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廢土 第三百一十一節 逼婚
數天前，正當獵團聯盟圍困大師團據點的時候，灰角城第一家族——葉陽家迎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
收到消息的前一天，整個葉陽家都忙碌起來，清潔打掃，張燈結綵，仿佛過節一般。
早在大災變前，葉陽家已經是龍涎河流域有名的門閥世家。他們的先祖從東大陸遷徙過來，隨馬里斯家族東征西戰，立下汗馬功勞。作為馬里斯家族的附庸，已有近千年的歷史。
大廳的紅毯一直鋪到中心街上。全城的人都知道，那位即將到來的大人物，身份是何等的尊貴。這是葉陽家的榮幸，也是灰角城的榮幸。不過除葉陽家外的其他六大家族就沒那麼高興了。
雖然表面上欣喜萬分，背地裏卻含沙射影、惡語中傷，恨不得葉陽家明天就被撕裂虛空的古神一口吞掉。
「一群娼婦的後代，全靠爬馬里斯家的床上位，簡直是灰角城的恥辱。」
煬家家主忿忿不平地罵着，摔碎了玻璃酒杯。葉陽家鸞翔鳳集、鍾靈毓秀，曾經出過兩個公國王后，三個王子妃，一直被其他家族嫉恨，罵她們是娼婦，靠出賣身體獲得權位。
但其實，葉陽家人才輩出，強者也不少，只是大夥選擇性地遺忘了。
「聽說二王子對葉陽家的大丫頭情有獨鍾，看來又是他們了，唉……」張家家主嘆息道。
「說起那個大丫頭，簡直就是妖孽。以前還是廢物來着，靈力絮亂，全城的醫生都沒轍。」洛家家主一臉苦悶，「這半年不見，居然覺醒了治療師天賦，還是大治療師。你說這是什麼事兒，還有天理的嗎？」
「別說二王子了，現在連冰藍城那邊都有人議論她，炎手可熱啊。據我所知，好幾個王公貴族都想娶她。我知道的就有七八家，不知道的海里去了。我估計啊，今年葉陽家的大門要被提親的踏破了。」
「還爭什麼第一啊，全被這群婊砸搞砸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就是啊，一群娼婦……」
家主們罵罵咧咧，就像站在菜肉市場門口嚼舌根的怨婦，完全不顧自身的形象。面對地位和權勢，什麼風度和禮儀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上午十點，一架巨大的浮空艇飛臨灰角城上空。艇身裝飾奢華，排場恢弘。大片的陰影投射在地面上，遮擋了半條街的陽光。城裏鳴響十七發禮炮，恭迎國主的到來。
漫天飛舞的彩屑中，一個高大粗獷的中年壯漢走下引橋。他相貌堂堂，濃眉虎目，身高超過兩米五，雙肩寬厚，肌肉結實如鐵，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磅礡的氣勢，不怒自威，仿佛一頭環顧草原的雄獅。
他就是紅龍公國的國主，號稱北方巨龍的薩洛德·馬里斯大公爵。
「恭迎國主！」
葉陽家的一眾族老迎上去，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絲毫不掩飾獻媚之情。
「一群老狗！」「臉皮真厚！」「賣閨女的人販子！」其餘六大家族暗罵不止，但見到國主時，立即露出最燦爛的笑容，不斷點頭致意。
葉陽家的現任家主葉陽正雄上前叩拜，卻被大公一把扶住。在葉陽正雄驚愕的目光中，西大陸出身的薩洛德竟然按照東大陸的習俗，拱手行了一禮。
剎那間，全場鴉雀無聲。
家臣給家主行禮是天經地義，但家主給家臣行禮，這算是什麼意思？
「辛苦你們了。」薩洛德仰起頭，環視全場，朗聲說道，「馬里斯家族能有今天，全靠你們忠心不二的輔佐。」
葉陽正雄額頭冷汗直冒，只感到壓力如山，雙膝顫抖，幾乎忍不住要跪下去。其餘六大家族更是震驚不已，為了幫二兒子求親，大公連臉面都不要了。
這哪裏是提親啊，是逼婚吧！
一箱箱的禮物從機艙里運出來。大紅漆皮，黃銅邊框，上面綁着紅綢緞，完全按照東大陸的傳統習俗和婚聘禮儀。
「我小兒子的事情……」
剛進葉陽家的大廳，椅墊還沒坐熱，薩洛德就開門見山地問起來。他為人粗獷，性格耿直，不喜歡拐彎抹角，一上來就問重點。
葉陽正雄是葉陽白柳的叔叔，按理說無權干涉侄女的婚事，但這種情況下，根本由不得他推託，當即回答，「千年以來，幸得主家照拂，我葉陽家才能開枝散葉，紮根龍河，也才有了今日的光景。」
「蒙主隆恩，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肝腦塗地，此生不悔。今得二王子垂青，是大侄女百年修來的福分，三生有幸……」
「別說得那麼複雜，我聽不懂，你就說行還是不行？」紅龍大公快人快語，打斷他問道。
「行！」葉陽正雄一錘定音。
「哈哈，那就這麼定了！」薩洛德大手一伸，用力地攬住葉陽正雄的肩膀，態度親昵地說道，「我們以後就是親家了。」
「不過……」葉陽正雄面露尷尬，欲言又止。葉陽白柳畢竟是大哥的女兒，大哥去世了，他這個做弟弟的也不能做得太絕，該說清楚的話還是要說清楚。
「嗯？」薩洛德眉毛一豎，虎目圓睜，大廳里的溫度頓時降了幾分。
葉陽正雄臉色一白，國王級強者的威壓不是他這個鎮守級能承受的。瞬間冷汗浹背，渾身抖若篩糠。過了好一會兒，壓力才逐漸放鬆，能說得出話來。
「我這大侄女啊，性格和我那大哥一樣，又硬又倔，認定的事情死不回頭，我就怕……」葉陽正雄沒有說完後面的話，但意思很明確，葉陽白柳很有可能不同意，甚至誓死反抗。
薩洛德聽在耳朵里，卻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當即勃然大怒：「難道我兒子有這麼不堪嗎！」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葉陽正雄連忙否認，又說道，「既然主上都開口了，族裏上上下下肯定會全力勸她，就是她不願意，我們也給你綁回去。」
得到葉陽正雄的明確答覆，薩洛德眉頭舒展，發出爽朗的笑聲。那豪邁大氣的樣子，讓人難以拒絕。
此時，站在大廳角落裏的一道身影，正雙手抓着衣角，似乎十分糾結。最後，她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猛地扭過身體，離開了大廳。
薩洛德目光如電，即便是個小細節，也沒逃過他的視線。
「咦，那位是……」薩洛德指着女孩離開的方向，疑惑道。
「哦，她是葉陽清燕，我大哥的二女兒。」葉陽正雄回答。
「你們葉陽家，真是人才輩出啊……」薩洛德略有所思地說道。女王的特殊「癖好」讓他十分頭疼，對象還是自己的大女兒，可他又不敢說什麼，只好曲線救國，給女王另尋「新歡」了。
「如果大王子對她……」葉陽正雄面露狂喜。大公只有兩個兒子，如果葉陽清燕能嫁給大王子，那以後無論誰繼承王位，公國王后都必定是他們葉陽家的。
「我可以給她引薦一位大人物。」薩洛德說道。
葉陽正雄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薩洛德露出神秘的笑容，意味深長地說道，「比起這位大人物，我那兒子根本不算什麼。」
「要是把她哄開心了，你們葉陽家就是出個侯爵，也不是不可能……」
葉陽正雄頓時眼放異彩。在這個世界裏，只要擁有足夠的領地，並且擁有侯爵以上頭銜，就能自立一國。這是每一個門閥世家的夢想，千秋百代為之努力的終極目標。
葉陽正雄整個人都恍惚了，仿佛看見自己坐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又仿佛看見自己跪在祠堂里，燃香拜祭，告慰先祖……
三天後，葉陽家的族老們乘坐着越野大巴，氣勢洶洶地衝進北橋團的驛鎮。
「叫花北斗出來！」「老巫婆，膽敢綁架我們家的大小姐，真當我們葉陽家無人嗎！」「快點兒把人交出來，不然派大軍移平你們！」「誰敢動手，就是與葉陽家為敵，與公國為敵！」
一群老頭橫衝直撞，北橋團里無人敢擋。大夥都是出來混口飯吃的，誰也不願意得罪門閥世家。關鍵是，這群老傢伙都是副團長的族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屬於人家的家事，外人不好摻和。
族老們一直衝到驛鎮的中心堡壘，終於被全副武裝的女傭兵攔下。
「鋼鐵姐妹，一體同心！」
「榮辱共，生死隨！」
「擅闖者，殺無赦！」
「讓花北斗出來！」「你們綁架我們家孫侄女，是什麼道理！」「不要以為我們葉陽家沒人，你們這點兒三腳貓功夫，根本不夠看！」
在這群瘋狂的女人面前，族老們終歸不敢妄動，站在外圍叫囂。鋼鐵姐妹已然超脫俗世，許下重誓，終生不嫁，過集體生活。他們敢硬闖，對方就敢下死手，哪怕是同歸於盡。
「大侄女，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嗎？」「我是你五叔公啊，你怎麼就這麼無情呢，小時候我還讓你騎脖子，給你買棉花糖……」「葉陽家大難臨頭了，你要再不出來，我們就死在這裏了……」
「白柳啊，我們是對不起你，但我們也是沒辦法了啊，大公都親自來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白柳啊，我們老了，沒用了，死了就死了，可族裏大大小小几百口人啊，他們都是無辜的，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啊……」
見來硬的不行，族老們開始打感情牌。一開始有些策略的成分，可到了最後，卻是情真意切，老淚縱橫。
這個世界，強者為尊，階級林立。上層碾壓下層，如同大象踩螞蟻。主家來逼宮，為了延續家族，他們無能為力。
族老們嚎啕大哭，仿佛葬禮一般。就在這時，女傭兵們左右分開，讓出了一條路。
一位老嫗緩緩走出來，背着雙手，手裏拿着一條長煙杆。
「諸位，隨我進來吧。」老嫗說道。
族老們停止了鬧騰，跟在老嫗身後，走進了堡壘的大廳。
大廳之內，燭火如星，隨風搖曳。
一名身穿盔甲的女人跪在中間，雙手互握，虔誠祈禮。
「我將盤起長辮，穿上盔甲，戴上面具，成為鐵鋼姐妹的一員。」
「我將終生不與異性結合，刀劍為伴，姐妹相守，直至生命的終結。」
堅定而平靜的聲音迴蕩在穹頂之上。族老們面色灰敗，禁不住哀聲長嘆。
葉陽白柳立誓不嫁，大公鎩羽而歸。
鋼鐵姐妹是聖光教會的分支，也得到新禪宗和無上神教的支持和認可。大公如果強行否認，國內的鋼鐵姐妹就會離開，前往其他公國，三大教派也會抗議。這個代價太大，他不至於為了個兒媳婦和第三方勢力鬧僵。
灰角城六大家族議論紛紛，葉陽家的好運要到頭了。可沒過幾天，又傳出大公帶走葉陽家二小姐的消息。六大家族頓時哀聲一片，走了個大妖精，又來個小妖精，葉陽家的女人到底為什麼這麼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