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烏黑的鐵柵欄,柵欄外是水泥通道,地上塗着墨綠色的光漆。兩名衛兵一左一右地站着,通道的對面是另一間囚室,裏面的人懶洋洋地躺着,有氣無力。
轉望去,對面的牆壁上掛着可以收起的長板凳,和機艙的樣式差不多,兩頭有鐵鏈拉着。幾個穿着白背心短褲的壯漢倒在上面睡覺,粗壯的手臂上滿是紋身,有船錨、魚叉、虎鯊、燈籠魚等等,古銅色的皮膚由於過度暴曬佈滿了日曬斑,看起來是海上討生活的水手。
陳興坐在角落裏,靜靜地等待着。相信用不了多久鐵諾他們就會把他弄出去,畢竟他沒犯什麼罪,對方的權力也很有限。
幾個小時後,外面傳來「哐當」的一聲,鐵門被拉開,一個女人被推了進來。
「你怎麼也進來了?」
看見阿喬木,陳興禁不住咧開嘴笑了。阿喬木黑着臉在他身邊坐下,罵道,「這個不要臉的,還想上我。」
「然後呢?」陳興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給了他一巴掌。」阿喬木輕鬆地說道,然後看向陳興,「你要不要試試?」
「嘶……」陳興不由得抽了口涼氣,仿佛能看見廖鏡波吐着牙齒飛出去的畫面。鎮守級的一巴掌,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的。
「喂,那邊的小娘們,過來給大爺弄弄!」
或許是聽到開門的動靜,對面的水手醒了過來,醉醺醺地朝阿喬木嚷嚷。
「咦,這小妞的身材還不錯啊,屁股夠大,打起來夠爽!」「嘿嘿,哥幾個一起上!」「過來過來,給你雙倍價錢。」
水手們發出放浪形骸的笑聲,見阿喬木不為所動,又開始威脅起來。
「再不過來,老子抽死你!」「小心哥幾個弄死你!」
阿喬木站起來伸了伸懶腰,然後款步走過去,圓滾滾的臀部一扭一扭的,性感無比。
「想要女人是吧?」
話音剛落,就響起噼里啪啦的巴掌聲。轉眼之間,粗壯的男人就躺了一地,捂着高高腫起的臉求饒不止。
「姑奶奶,哥幾個有眼不識泰山,您就高抬貴手,饒了哥幾個吧。」「哥幾個就是喝醉酒了說胡話,您別往心裏去。」「姑奶奶,哥幾個給您賠不是。」
「過去揍那個人一頓,我就饒了你們。」阿喬木指着陳興說道。後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幾個壯漢面面相覷,上下打量陳興,相貌平常,身材普通,不像什麼強人,隨即面露凶光,哇哇哇地衝過去。
可衝到近前,壯漢們突然眼前一花,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兒,鼻子就被拳頭迎面砸中,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哀嚎不止。陳興的敏捷高達62點,速度是標準成年男性的六點二倍,這些小嘍囉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
「鐺鐺鐺!」
外面的衛兵抽出防暴棍敲打鐵柵欄,不耐煩地說道,「裏面的,給我放老實點兒,這裏不是你們家,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你給我閉嘴!」
阿喬木翻身一腳踹去,只聽見「哐」的一聲巨響,鐵柵欄被踹得變了形。這就是鎮守級的力量,拔樹扛鼎,力如牛虎,一腳能踹出數千公斤的力量。
衛兵被嚇得臉色發白,鎮守級的囚犯可不常見。一般來說,鎮守級的人地位都不低,很少會被關在這種地方。
「你們最好放尊重點兒,我們不是好惹的。今天弄我們進來那蠢貨,我們遲早弄死他!」陳興惡狠狠地說道,阿喬木配合地做到他身邊,雙手搭着他的肩膀,裝成騷秘書的模樣,「等我們老闆聯繫上人,有你們好看的。」
「大,大哥,要抽煙嗎?」
衛兵面露討好,從衣兜里掏出香煙,雙手遞上。
陳興雖然很少抽煙,但也不是不抽,第一世做業務員的時候就經常抽。接過煙,衛兵雙手伸進牢房,拿着火機給他點上。
「煙灰隨便彈,等會兒我們哥倆掃就行了。」「是是是……」
兩個衛兵點頭哈腰,能讓鎮守級的美女做秘書的老闆,身家肯定不簡單。
「嘩啦啦,哐當!」
又過了幾個小時,伍次郎被推了進來。
「混蛋,一萬金幣都不肯放人!」
那個廖鏡波實在貪得無厭,連一向溫文爾雅的伍次郎都開始罵人了。第二天下午,三人終於被放出去了。來接人的是鐵諾和火咀。
「花了多少?」陳興問道。
火咀的臉色有些難看,鐵諾神情黯淡,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萬,媽的,想錢想瘋了嗎!」陳興忍不住破口大罵。
「回去再商量吧……」鐵諾拍拍陳興的肩膀,隨後幾人回到了船上。
陳興隔了好久才緩過勁來,一個點點大的芝麻官都能挖走五萬,他們還有多少個五萬?剩下的事情還要做嗎!
罷了罷了,這些王國官僚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蟒蛇。只求明天平平安安,讓對方介紹個實權官員來認識,用錢砸開龍涎河的大門。
由於損失慘重,陳興煩躁難當,一晚上都睡不着,第二天頂着個黑眼圈起來,索然無味地喝了碗粥,到海關大樓辦事。
一個身材微胖的官員接待了陳興。
「找廖鏡波啊?」對方顯得有些意外,「他好像休假了,你們要辦什麼事兒,找我就行了。」
聽到這個消息,陳興當場氣得肺都快炸了。這個無恥小人,拿了錢還不辦事,直接把他們推給另外一頭狼吃。
「不用了。」陳興強忍着怒火說道。由於心情煩躁,口氣不是很好。
「不用?」微胖的官員臉色一冷,口氣變得不善起來,「給你機會你不珍惜,等下次再來,可就沒那麼簡單囉。」
面對官員的威脅,陳興眯了眯眼睛。一瞬間,官員感到寒氣從腳下串起,仿佛被一頭荒野狼盯着,不寒而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陳興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嘭!」
回到船上,陳興把情況說了。鐵諾頓時大發雷霆,怒不可遏地將厚實的餐桌砸得稀爛。
「這群狗東西!」
「大哥,你只要說一句話,兄弟們現在就衝過去,把那群狗官殺乾淨!」「對,殺光那群畜生!」脾氣最火爆的轟雷和熊奔叫囂起來。
「除了打打殺殺,你們還懂什麼!」火咀大罵道,「你們有幾個腦袋,很厲害嗎!也不想想你們是怎麼混到黑死大陸去的,要不是為了你們,軍師至於死在那邊嗎!」
轟雷和熊奔立即沒了聲音,垂頭喪氣地坐在一旁。
「大夥都想想辦法吧,生氣不起作用。」大貓勸道。
「大貓說得有道理,我們這裏這麼多人,總能想出解決辦法的。」大鼠跟着附和道。
「唉,要是軍師在這就好了……」鐵炮嘆息道,銅鑼也跟着附和,「是啊,有軍師在,我們都不用去想這些問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想事兒就腦殼疼……」
「我也是,一想事兒就腦殼痛,跟個馬蜂叮似的。」鐵炮搭着銅鑼的肩膀,一副同病相憐的樣子。
「哈哈哈!」
鐵炮和銅鑼的話引了起一陣鬨笑。陳興也跟着笑起來,心情頓時好了不少。雷光團這群人,全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雖然脾氣火爆了些,但心地善良、正直不阿,仿佛這黑暗冰冷世界中的一團火,拼命地燃燒着,綻放耀眼的光芒。
接着,陳興沉下心來,思考對策。餐廳里恢復了安靜,所有人都在想對策,只是大部分人都是白想。
「昨天是誰去送錢的?」
許久過後,想到初步方案的陳興抬起頭,朝鐵諾和火咀問道。
「我送的。」火咀回答。
「有沒有留下什麼證據?」陳興問道,怕對方不理解,又補充道,「比如錄音什麼的。」
火咀搖了搖頭。
「你要證據?」阿喬木問道。陳興點了點頭,阿喬木又說,「這個容易啊,火咀那裏只有現金。為了避嫌,那個人肯定不會馬上存入銀行,只要去他家,准能搜到。」
「有道理。」陳興用力地捶了下桌子,「這就好辦了?」
「你打算去告他?」鐵諾眉頭緊鎖,問道。
「是的!」陳興點頭說道,「我準備馬上就去金粉港監察局檢舉他。」
「這個……」鐵諾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告他?」阿喬木面露疑惑,「萬一事情鬧大了,捅到冰藍城去,我們的身份怎麼辦?」
「是啊,我們是偷跑出來的流放者,要是事情鬧大了,身份肯定會暴露。」黑骷髏的團長附和道。
「大夥先別着急,陳興團長是個聰明人,我們先聽聽他的說法。」伍次郎說道。
「你說得沒錯……」阿喬木拍了下伍次郎的肩膀,贊同道,「整條船上就屬這隻沙狐最狡猾。」
一時之間,陳興沒聽出是損他還是贊他。
「咳咳……」陳興輕咳兩聲,眾人安靜了下來。
「現在事情就算鬧得再大,也只會在金粉港的圈子裏,不會捅到冰藍城去。」陳興慢悠悠地說道,「至於為什麼,我很難向你們解釋,總之……」他停頓了一下,「你們相信我就好了。」
事情的原因,不是陳興不願解釋,而是解釋不了。
根據他上一世的記憶,阿麗雅在晉升國王級後,就潛伏在龍涎河的北面,逐步收服包括紅龍公國、赤岩公國、黑羽公國在內的七個公國,組成「北方聯盟」,對抗以她母親翠麗絲為首的「新馬蘭王朝」,史稱「雙雌之爭」。
時至dr2617年,也就是他重生的五年後,紅國名存實亡,雙方隔河而治,被人們稱之為「南皇后」「北公主」。
這一世,由於他這個變數的存在,阿麗雅提前三年晉升到國王級,把整個歷史的進程都拉前了。
也就是說,現在的阿麗雅和翠麗絲已經開始明爭暗鬥了。作為紅國最強大的兩個國王級,她們的所作所為將會影響整個王國的運作。
按照古往今來的官場規律,一旦上頭有鬥爭,無暇管理,下面的人就會趁機斂財。
由此可以推斷,即便陳興在這邊鬧出天大的婁子,金粉港的高層也一定會互相遮掩,不讓事情繼續擴大。
但陳興總不能告訴別人,他是穿越回來的、有先知先覺吧?畢竟現在馬蘭皇族的老皇帝還沒死,阿麗雅和翠麗絲的爭鬥沒有浮出水面。紅國的民眾並不知道惡魔公主的存在,甚至血腥皇后的名頭也沒出來。三王子賴安·馬蘭還沒有登基為王,翠麗絲還只是三王子妃,只有「大碧池」的外號。
「就只是相信你?」阿喬木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對,就只是相信我。」陳興厚着臉皮說道。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陳興的這個說法,實在太野蠻了,光憑他的一面之詞就要決定全船兩千多人的命運,實在有草率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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