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心方 第二百二十九章 牆有茨

    那隱在夜色里的劍客收起劍,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迴廊盡頭。

    越女則抽泣着向另一頭跑開了。

    解憂怔怔看着她的身影被夜色吞沒,轉頭看向檗,「……越女此去?」

    夜色已深,越女哭成這副樣子跑了,該不會自尋短見吧?

    「夫人不該來。」檗搖了搖頭,答非所問,手腕一翻,將劍收回鞘內,拱了拱手,「某送夫人回去。」

    暮色鋪滿院中的每一個角落,被驚飛的雀鳥早已重新歇上枝幹,偶有一兩隻撲棱着雙翅飛過,是不眠的夜鴞。

    廊下籠着飄搖的燈籠,紅紗的燈罩有些舊了,沒有初時的艷麗。

    堂內燈火煌煌,景玄披着一領蒼灰色的斗篷,倚在案前,一動不動,似是睡着了。

    解憂輕手輕腳地踏入廊下,抬手扶了門樞,足尖輕點在門檻上,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喚醒他。

    檗暗暗搖頭,解憂實在太不懂事了,但凡她有一點作為女子的自覺,行止溫柔和順一些,景玄也不至於每日處理過各處的事務,還要憂心兩人之間的關係,忙得沒個消停。

    「夫人……」

    檗才開口,想勸她幾句,解憂卻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扁了扁嘴,提起裙子踏入屋內,向着景玄走去。

    檗見她如此聰穎,很想寬慰地笑笑,但唇角抽了抽,終是笑不出來。

    聽聞燕姞正在回來的路上,偏偏越女又弄出這樣的事情來,光是這些鶯鶯燕燕的事情,就能將九嶷攪得天翻地覆,更何況添上了龐城和其他各地的軍情?

    這樣的情勢下,還能笑得那麼雲淡風輕的,大概也只有解憂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了。

    檗一邊搖頭,一邊抱着劍離開廊下,徑自去尋隗。

    解憂踏着火光緩步挪到書案前,在景玄身旁跽坐而下。側眸細細打量他。

    他睡着的模樣安靜平和,只眉峰微鎖,也不知還在想什麼難辦的事情……

    龐城的事,九嶷的事。秦軍揮師南下,還有燕姞、越女,許多許多的事情,的確是愁人得很。

    解憂抿抿唇,低眸看着案上鋪開的一幅帛畫。輕輕斂眉。

    是山川圖冊,標有山道渡口,空白處還有硃筆記錄的批註,極工整小巧的篆字,字如蚊腳,許是用削尖的竹片蘸了硃砂寫成的。

    這地圖看得她很頭疼,隱約記得,前世是最討厭這些東西的。

    但這一生她幼年漂泊,對於地理之事早已烙刻在心,雖然仍對地圖帶着牴觸的情緒。這一眼掃去,卻能盡數看懂,半點沒有從前的雲裏霧裏之感。

    看了一會兒,解憂提起筆,在圖冊上每一處記得的地方,細細打上標記,寫下各戰役的名字,仿佛這一領長卷上被挖了這些空處,她正答題一般地仔仔細細往內填寫。

    景玄醒來時,正看到這樣一幕。

    那少女面色認真。正微伏在案上,在圖冊上打上密密麻麻的標記。

    解憂寫完最後一筆,將筆往白陶的筆架上一擱,才想抬臂揉一揉。腰間一緊又一暖,接着整個身子都被籠進溫暖的懷抱中。

    「憂憂。」景玄低沉着聲兒,沙沙的,還帶着幾分朦朧的睡意,「回來了?」


    「嗯。」解憂體弱,有些懼冷。感受到景玄身上的暖意,舒服得縮了縮肩,抱起手臂,抿着唇不說話。

    「心神不寧,發生何事?」景玄握了她的肩,將她的身子扳過來,與自己正面相對,懷裏的人果然小臉微白,若非見到了什麼,何至於形容如此憔悴?

    解憂低眸,想了一下,沖他頑皮一笑,「牆有茨,不可掃也,憂亦不可奉告。」

    牆上生了蒺藜,不可以掃掉;宮中的秘密話,不可以相告。

    景玄淡淡一笑,眸中翻起一縷波瀾,轉瞬卻又消失不見。

    《牆有茨》原是《鄘風》中的一篇,這鄘國原是蔡叔度的封國,然當初管蔡之亂後,此地被改封給康叔,成了衛國。因此這《鄘風》雖然名為鄘國之風,說的卻是衛國公子頑通君母宣姜的荒唐事跡。

    解憂這會兒抬出這首小詩,指意的是什麼,他自然明了。

    「越女與隗原有情誼。」景玄將懷裏的小人揉了又揉,索性讓她仰面躺在了自己膝上,指尖輕輕摩着她的額角。

    他對越女尤為寬和,自然不是因為喜歡她那柔弱的模樣,而是得知越女在流落到九嶷之前,曾與劍衛中的隗相識,因此才厚待了她。

    解憂霎霎眼,瞭然地點頭。

    也就是說,越女和隗之間,本就是景玄默許的……只是越女自己似乎並不知情呢,否則她何至於怕成那副模樣?

    「不知越女去了何處……」解憂偏了偏頭,避開他撫在額角的手,眼中露出幾分歉然的神色。

    若非她多管閒事跑去後面院落為婢子醫治眼疾,也不會驚擾了越女,現在多半給景玄添麻煩了。

    「無妨。」景玄緩緩舒口氣,越女跑不遠的,而且她只要一出院子,自會有人跟上,出不了大事的。

    ……倒是解憂,景玄低眸看看案上鋪開的圖冊,眸色轉深。

    圖上密密麻麻的打着標記,俱是山隘險地,看來看去,除了說明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戰鬥,他想不到別的意思。

    解憂怎會標出這些東西來?不過……現在盤問她,她定是不肯說的。

    做是一回事,但她不會說……就像她倔強到從不願喚他一聲「夫君」。

    解憂半眯着眼,只露出一線,長睫將連枝燈里搖曳的燭光折散,在她的視線里暈開層層五彩,喚起一些渺茫如夢的記憶。

    「我聰明麼?」

    解憂忽然這樣問道。

    聰明?

    景玄看看她倦怠的模樣,又看看案上的圖冊,肯定地點了點頭,他的憂憂,自然是極聰明的了。

    解憂闔上眼,勾了勾唇,但還沒笑出來,眼角已溢出大顆的淚珠,順着微削的面頰汩汩流淌。

    「憂憂……」景玄將她拉了起來,裹進寬大的斗篷內。

    懷裏的人只是隱忍地低泣着,景玄想了一想,他似乎的確不曾見過解憂放聲大哭、歇斯底里的模樣。

    她看起來灑脫淡泊,卻又在一言一行中蘊着極強的隱忍,似乎在盡力約束什麼東西……

    可,她在約束着怎樣的感情呢?

    (未完待續。)

    ps:  這本書的連載成績一直好差【生無可戀】所以想試試出版向,現在在改前面的部分,主要是把對話改得白一點,大家應該還習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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