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火車站。
幾個特務叼着煙在那聊天。
看到有日本憲兵經過,趕緊摘下帽子,點頭哈腰。
等到日本憲兵一走,朝地上啐了一口,肚子裏直罵:
什麼東西!
特務不好當。
76號的特務更加難做。
老百姓背地裏罵你,軍統的要對付你。
日本人?
日本人根本不拿你當人看。
尤其是散佈在火車站這些地方的特務,他們的日子更不好過。
別的地方特務,比如愚園路那裏的,一個個油水都很足,小商小販的面對勒索都願意破財消災。
要不然他們隨便找個藉口,就能把你抓進去了。
火車站的呢?
頭等車二等車下來的,特務們都不敢盤查,人家做得起,肯定都有一些背景。
三等車廂的,根本沒有油水。
那些火車站做苦力的,一個個都苦哈哈的,你勒索他們,他們為了一毛錢就敢和你玩命。
所以,這地方旳特務,一個個都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出工不出力,平安渡過這一天就行了。
特務老哈就是這樣。
老哈不是他的真名,他整天笑哈哈的,才有了這麼一個外號。
8點來鐘的時候,老哈意氣風發的來了。
一看到一個班上的同事,張口就問:「吃了沒?」
「這都什麼點了,還沒吃啊。」特務阿放打了一個哈欠,無精打采。
老哈一拍口袋,豪氣干云:「走,我請你們吃早面去,再弄兩口。」
「喲,老哈,有錢?」
「有錢!」老哈樂呵呵的:「昨天和盧隊長他們推牌九,殺了他們個丟盔棄甲。走了,一人一塊大肉,半斤酒。」
幾個特務聽到大肉,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阿放跟在老哈身邊,一邊朝麵館走,一邊討好說道:「哈哥,借我點錢唄,最近口袋裏不方便,下月開了薪一準還你。」
「就你?你那幾個錢扔到姑娘身上都不夠,就不懂那兩塊肉有什麼好摸的。」
特務們發出了一陣放肆的大笑。
……
都走了。
朱山猿點上了一根煙,目送着這些特務離開。
手下的人,已經到達了指定位置。
背麻袋的、擦皮鞋的、還有賊骨頭小封。
小封真的是賊骨頭。
他是扒手幫「九字門」的。
日本人進租界那會,他姐姐被兩個日本兵侮辱,投了井。
那以後,小封和日本人就不共戴天。
軍統找上他,發展他的時候,小封沒有一絲一毫猶豫就答應了。
他人聰明,機靈,三個多月的時間,就從外線特工晉升成了觀察期特工。
只要再進一步,就能成為軍統的正式在冊特工了。
小封十二歲當賊骨頭,今年十九歲,常年混跡在火車站,這裏的每個警察都認識他。
小封每天都會孝敬警察,再加上警察還要從他那裏弄情報,因此都當不知道他是個賊骨頭。
「老李,老李。」
小封叫住了相熟的警察,神秘兮兮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皮夾子,往警察手裏一塞。
好傢夥,鼓鼓囊囊的。
老李眉開眼笑,打開皮夾子看了一眼:「你小子釣到大魚了?」
「可不?」
小封笑眯眯的:「這不來孝敬你們喝早酒了嗎?」
「可惜是中儲券。」
老李一揮手:「走了,兄弟們,這賊骨頭的錢不用白不用,喝早酒去。」
……
警察們,也走了。
每一次的任務,都不是硬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分工。
不管是特務,還是警察,都是混日子的。
沒人知道今天會不會出事。
朱山猿看了一下時間。
苦力那裏,多了幾張新面孔。
那是負責接應他們的夏侯惇的人。
9點了。
火車時常不準點。
可今天,9點一到,一列火車便「哐哐」的進了站。
接親朋好友的蜂擁而上。
朱山猿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牌子,高舉着混在了人群中。
一批批的人走了。
還是沒有目標。
朱山猿並不急。
終於,當火車上的人下的差不多的時候,二等座那裏,先下來了兩個人。
左右看了看,接着,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出來。
魏澤飛!
朱山猿高舉的牌子放下了。
這是,信號!
擦皮鞋的手伸到了鞋箱裏,拉客的手放到了口袋裏。
朱山猿把牌子往地上一扔。
動手!
「砰砰砰砰」!
刺耳的槍聲,瞬間在車站響起。
魏澤飛已經算警覺的了。
他看到一個擦皮鞋的忽然站起,就發現了不對。
可是,來不及了。
子彈,從四面八方飛襲而來。
他和他的同伴,一瞬間便倒在了血泊中。
朱山猿衝過去,對着地上的屍體補了幾槍:
「撤!」
車站值勤的日本憲兵,聽到槍聲,怪叫着沖了過來。
……
「動手!」
一群苦力,從麻袋裏掏出武器,槍口噴吐着火雨旋風一般掃出。
小封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我中彈了!」
他的腿被打穿了。
朱山猿沒有絲毫猶豫,扔給了他一把手槍,只說了一句:
「別當孬種!」
小封這個級別的特工, 是沒有武器的。
他拿起手槍,朝着日本憲兵連開幾槍。
他掙扎着爬到了一邊,然後一聲慘呼,他的另一條腿也被打穿了。
別當孬種!
小封心裏太清楚不過了,他這樣的特務,毫無利用價值,日本人是不會把自己當成寶的。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刺殺的目標是誰。強犧讀犧
日本人的怪叫已經聽的非常清楚了。
小封把槍口塞到了嘴裏。
姐,我來陪你了。這候章汜
那些天殺的日本畜生,總有人會收拾他們的。
他用力扣下了扳機!
……
小封,真名不祥,十九歲,軍統局上海區外線特工。
家屬:無。
撫恤金:無。
……
駱德本看着地上的屍體,欲哭無淚。
魏澤飛死了。
被子彈打成了馬蜂窩。
他是李士群的衛隊長啊。
真的出事了。
76號這段時間,不斷的出事。
魏澤飛是李士群最信任的人之一。
可現在,他也死了。
駱德本能夠感覺到,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操控着一切。
這件事,李士群還不知道。
自己該怎麼和他說啊。
自從那個孟紹原撤離了上海後,李士群在上海一手遮天。
76號的特務們也都一個個為所欲為。制大制梟
這種好日子,要到頭了。
自己,是不是該找條退路了?
「駱秘書,那個人怎麼辦?」
駱德本看了一眼小封的屍體:「好好的埋葬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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