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是鼎福記,做的是魯菜,生意還算不錯。」
孟紹原聽着「哦」了一聲。
可看他的樣子,似乎對鼎福記並不是特別的感興趣。
他一直都在周圍看着。
李之峰也不知道他在那看什麼。
「走,陪我各個地方走走。」
說是各個地方,其實,孟紹原直接帶着李之峰幾個衛士來到了鼎福記對面的盛合記茶樓。
這也算是個老字號了,每天來喝茶聊天的人不少。
「您幾位?」
夥計一看,立刻迎了上來。
「樓上,雅間。」
孟紹原直截了當地說道。
「您請。」
夥計把他們請到了二樓。
孟紹原提了一個要求:「給我找一個臨街的雅間,視線要好,我喜歡看着外面喝茶的感覺。」
「哎,好勒。」
夥計立刻把他請到了一個雅間裏。
雅間正對街面,視線比較清楚。
可孟紹原似乎還不是特別的滿意:「隔壁呢?隔壁應該看得更加清楚吧?」
「哎喲,老闆。」
夥計有些為難:「那是一位客人的長包房,他提前付了一個月的茶錢了。」
孟紹原笑了。
他掏出錢塞給了夥計:「成了,今天我忽然不想喝茶了,這個,賞你的。」
還有那麼好的事情?
夥計美滋滋的把錢收了起來。
……
染谷幸宇再一次見到了孟紹原。
他對於這個中國人,以及把自己帶到這個中國人面前的谷繁原道大佐,是充滿了感激的。
如果不是他們,現在自己還在為日軍的毒氣戰效力。
或許,已經因為叛國而被殺死了。
他厭惡戰爭,極度的厭惡。
他同情中國,並且一直都在幻想着,中日之間我為什麼不能和平相處呢?
可惜,這個願望恐怕暫時實現不了了。
「孟處長。」李忍濤開門見山地說道:「你那裏有什麼線索嗎?」
「線索?什麼線索都沒有。」孟紹原嘆了口氣。
「什麼?」李忍濤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我的李總隊。」孟紹原笑了笑:「為什麼不能對藤剛正報以希望呢?為什麼不能指望這最後一個地方的見面,他會主動出現呢?」
主動出現?
李忍濤苦笑一聲。
藤剛正要是能夠主動出現,那之前的幾次接頭也就不會不出現了。
「走,我親自送你們去。」
轎車早就準備好了。
他把李忍濤和染谷幸宇請到了轎車裏。
車子開動,孟紹原問了聲:「染谷,藤剛正是不是一個特別小心謹慎的人?甚至,有些神經質?」
「你怎麼知道的?」染谷幸宇脫口而出。
「我猜的。」
孟紹原笑着回答了一聲。
猜的?
開玩笑嗎?
孟紹原從來沒有見過藤剛正,憑什麼就能夠猜到呢?
「藤剛君是個好人。」染谷幸宇開口說道:「他和我一樣厭惡戰爭,只是,這個人的想法很奇特,還是在日本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人要迫害他。
他被迫調到中國後,也一直覺得游擊隊要殺死他,他周圍的同事,也看他不順眼,在我那次來上海前,他就不斷反覆的和我說過這事。
他還說他想去國外,只有遠離了日本和中國,他才是真正安全的。我在重慶,這兩年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和他聯繫上,最後我成功了,他也答應了我的要求。」
帶着新型毒氣的全套資料,賣給中國方面。
中國方面會給他一大筆錢,然後再協助他離開中國。
「這是一種迫害妄想症,精神類的疾病。」孟紹原從容地說道:「這種病,需要心理引導,可是即便暫時看起來治癒了,要不了多久就會復發。
藤剛正本來就多疑,現在帶着那麼重要的資料,叛逃了,肯定會更加的疑神疑鬼,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如臨大敵。
我還可以猜測一下,在你們之前幾次約定的見面地點,大約都發生了一些小事。比如,有人吵架,或者是什麼別的?」
「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的是。」
李忍濤接口說道:「染谷,你記得嗎?第一次到達見面地點,有兩個客人打了起來。第二次,是有幾個地痞流氓在那調戲一個小姑娘?」
「對,對。」
染谷幸宇連聲說道:「上一次,是有兩個巡捕抓了一個小偷。」
「藤剛正其實一直都在暗中觀察。」孟紹原笑了笑說道:「本來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可是對於高度進展,並且本來就有迫害妄想症的藤剛正來說,這就是一個圈套了。他感覺到自己的安全受到了威脅,所以,他毫不遲疑的就離開了。」
李忍濤明白了:「你是說,他幾次見面其實已經到了,只是沒有出現而已。」
「我的判斷是這樣的。」孟紹原淡淡地說道:「他很想出來見你們,但是他不敢,他害怕,他就擔心會被抓。」
李忍濤皺起了眉頭:「那怎麼辦?誰也不能控制當時會發生什麼。要不就把鼎福記的人給清空?」
「那他就更加不敢出來了!」
孟紹原若無其事地說道:「這件事交給我,我總之一定找到他就是了!」
……
鼎福記。
李忍濤和染谷幸宇點了幾個菜,但誰都沒有心思吃。
孟紹原在距離鼎福記還有一段路的時候,就下車了。
他也沒說自己要去哪。
邊上的兩桌客人,那是軍統的人。
這是來保護他們的,而且提前半小時就到了。
李忍濤心裏有些緊張。
今天,藤剛正會出現嗎?如果再次沒有接頭成功,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流水了!
……
那是染谷君。
藤剛正默默的看着外面。
又一次看到染谷君了,以及,每次都會和他一起出現的那個微胖的中年人。
第一次,他看到有人打架。
嗯,那是故意的,一定是日本特務機關派來追殺自己的。
第二次,那幾個地痞流氓?
他們不是地痞流氓,那是來綁架暗殺自己的日本特務!
第三次,那兩個巡捕?
日本特務機構居然動用到了巡捕來抓自己了!
上海根本就沒有安全的地方啊!
這是最後一次!
藤剛正發誓,如果再發生任何情況,自己今天就會離開上海。
而自己帶來的資料,也會被徹底的銷毀。
能夠躲到哪裏去?
藤剛正早就已經想好了。
去法國!
他的侄子一家就在法國。
而且,法國現在已經被德國所佔領。
德國和日本那是同盟,日本人在那裏會受到優待的。
日本國內也不會想到自己跑到了法國了。
他朝着對面看去。
從這個角度,能夠清晰的看到鼎福記。
至少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
也許,今天真的可以交易了?
畢竟,如果要去法國的話,並且在那裏生活,他需要一大筆的錢!
不對!
鼎福記門口為什麼會有一個乞丐?
藤剛正一下子又緊張起來了。
一個乞丐在飯店門口,飯店裏的夥計為什麼不來驅逐他?
他剛才是不是朝自己這裏看了一眼?
正在那裏想着,飯店的夥計走了出來,給了乞丐一個饅頭,然後讓他離開這裏,別影響到其他客人用餐。
不對,這個夥計是不是也有問題?
為什麼才想到,夥計就真的出來了?
他們是在那裏演戲嗎?
陷阱!
這一定是個陷阱!
日本特務機構來抓自己了!
……
藤剛正還是沒有出現。
李忍濤和染谷幸宇變得越來越焦躁了。
一看時間,已經一點了。
距離接頭的規定時間,足足過了一個小時。
李忍濤的心沉到了谷底。
這時候,門口出現了一個人,朝他們點了點頭。
那是李之峰。
按照約定,一旦李之峰出現,那就是立刻撤離的信號。
李忍濤和染谷幸宇絕望了。
……
一路上,李忍濤和染谷幸宇誰也沒有說話。
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極其沉重的。
當到了孟紹原的辦公室,孟紹原早就在那裏等着他們了,一看到他們進來立刻說道:「沒有等到?」
「沒有。」
李忍濤嘆息了一聲:「藤剛正始終都沒有出現,我們失去他了。」
「日軍這次最新研製出的毒氣是噴嚏劑、糜爛劑、以及新型的芥子氣。」孟紹原接口說道:
「噴嚏劑染谷幸宇早前就參與了研究,但糜爛劑和新型芥子氣的成分,每枚炮彈所含毒氣多少,這都是急需知道的。
如果得到了全套資料,那麼,可以針對性的研究出應對辦法,還可以裝備到李總隊的學兵隊中,反過來,對日軍造成巨大威脅。」
「沒錯。」李忍濤點了點頭,忽然,他一怔:「你怎麼知道日軍毒氣彈的種類的?」
「我猜的。」孟紹原笑了笑:「對了,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們。」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什麼禮物。」
李忍濤哪有心思去想禮物。
「可是這份禮物,你們一定會喜歡的。」
孟紹原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進來吧。」
沒一會,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男人。
李忍濤不認識他。
可是,染谷幸宇一見到這個人,立刻驚喜的脫口而出:
「藤剛君!」
什麼?
李忍濤在整個人都呆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還有一些不太相信:「藤剛正?」
「是個。」這人苦着一張臉說道:「我就是藤剛正!」
李忍濤大喜,苦苦尋找的人,現在居然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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