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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憂偏開了臉,避了他灼灼的目光。請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說頂點小說,x.
被他握着的手中忽然一沉,被遞上什麼冰冰涼沉甸甸的東西。
低頭一是自己隨身的小機關弩和短匕,眼裏止不住透出一點雀躍,隨即想起掩藏。
但景玄離她甚近,已是清楚地她神色中的變化,不由苦笑。
這丫頭的性子其實應當十分活潑可愛吧?為什麼平日總要偽裝出那一份過分的平靜和淡泊?
「憂憂。」景玄扶住她單薄的肩,將她鬢邊一綹頭髮掛回耳後,露出一張沉靜得毫無表情的小臉,不知是該蹙眉還是該苦笑。
她為什麼從來不以真實的情緒示人?她在旁人面前,也是這樣的麼?
解憂霎了霎眼,怔怔地等着他說下去。
等了好半天,面前的人卻只是將她望着,望得她毛骨悚然,就是不說話。
解憂縮了縮肩膀,將小弩和匕首小心翼翼地收回袖內,唯恐又被他收去。
「憂憂善用弩,以此傍身。」景玄低了低眸,聲音有些低下去,透着無奈,「縱有兵亂,亦可自保。」
他也知道,解憂在他身邊,真的很危險;可現在就放她走,他又不能甘心。
解憂乖乖點了點頭,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輕鬆的笑意,溫和地瞥了他一眼。「謝謝。」
雖然景玄沒說,但她,他會送她離開的。他的眼中有不舍,也有決然,這樣的神情令她很安心。
景玄被她爛漫的笑容怔了怔,從不知道,她真心高興起來,竟是這樣迷人;她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那種閒適,真是像那些傳說中的神女山鬼一般。仿佛不曾識得這世間的流離疾苦。
晃了一個神,卻見解憂極大膽在牆垛上轉了個身,背向他坐着。兩條腿都盪在外牆上,心緊了一緊,急忙伸臂將她緊緊攬住。
解憂也不掙扎,順從地倚入他懷裏。雙腿調皮地晃了晃。仰頭去的星辰。
她只識得北斗,便定定地順着勺柄的方向,去尋南極星。
過去認得她的人,不論是真心待她好,還是假意逢迎,都說她是個極博學的人,但到了這裏她才知道,她還是差了太多太多。
觀星。她不會;兵法,她不懂;習武。她不能;遊說,她不願;巫卜,她不屑……
知道了自己淺薄,過去不平的心思也慢慢淡了,也是時候找個地方躲起來,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了。
她來到這裏十一年,今年才十五歲,這一生還很長呢……這幾月的日子,就當是一場不堪回首的噩夢罷,反正前世的經歷,於她來說也不過是噩夢一場,能忘就忘了罷。
忘了這些,一切還會有轉機的。
景玄見她初時還,到了後來直接倚在自己懷裏闔上了眼,輕輕撫了撫她的額角,將她單薄的身子用外衣裹起來,沉聲詢問,「憂憂倦矣?」
「唔?」解憂霎了霎眼,又睜開來,漆黑的眸子裏蘊了滿滿一個天穹的星光,星星點點,閃閃爍爍。
她抬起小爪子揉了揉眼睛,淺笑着處山川在夜色中粗簡的輪廓,極輕地笑了笑,帶着萬分的無奈與惋惜,「天下大勢,已不在楚矣……」她本是不在乎這些興亡代謝的,但親眼玄的執着,讓她漸漸生出了不忍。
景玄聽得分明,面色沉了一沉。
她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她一定是知道什麼……一定知道!
解憂感到攬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一緊,輕輕咬了咬唇瓣,儘量淡然地笑笑,「憂嘗逆一老嫗,其人能通神仙語,自言其子乃白帝子也,可化而為大蛇。」
「憂略知興替事……」解憂頓了一頓,仍然繼續說道,「當是時,十餘年後,其子當於豐縣西澤之中,化蛇當徑,為一人所斬,此人即為赤帝子也,而嫗當夜哭,哀嘆不絕。」
「憂憂何時逆其人?」景玄緊緊鎖着她的平靜如水的眸子,她說的,有幾分是真?
豐縣西側的大澤麼?豐原是宋國的領土,宋滅後,便歸屬於楚,據說曾有鳳鳥落於豐,故還有鳳城之稱,倒的確是個頗具傳奇色彩的地方。
赤帝子……解憂想要告訴自己什麼?難道她方才說的,這天下的大勢已經不在楚,而在宋?
景玄笑着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
宋是商王朝的後裔,氣數早已盡了,絕不可能的。
解憂抿了抿唇,「請君試辯之,今秦亡六國,則六國俱起,皆欲滅秦而後快;則他日秦滅,六國或各奪霸主之位,亦或各歸其所,傾軋如故,永無寧日?」
景玄一怔,六國傾軋如故,永無寧日,這自然不是他想也不是所有人期盼的。
亂世數百年,誰都夢想着有一人能夠終結這一切,帶來平定的生活。
可如今這一天早已到來,仇恨卻讓人不能停歇下來。
解憂說得很對,即便秦滅了,以後呢?以後又怎麼辦?換做任何一國取代了秦,都將是永無寧日啊……那該怎麼辦?
鎮壓麼?以秦嚴苛的律法,暴虐的統治,尚且有人前赴後繼,不惜一死,欲滅秦,可見鎮壓也無甚用處,那該怎麼辦?
景玄忽然被她難住了,好像的確沒有辦法。
六國爭來斗去那麼多年,自然是誰也不肯相讓的。
解憂低頭玩着胸前一束頭髮,聲音壓到極低極低,「君可曾想過,換一人出身黎庶,與六國全無干係……」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終於咽了下去,到底是不敢說出口。
不過景玄已是聽明白了,她給的解決辦法是:換一人出身黎庶,與六國全無干係,由這人來做天下的共主,人們便會心悅誠服,安居樂業,再無征伐之患!
這話好像很有道理。
但真的會麼?他不知道。
或許,或許是這樣的,凡事不能太否定了。
不過他知道另一件事,解憂這話不能再說,這句話太顛覆了,簡直就是胡言亂語,這世上再無將大好江山拱手送與異姓的事情,若是這番話被那些一心復國的老貴族聽到,足夠令她死無葬身之地。
低了頭,毫不猶豫地堵了她微顫的唇,將她餘下的那些輕到幾乎沒有的話盡數擋了回去。
解憂呼吸一促,眼中浮現出驚恐,雙手死死地攥住他扣在腰間的手,身子止不住顫。
她還坐在牆垛上,下面是三丈高的城牆,怎能不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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