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安昌的兒子韋繼豪看了看周圍,腳步匆忙的離開了自己的家。
天亮了。
牆角,躺着幾個目光呆滯的難民。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他們會不會離開這個世界。
不遠處,一個難民在那腳步蹣跚的走着。
看起來,真的很擔心下一刻他就會摔倒在地上。
韋繼豪今年十五歲了。
他很懂事,也是韋安昌的驕傲。
他走的很小心,不時的停下腳步,看看有沒有人跟蹤自己。
離開了好福縣,出了城,他迅速東轉。
距離好福三四里的地方,有個小村莊。
村莊裏的人能走的幾乎都走光了。
就留下了一些腿腳不便的老人,在那等着生命最後時刻的到來。
進了村子,他走到村西頭那裏的一間房子前,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門打開了。
韋繼豪立刻閃了進去。
屋子裏的人很快站了起來。
一個個也都是面色浮腫。
韋繼豪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包:「叔叔,只有『霉花』了,實在弄不到吃的了。」
「幫我謝謝你爸爸,也謝謝你們全家人。」領頭的那個中年男人說道:「小宋,拿點吃點給隔壁的老劉頭,他幾天沒吃東西了,怕是快要餓得不行了。」
「霉花」可以吃,但是有毒。
問題是,到了這個地步,明知道它有毒,可也卻被當成了可以生存下去的寶貝。
身邊的一個同伴看起來還有一些不太樂意:「你也兩天沒吃東西了。」
中年男人一瞪眼睛:「我沒事,快去。」
同伴這才不情願的走出去。
「叔叔,還有件事。」韋繼豪隨即說道:「昨天,家裏來了幾個人,都是軍統的,領頭的叫祝燕凡,是個專員。」
中年男人立刻留上了神:「他們來了幾個人,都問了一些什麼?」
「人倒沒幾個,說的也是河南災情的事情。」韋繼豪回答道:「看起來挺和善的,還說要把河南災情調查清楚了,再去向委員長匯報。
不過,他在臨走的時候,忽然問了爸爸一個問題,他問,有沒有看到七個人從縣裏經過。」
中年男人的臉色立刻變了:「不好,看樣子被盯上了。」
「不會的,爸爸應對的很好,他們應該沒有懷疑。」
「不對,不對。」中年男人眉頭緊鎖:「一個軍統專員,怎麼會跑到好福縣這種小地方?他是怎麼知道你爸爸的?還專門問到了七個人?」
隨即斷然說道:「你可能被跟蹤了,命令,立刻撤退!」
送「霉花」給隔壁的同伴也回來了。、
屋子裏,連着韋繼豪在內,一共有八個人。
中年男人迅速說道:「帶着箱子,走。」
幾個同伴,急忙從一堆垃圾里,翻出了幾口隱藏的箱子。
中年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手槍,檢查了一下:
「記得我們的使命,一定要把這些箱子帶回去。小宋,如果有事,我來掩護你們,不要管我,就算只剩下了一個人,也要保護好這些東西!」
「放心吧。」小宋接口說道:「就算爬,我也要帶着箱子爬回去!」
他們從開封一路走到這裏,食物早就吃完了。
身體虛弱,從現在開始,他們憑藉的,就是毅力了。
「對了,叔叔。」
韋繼豪想到了什麼,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金條:
「這是那個專員給爸爸的,爸爸說,交給組織上。」
「替我,謝謝你爸爸。」中年男人鄭重其事的接過了金條:「你也趕快走,回去告訴你爸爸,如果情況不對,允許撤退!」
「嗯,那我先走了。」
韋繼豪急匆匆的走了。
幾口箱子已經拿在了手裏。
中年男人又看了自己的同伴幾眼:
「不要忘記你們的任務!撤退!」
他率先走了出去,幾個同伴陸續跟在了後面。
整個村子裏都是死氣沉沉的。
村口,一個穿着破破爛爛的難民,正在那裏睡覺。
經過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這一路上,可不太平那。」
聲音,正是從那個難民的嘴裏發出的。
幾個人立刻停下了腳步。
中年男人迅速掏出了手槍,低聲說道:
「走!」
一個接着一個同伴,迅速從難民身邊經過。
難民卻一點阻止的意思也都沒有。
村子外,還有一個難民,冷冷的看着這些人,卻也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中年男人拿槍口對準了難民:
「朋友,露個真相吧。」
難民摘下了破帽子,笑了笑:
「唐先生,唐和文,唐副司長,你好啊。」
國民政府財政部,總務司副司長,唐和文!
帶着二千兩黃金失蹤的,唐和文!
唐和文手裏緊緊拽着槍:「你是誰!」
難民站了起來,他一嘴的花白鬍子,臉上黝黑,是故意塗上去的泥,讓人分不清他原來的面目。
孟紹原!
村子外的那個難民,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李之峰!
他就來了兩個人!
「我是誰,我是負責調查河南災荒和黃金人員失蹤案的祝燕凡。」孟紹原笑了笑:「我沒有什麼惡意,如果我想抓你們,就不會一個人來了,唐副司長,槍大可以放下來了。」
唐和文卻依舊握着槍:「您認錯人了吧,我不是什麼唐和文。」
孟紹原淡淡說道:「我出發前,你們七個人的照片,我都看過,過了一遍我的腦子,我就不會忘記了。
我可以很真誠的告訴你,我不是來抓你們的,否則,就你們手裏一把槍,我的保鏢就能夠制服你們了。我們兩個人,帶了兩枝駁殼槍,兩把勃朗寧。」
唐和文這才放下了手裏的槍,雖然身份被識破,雖然面對危險,卻依舊看起來很從容:
「既然這樣,祝專員,說說吧,你想要做什麼?」
「我不想做什麼,我只是來破案的。」孟紹原緩緩說道:「從我接到任務的第一刻起,我就想,七個人同時神不知鬼不覺的失蹤,除了本人配合,別無他法。
在滿意旅館裏,警衛班被安排在了樓下,你們能去哪?無非就是在旅館老闆和老闆娘的協助下,悄悄離開了房間,藏身在了雜物間裏。
那個雜物間,我想能夠通到一樓的某間地窖吧?你們從始至終,其實根本沒有離開滿意旅館,一直藏身在內,然後隨着難民一起悄悄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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