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本陸軍第36步兵聯隊脅坂次郎大佐到!」
「我抗議!」
脅坂次郎一進來,艾莉森立刻便說道:「我們是『華盛頓先驅報』的記者,是美國公民,你們無權扣押我們!」
「她在說什麼?」脅坂次郎問了一聲。
「大佐閣下,她在說她們是美國公民,你無權扣押他們。」孟紹原立刻翻譯道。
「哦,那麼你是誰?」
「在下木村拓哉,中國名字叫劉德華。是『華盛頓先驅報』聘請的翻譯。」
「也是日本人啊,那就好說了。」
脅坂次郎看着非常滿意:「你告訴她們,我是很在乎日美關係的,這次請她們來,沒有別的目的,我一直都在找記者。」
孟紹原一聽就放心了:「不知道大佐閣下找記者做什麼?」
脅坂次郎把他叫到了一邊:「是這樣的,自從在南京的那些照片被公佈後,整整一年的時間,帝國在國際上的地位一直都很被動,所以軍部命令,要大力宣傳日中關係,宣傳絕大多數的中國人,還是很歡迎日本人的,這次在武漢進行的親善會,就是這個目的。
我們每個聯隊的指揮官都接到了同樣的命令,尋找一切有利機會,宣傳我們對當地的治理,以及和中國人的親密關係。這裏是去往武漢的必經之路,所以我想或許能夠找到幾個記者,我成功了,而且他們還是美國記者。木村君,這件事,拜託了。」
他媽的,又要當表子又要立牌坊?孟紹原立刻說道:「為帝國效力,那是我的職責。大佐閣下,請放心吧。」
「辛苦了,木村君,啊,不,我想,應該稱呼你為劉先生。」
「你還是叫我華仔吧。」
……
孟紹原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攤上了這麼一樁事。
咸寧城裏,到處都飄揚着膏藥旗。
不時的可以看到日本兵。
每個中國人,一旦看到日本兵,都必須要讓道,然後恭恭敬敬的向他們鞠上一躬。
當然,他們心裏在罵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也有些踏踏實實想當漢奸的,一看到日本兵,隨即便會用才學到的日語大聲呼喊:
「大日本帝國萬歲!大日本皇軍戰無不勝!」
兩個不懂事的孩子在那追逐打鬧,衝到了馬路中央,擋住了日本人的路。
一個少尉正想大聲呵斥,脅坂次郎咳嗽一聲,少尉立刻面露微笑,叫住了孩子,用僵硬的漢語說道:
「日中關係,親善的,糖果的,你們吃。」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糖果。
孩子們眼睛裏露出了興奮的光芒,一把搶過了糖果,開心的笑着。
他們的父母看到了,嚇得面色如土,急忙拿過糖果,顫抖着來到日本人的面前:「我們,不敢要長官的……」
「不,你們的,孩子的。」脅坂次郎也努力讓自己微笑:「日本,中國,兄弟的,我們的,哥哥,你們的,弟弟,糖果的,孩子的,收下,這是,命令。」
你媽的中國是弟弟,早晚讓你知道中國是你爹!
孟紹原心裏咒罵了一聲。
脅坂次郎回過身來:「華仔,讓她們拍照。」
隨即,一揮手:「再來一次,要好好的配合。」
「是的。」
孟紹原心裏把他的祖宗十八大罵了了遍,對索菲亞和艾莉森使了一個眼色。
索菲亞和艾莉森也只能無奈的拿起相機拍攝起來。
脅坂次郎還是做了充分準備工作的。
離開這裏走了沒有多遠,就看到了一群「歡迎群眾」。
手裏都揮舞着日中兩國的旗幟,用才學來的日語歡呼着。
然後,幾個孩子跑出,還向脅坂次郎幾名日本軍官獻上了鮮花。
「那裏。」
脅坂次郎一指前面。
那裏,一個日本士兵,正在背着一個中國老太太。
狗日的王八蛋!
孟紹原做夢也都沒有想到,在自己那世曾經看到過的經典的偽善照片,居然會在這裏看到。
「拍下來。」
孟紹原微笑着說道。
脅坂次郎招呼來幾個中國婦女,把她們和一群日本官兵圍在一起,又拍攝了幾張照片。
中國婦女在笑着。
可是,那是在刺刀威逼下屈辱的笑。
她們可以選擇不笑,那迎接她們的將是雪亮的刺刀!
「咸寧,治理的非常好。」
脅坂次郎好像在那接受訪問一般,對索菲亞說道:「這裏的中國人,都非常歡迎我們,日本士兵也保持了良好的軍紀,對咸寧城秋毫無犯,我們還經常的幫助中國人。我本人,曾經親自救過一個中國人,並且幫他治傷,還給了他一筆錢。」
少尉很快說道:「那個中國人我帶來了,你們可以採訪一下他。」
一個白白淨淨的中國人走了過來,摘下帽子,一個鞠躬:「大佐先生。」
脅坂次郎也點了點頭:「向記者們介紹一下自己。」
「我叫……」
這個中國人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
無非就是脅坂次郎如何救的自己,如何善待中國人云雲。
你個狗東西!
孟紹原心裏又罵了一聲。
總有那麼些人,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狗。
……
脅坂次郎帶他們看得,不僅僅只是普通的民眾,還有專門準備的特別項目:
戰俘營!
即便進行了刻意的偽裝,但還是可以看出很多蛛絲馬跡。
這是剛剛經過修繕的戰俘營!
有些地方,甚至油漆都還沒有干。
「我們對中國戰俘,也是嚴格遵守了國際協議……」
脅坂次郎又開始吹噓起了自己的「功績」和「人道」。
那些中國戰俘,一個個面容麻木。
正好是吃飯的點。
吃的是白面饅頭。
下血本了。
孟紹原心裡冷笑一聲。
為了採訪,脅坂次郎連白面饅頭都上了。
一個中國軍官發現了兩個外國「記者」。
他忽然低低的對身邊的同伴說了幾句什麼。
然後,同伴又把話傳給了下一個人。
一個接着一個傳了下去。
「所以,這些戰俘在我們的感化下……」
脅坂次郎剛剛說道這裏,戰俘營里忽然傳來了歌聲:
「站就站在前線,躺就躺在沙場,為了保衛親愛的祖國,我們願把碧血頭顱獻上。站就站在前線,躺就躺在沙場,為了保衛親愛的祖國,我們願把碧血頭顱獻上。生命本是火種,應當閃閃發光,碧血是無價的花朵,先天有民族的芬芳。站就站在前線,躺就躺在沙場,為了爭取最後的勝利,我們一起走向民族的戰場。」
慷慨赴戰,國軍抗戰軍歌!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歌聲中,很快,戰俘營里所有的中國官兵,都加入到了這個大合唱中。
歌聲,震天動地!
歌聲,響徹雲霄!
歌聲,氣動山河!
「站就站在前線,躺就躺在沙場!」
「為了爭取最後的勝利,我們一起走向民族的戰場!」
孟紹原的心裏,默默的在和他們一起唱着。
「八嘎!」
脅坂次郎怎麼也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一幕!
正想發作,一想到國際記者在,勉強擠出笑容:「戰俘唱歌,也是被允許的。好了,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一轉身,把少尉叫了過來,低聲道:「我們走後,把帶頭唱歌的軍官,槍斃!不,用刺刀,用刺刀殺死他們!」
任何的偽裝,總有露餡的時候。
保重,我英雄的兄弟們。
孟紹原默默的發誓,今天自己看到的這一幕,他一定會原原本本的告訴所有的中國人:
即便成了俘虜,他們,也依然在戰鬥!
……
戰俘營發生的事,顯然影響到了脅坂次郎本身不錯的心情。
「大佐閣下,放心吧,這兩個記者,我會告訴她們,什麼該發表,什麼不該發表的。」孟紹原寬慰着這位大佐。
「那就拜託了,華仔。」脅坂次郎這才放心了一些:「這些支那人,頑固的很,我會好好的收拾他們的。」
「你瞧,大佐閣下。」孟紹原平復了一下心情:「從這裏到武漢,還有一段路,如果每個地方都需要我們參觀採訪的話,我想我們很難趕上親善大會了。」
脅坂次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樣吧,我派幾個人,一輛車,一路護送你們到武漢。」
「那真是太感謝了,大佐閣下。」孟紹原看着他:「我想我們將來還會見面的。」
……
「那些士兵,他們會怎樣?」車上,索菲亞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他們會被毆打,會遭到折磨。」孟紹原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有的人,還會被殺害。」
「那他們真是太愚蠢了。」艾莉森皺了一下眉頭:「他們是俘虜,他們不該這麼做的,活下去,等到被釋放難道不好嗎?」
「你不懂。」
孟紹原的手用力握住了方向盤:「我們中國有句話,明知必死,慷慨赴死,是為豪傑。他們在向全中國,全世界傳遞一個信息,他們沒有屈服,中國也沒有屈服。而且……」
他沉默了一下又說道:「就算他們老老實實的當一個戰俘,他們最終也會被折磨致死。你真的以為日本人會遵守國際條約,真的會善待戰俘嗎?」
「你說的,都是真的?」艾莉森有些難以置信:「不是有戰俘條約嗎?」
「那是別的國家的事。」孟紹原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在中國沒有什麼狗屁的條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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