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山閣下,這是昨天的日報分析。」
白國興把報表放到了「雨山優也」松井友哉那裏。
本來,他是沒有資格直接見到「雨山優也」的,可這是松井友哉特別吩咐讓他把報表給自己送來的。
他得問一件事情:
「白先生,昨天你和陸嘉麗陸組長在一起嗎?」
他媽的死鬼子!
白國興心裏惡狠狠的罵了一聲。
至少,現在陸嘉麗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夫妻吧?
難道夫妻在一起也要得到你的批准?
白國興臉上卻微笑着說道:「沒有,昨天我下班後去看棋了。」
「看棋?」圍棋的狂熱愛好者松井友哉頓時興致勃勃的問道。
「是的,銀鳳茶社來了一個棋道高手。我喜歡下棋,可惜,棋力不高,看上幾盤,也許能有進步吧。」
松井友哉鄙夷的笑了笑:「支那在上海還有什麼棋道高手?」
白國興只說了三個字:「江秀山!」
松井友哉身子一顫,脫口而出:
「十八青峰,江秀山?」
白國興點了點頭:「十八青峰,江秀山!」
圍棋,到了明末清初乃至大成,有名有姓的國手共計一百七十九人。
其中的佼佼者,無疑是有清始三百年來第一高手范西屏,和他的同門師弟兼一生之敵施襄夏。
到了晚清,又有了「十八國手」。
這「十八國手」各挑選出一名弟子,論棋於泰山,乃成「十八青峰」。
後世有一位武俠大宗師,寫了個「華山論劍」,靈感或許來自於此。
這江秀山,正是十八青峰之一。
只是,最近兩年他似乎銷聲匿跡了。
一聽說代表着民國一流水準的江秀山居然在上海,而且還在日本控制區,松井友哉豈有不狂喜的道理?
「十八青峰」,是民國圍棋一流代表人物,而頂尖代表人物,還是「十八國手」,只是這「十八國手」,近半已經不在人世。
即便還活着的,也都不太拋頭露面了。
「很好。」一聽說江秀山來了,松井友哉也顧不得問陸嘉麗的事了,匆匆打發走了白國興,立刻回去換了一身便裝。
「留里子!」松井友哉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閣下,本山夫人請假了。」
「哦。」松井友哉這才醒悟過來:「你們,和我一起去銀鳳茶社。」
「哈依。」
如果本山留里子在的話,他也一定會帶在身邊的。
不過,現在松井友哉滿腦子裏都是那位「十八青峰」江秀山!
……
留里子在旅館裏。
昨天,「江戶川柯南」孟紹原特意讓趙雲幫自己準備了一隻老母雞。
今天中午,趙雲給孟紹原送來了一大鍋熱氣騰騰的老母雞湯。
悄悄從門縫裏瞥了一眼,恍然大悟。
明白了。
長官昨天說的「為國操心」,原來如此。
這「操」的不是心啊。
嘖嘖嘖。
您保重身體吧,長官。
孟紹原一個人吃了半隻老母雞,喝了四五碗雞湯。
男人,得補啊。
剛才,趙雲走的時候,用日語說了一句:
「鍋子明天來拿。」
這就說明,「床頭」行動全面展開!
自己必須要把本山留里子牢牢的留在這裏。
「您休息夠了嗎?」
本山留里子在他耳邊悄悄說道:「您的繩子,用的真好,我還想要……」
……
江秀山一子落下。
對面的呆呆看了一會棋盤,搖了搖頭,一拱手:「江先生,國手也,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江秀山淡淡一笑:「我離國手二字還差得遠,承讓,承讓。」
的確,江秀山也清楚自己還沒有達到國手水準。
「江先生。」
一個生硬的中國話響起,松井友哉來到面前,微微鞠了一躬:「我是雨山優也,想向江先生討教幾局。」
「讓開,讓開!」
七八個荷槍實彈的日本兵氣勢洶洶的走來,用刺刀逼迫着中國人讓到了一邊,隔出了一個安全區域。
江秀山微一皺眉:「是不是我要下贏了你,我就出不去了?」
「不,江先生。」松井友哉趕緊說道:「兩國間的戰爭是戰爭,棋道是棋道,不可混為一談。我願和江先生手談三局,無論輸贏,江先生來去自如。」
「好!」
江秀山一聽:「收了這裏棋子,把我的寶貝拿出來。」
大概是他的學生,一聽,先是收好了剛才下的棋子,接着,拿過一隻箱子,小心翼翼的打開,小心翼翼的從裏面拿出了用幾層布包好的兩隻盒子。
打開盒子,裏面赫然是兩隻棋盒,一隻用瑪瑙製成,一隻用玉石做就。
松井友哉看到這樣兩隻棋盒,心中狂跳,就連聲音也都變得顫抖起來:「難道……難道是……是永……永昌之棋?」
江秀山微微笑道:「好眼光,這是我老師當年賜給我的永子!」
大多數人只知道「雲子」是圍棋中的極品,卻不知道,雲南永昌的「永子」才是真正圍棋中的「聖品」。
「永子」是以雲南保山,即過去的永昌郡特有的南紅瑪瑙、黃龍玉、翡翠和琥珀等礦石原料,採用保密配方和絕技熔煉、傳統手工點丹而成的圍棋子。
「永子」歷史悠久,堪稱國寶,明清一統志稱頌「永昌之棋甲天下」,竟成一時之盛傳。
這種棋子,可遇而不可求。
有人下了一輩子的圍棋,都從來沒有見過。
到了後來,1974年,有家校辦工廠,對「永昌之棋」的的配方和生產工藝進行研究,然後發明出了「雲子」。
那「永子」的配方代代關門傳授,乃是不傳之秘,如何研究?
而且「永子」顆顆都是手工打磨製造,一副「永子」,不知要耗費多少心血。
有的匠人,有一生心血打造一副「永子」,便足以笑傲棋場,流芳百世。
而「雲子」,卻使用圍棋成型機製造,用機器代表手工,一年便能生產近二十萬副,其價值和收藏性上完全與「永子」不可同日而語。
松井友哉也是素來只聞「永子」之名,多方尋求而不可得,成了心中一大遺憾。
此時,竟然在這裏親眼目睹,心中那份震撼,無法用語言表達。
「請。」
江秀山一伸手。
松井友哉拿起一枚棋子的手,也是哆嗦的。
棋子在兩指間感覺如玉溫潤,甚至讓松井友哉有了落淚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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