煬家面前連土狗都不如,給人家提鞋都不配,你們還想着他能救你們,開什麼玩笑,他都自身難保了!」
說道這裏,他的口氣緩和下來,他看向李柔和小楊,「現在跟我走,我還能保你們一命。」
然而,沒有人動,全都沉默着。
「好,很好……」吳承謙點了點頭,「機會給你們了,到時候可別後悔。」說完,他一招手,司機調轉車頭,噴着難聞的尾氣,揚長而去。
吳承謙的到來,使水站原本就已經壓抑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重。但凡有點兒嘗試的人都知道,陳興無法對抗門閥世家。這些盤踞龍涎河數百年的家族,底蘊深厚,樹大根深,碾碎一個小小的聚集地,不過是舉手之勞。
在衛星信號覆蓋區外,強者為尊,人命如草芥,實力就是一切,強者對弱智生殺予奪,全憑心情。
但是,陳興一直對他們很好,當他們是人,而不是隨便可以殺的牲口,所以他們還抱有一絲希望,等待陳興的歸來。
六月中下旬,煬家的隊伍抵達蘭花鎮。吳承謙一大早就站在鎮口迎接,看見煬家的隊伍,臉上的肉塊笑成了橫線。此刻的他,就像剛到蘭花鎮上任的那會兒,意氣風發,趾高氣昂。
要知道,他已經年過四十,加上酒色過度,平時看起來就像五十來歲的中老年,今天卻穿着禮服,打着領帶,容光煥發,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
發動機的轟鳴由遠至近地傳來,地平線上煙塵滾滾。抬眼望去,一輛越野大巴沖在最前面,噌亮的烤漆反射着午後的陽光,在荒野上橫衝直闖,身後跟着一長列的裝甲車和軍用物資卡車,氣勢十足。
大巴車在鎮口停下,吳承謙立即帶着護衛小跑上去,滿是橫肉的臉上綻放出最燦爛、最陽光的笑容。
一名穿着整齊的男僕先下了車,手上戴着白手套,迅速放下合金梯子。一名中年男人踱步而下,衣袍華貴、虎步龍行,舉手投足間帶着上位者的氣度,必定是久居高位、權掌一方的大人物。
只是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臉色陰沉,眉宇間帶着煞氣,眼神狠厲,狼顧鷹視,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敵意。
「爵爺,路上辛苦了。」吳承謙點頭哈腰,滿臉獻媚討好。這個陰沉狠厲的中年男人正是煬家的現任家主煬文泰。
煬文泰今年六十出頭,在家主的位置上已經坐了三十餘年,領「從伯爵」頭銜,擁有大鎮守級實力,身體處於壯年中期,正是最黃金的年齡。如果不出什麼意外,壯年期維持到一百多歲,活個兩百來年都不成問題。
「水站在哪裏?」煬文泰一下車就問道,顯得十分急躁。
「回爵爺,鎮子北邊幾公里就到了。」吳承謙畢恭畢敬地回答。煬文泰實力高強,地位也是實打實的灰角城第四家族,自然要多多巴結。
「走!」煬文泰迫不及待帶地轉身上了大巴車。吳承謙沒有跟上去,站在原地目送着車隊離開。他向來小心謹慎,不願意直接參與殺人事件。
按照吳承謙指示的方向,車隊很快就到了水站門前。
大門敞開着,空無一人。煬文泰帶着一眾強者下了車,朝水站內大喊道:「陳興小兒,給我滾出來,不然我屠你全站之人!」
煬文泰四十二歲步入鎮守級,五十五歲步入大鎮守級,雖然說不上天賦有多高,但在地方貴族中也算是中上資質了,加上祖傳的絕學「火龍波」和家族的守護靈,足以傲視一方。
他身後站着一排神色倨傲的人,衣着幹練、昂首而立,多為中年男性,也有幾個女性,眼中精光閃爍,衣袍無風自起、微微鼓盪,強大的氣場瀰漫而出。
這次煬家精銳盡出,族內強者三人,門客七人,連家主在內共有鎮守級強者十一人,另外還有龍戰士五十二人,可謂是傾巢而出,不留絲毫餘地。
哪怕對手是兩千人的守備隊,或是一兩個領主級強者,也得飲恨當場。這就是煬文泰的自信,煬家三百年屹立不倒、盤踞一方的底蘊。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那個殺他兒子的狗崽子。
雖然對付一個剛進階的鎮守級不需要這麼勞師動眾,顯得過分誇張。但是他恨啊,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他不僅要殺陳興本人,還要將對方的勢力連根拔起,滿門屠戮,不留一個活口,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他的聲音洪亮無比,帶着陣陣回音,響徹了方圓數百米。
一個年輕的身影走了出來。二十出頭,目光沉靜,穿着黑色的高纖維作戰服,看款式是龍鱗衛定製版去標籤的,門閥世家的子弟作戰的時候都愛穿這種,算是一種時尚。
「你就是陳興?」
煬文泰眉頭微皺,沉聲問道。他有些意外,按照他的猜測,陳興很可能會逃跑。他來這裏的主要目的是宣洩憤怒,拔除對方的勢力。卻萬萬沒想到,陳興居然留下來了。
腦海中不禁閃過一絲疑惑,以他之前了解到的情況,陳興是個非常狡猾的人,而且貪生怕死,要不然當時也不會衝進巨蜥城城市大廳,通過自首保住性命。
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顧慮,對方除了前蘭花鎮鎮長夏德·辛克萊的關係,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邊緣鎮小隊長,沒有任何勢力背景。現在紅龍公國有一位絕頂強者坐鎮,除非是夏德瘋了,才敢現在來鬧事。大王級和小王級雖說都是國王級,但相差甚遠,十個小王都未必打得過一個大王。
「是的,我就是陳興。」陳興大大方方地承認道。
看到陳興時,隊伍里的黑老怪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心中暗罵不已。枉他三番四次冒着危險出手相助,卻沒想到是個不識時務的蠢貨。
他一個照面就感覺出來了,對方的靈能中夾雜着一絲特殊的波動。看來是使用了英雄藥劑,成功獲得了異種血脈。但以為這樣就了不起了,目空一切了?卻不知,在門閥世家面前,這點兒實力根本不值一提。這裏隨便拉兩個人出來,都能隨意吊打他。
站在旁邊的秦貴看過來,目光有些複雜。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達成共識。既然陳小子不知死活,也就別怪他們棄車保帥、下手無情了。
煬文泰的眼睛微微眯起,陳興平靜淡然的模樣落在眼中,根本不把他們這些強者當一回事兒,當真是目中無人、狂妄至極,怪不得敢殺自己的兒子。如果今天不能將其碎屍萬段,他煬文泰誓不為人。
只見煬文泰怒極反笑,說道,「果然是個鐵骨錚錚的好漢!」
「初生牛犢不怕虎,試飛鳳雛敢笑鵬,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煬文泰鼓起了掌,整張臉卻冰冷僵硬,眉宇間的陰沉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水。身後的眾強者神態不一,有的發出輕蔑的嗤笑,露出看待傻子的目光,有的繃緊着臉,目光冰冷,就像在看待一具屍體,有的暗自搖頭,為陳興的愚蠢感到遺憾……
「你覺得你贏定了?」
陳興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口問道。
煬文泰瞪起和煬智勇極為相似的三角眼,臉色鐵青,狠厲至極,「猖狂小兒,殺我愛子,今天必屠你滿門,雞犬不留!」
陳興臉色驟然一冷,眼中凶光畢露,仿佛惡鬼張開了獠牙,沉聲暴喝,「只怕今天要被滅門的,是你!」
話音未落,水站的土牆上站起來一道道人影。數道身影從他身後的大門出來,鐵諾、火咀、轟雷、熊奔、鐵炮、大鼠,還有伍次郎、宮本桃、卡西、吳金劍、阿喬木、猿老五等擅長近戰的人。
阿喬木從宮本桃處得知情況,也要求摻一腳,跟着分錢。陳興本着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的思想,同意出錢僱傭巨猿團。
眾人之中,鐵諾是准鎮守級的,但他天賦異稟,有「身軀巨大化」和「銅牆鐵壁」兩項天賦,不比一般鎮守級差。阿喬木則更進一步,跨越鎮守級門檻,躋身強者行列,其餘都是大精英級和精英級。
「就憑你們幾個?」煬文泰冷笑道。
「看看你們的周圍。」陳興提醒道。
煬文泰一動不動地盯着陳興,沒有去看。他身為一族之長,不會輕易被迷惑。可沒過多久,身後就響起了低呼聲。他皺起眉頭,看向四周。遠處的地平線上,一條條人影掀開偽裝,從地上站起來。逐漸揚起的塵埃中,出現了車輛和機甲的影子。
縱眼望去,足有數千人,已經將這裏團團包圍。
煬文泰心中一驚,他這次急匆匆地趕過來,根本沒有考慮到陳興有能力威脅到他,只怕錯過了時機,人去樓空。但畢竟他實力雄厚,很快就鎮定下來。即便對方人數不少,又是有備而來,重重圍困,但始終是底層傭兵,戰力有限。他帶着家族精銳衝殺過去,手刃陳興,再突圍而出,縱然有些損傷,也能全身而退。
「就憑你們這些烏合之眾?」煬文泰仰起頭,傲然道,「米粒之光,敢與日月爭輝!」
「再加上我們呢?」
一個乾癟老邁,卻精神氣十足的聲音從陳興的身後傳來。循聲看去,三條人影從大門裏走出來。前面是個老嫗,背着一隻手,抽着煙杆子,後面跟着兩個年輕女人,一個高挑健美,一身水藍色的戰鬥牧師袍,腰間掛着戰錘,手臂上扣着小圓盾,另一個勻稱幹練,一身勁裝,上身紫邊白衣,下身運動白褲,背後交叉着兩把刀,綁着繩穗的刀柄從背後伸出。
三人的身後跟着一整團的女性重裝格鬥兵,銀亮的鐵甲爍爍生輝,鐵靴踏着地面發出整齊的聲音。
看到老嫗的瞬間,煬文泰整個人都僵住了。花北斗他是知道的,甚至以前還合作過,所以他很清楚對方的出現將意味着什麼。
戰爭的天平瞬間傾倒,別說是勝利了,能不能突圍都是兩說。煬家的強者紛紛面露惶恐,額頭冒出冷汗。
「還有我們!」
煬文泰還沒回過神來,己方的隊伍中就響起沙啞難聽的聲音。那聲音就像烏鴉叫,非常難聽,也非常具有標誌性。
他本能地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手下的黑老怪和秦貴已經離開數十米,朝敵方的陣線靠攏。
陳興微微一笑,朝黑老怪招了招手,後者抬起僅剩的一隻手回應。
煬文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着牙回過頭,朝對面喊道,「花北斗,你到底什麼意思!」
花北斗抽了口煙,吐出一個煙圈,慢悠悠地說道,「拿人錢財,替人賣命囉。」
「你!」煬文泰氣得說不出話來,又看向葉陽白柳,「葉家老大,你身為灰角城貴族,難道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嗎!」
「要怪,就怪你人太壞。教子無方、自私狹隘、生性殘酷,丟光了我們貴族的臉!」葉陽白柳義正言辭地喝罵道。
「你,你!」煬文泰震怒不已,指着葉陽白柳,渾身發抖。
不等他發作,陳興搶先一步,高聲疾呼:「兄弟姐妹們,我們今天是替天行道,誅殺惡人!」
他高呼着,舉槍射擊,黑鈦彈打在煬文泰的身上,爆發出徇爛的光芒。
「無恥小兒!」煬文泰咆哮着沖向陳興,雙拳浮現火紋,轟出一道粗大的火龍。
陳興直接迎上去,頂着烈焰,破火而出,一拳砸在煬文泰的臉上,將其砸飛出數米。
兩人衝突的就像落入沸油的水滴,瞬間炸鍋。雙方人馬猛烈對沖,由於相距較近,戰鬥迅速進入白熾化,藍芒閃爍、殺聲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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