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瑟,吹在身上如刀刮。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幕愈知道現在的養父叫張曦,養母叫王珂。
他在母親背後的籮筐內仰望着灰暗的天空,回憶起這半年來的辛酸,眼眶逐漸濕潤。
生母的記憶漸漸遠去,連那張臉都快記不清了。
夫婦兩人停下腳步,從乾癟的口袋中掏出剝乾淨的草根。
母親放在嘴裏不斷咀嚼,片刻後把那團稀爛的綠色異物餵到幕愈的嘴邊。
幕愈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他感激地看向瘦骨嶙峋的養父和養母。
張開嘴,吞下那口難以下咽的草根。不吃就餓死,所以再難吃,也要咽下去。
這就是半年來的生活。
什麼理想都被眼前的現實擊的粉碎,活着是種福分。
一群衣衫襤褸的難民,低着頭,吃力地前行着。他們手上捆着一截繩子,像一串行走的葡萄。
幕愈知道,他們被一群官兵抓了。
隊伍中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子抱着襁褓,眼底閃過一抹餓狼般的饑渴,一步三回頭的走向幕愈。他背後的婦女欲言又止,低下頭啜泣着……
他停在張曦身側,低聲說:「我們換個孩子吧。」
張曦聽到這話的瞬間,心頭一顫,警惕地攔在母子身前。
幕愈片刻之後才醒悟過來,這是易子相食。
父母不忍吃自己子女,只能以交換的方式殺食以充飢。飢餓和貧苦壓斷了難民的脊梁骨,絕境畢露人性的脆弱。
幕愈沒有怪父母,他們已經盡力。
張曦沒有一絲猶豫,驅趕道:「不換,你走開。」
那男子無奈,只能灰溜溜的離去。
幕愈心中默默起誓,長大以後一定要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恩。
這些人是難民,他們軟弱無力,沒見過血,十里外的喊殺聲能讓他們望風而逃。沒人保護的平民是可悲的,讓平民變成難民是國家的恥辱。在飢餓和災難面前,一碗熱湯能換一張賣身契,那時候幕愈明白,在生存面前,一切都要讓步。
官兵對於難民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高低錯落的腳步聲,被一聲吶喊打斷。
「殺啊!」兩個字仿佛吹響了殺戮的號角,一波士兵從草間探出頭,提着明晃晃的尖刀,如豺狼虎豹衝進人群。
不帶憐憫,不分緣由,見人就殺。
張曦見機的快,掏出暗藏的匕首,割斷手上的繩索,拉着妻子轉身就逃。
幕愈的心提到嗓子眼,祈禱菩薩保佑。
難民死的死,傷的傷,慘不忍睹。
張曦和王珂逃了許久,見背後官兵越來越近,跳進湖中。
夫妻兩藏在水草下,他們心驚膽戰地看向幕愈,深怕他發出聲音。
岸邊傳來許多腳步聲,「不放過一個北國人,殺!」
這刺骨的殺意比冰涼的河水更冷。
聲音漸行漸遠,直到殺戮遠去。
心跳聲如擂鼓,許久之後,夫婦兩人才敢上岸。
經歷這次大逃亡之後,夫婦兩人越加謹慎。
路途結識了幾位難民,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到來大草原。
大草原地處偏僻,易守難攻,屬於三不管地帶,各大勢力佔山為王。
許多難民或者奴隸逃難於大草原上,數百年繁衍生息後,漸成一派勢力。
因此草原上的人被稱為翻奴人。
南國和北國是這片大陸最大的帝國,地域遼闊,其餘皆為小國。
藍天白雲,風和日麗。
幕愈已經5歲,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生活太艱難,為了多掌握一門吃飯的手藝,幕愈決定養羊。
羊卻只有一隻。
想起這隻羊的由來,幕愈感激那位叫后羿的俠盜。
看着這隻軟綿綿,肥嘟嘟的小羊羔在歡快的吃草,幕愈臉上盈滿笑容。
改變生活從養羊開始。
三個月一胎,一胎三隻。三年後,我會擁有多少只羊?
幕愈覺得手指不夠掰,對於未來美好的憧憬讓他忍不住笑出豬叫聲,「我要成為羊王!」
幕愈已經規劃好人生,從此走上養羊的康莊大道。
平時草原上極少有人經過,今天卻出現一個人。
穿着簡陋,國字臉,背着一張與身體不相稱的大弓。
看到那人慌裏慌張的跑來,幕愈神經繃緊,心中猜測着,「難道他是來搶羊的?」想到這裏,幕愈抱緊自己的小綿羊。
那人喘着粗氣,額頭滲出冷汗,來到幕愈面前問:「哪條路好走?」
原來是個問路的,幕愈鬆了口氣,不過他並未因此放鬆警惕,指了指身後,說:「往那邊走。」
那人道完謝轉身疾走,片刻後折回來,不放心的說:「孩子,如果等下有人問我往哪裏走,你就亂指一個方向可好。」
「你是小偷?」幕愈看向那人背後的大包裹,再結合那張獨特的大弓,恍然大悟道:「你是俠盜后羿!」
后羿詫異的停下腳步。
幕愈受過此人大恩,感激道:「恩人,無需多言。」發現后羿腿腳受傷,不放心的說:「恩人,你信的過我就藏身於我身側的河中。」然後掰下一根蘆葦,「用這個呼吸。」
后羿心神領會,正欲開口,臉色一變,馬蹄聲將至。
噗通一聲,后羿躲入水中,一根通氣的蘆葦冒出水面,誰也想不到蘆葦下面藏着人。
幕愈剛把地上的血跡掩蓋掉,一群人浩浩蕩蕩趕來。
帶頭的人是位貴族男子,英俊帥氣,身側掛着一把刺劍。
一干人等見到幕愈,停下腳步。隊伍中一名彪形大漢問:「可見到一名背弓的男子。」
幕愈平靜的說:「沒見到!」
那大漢點了點頭,一眾人準備離去。
突然,帶頭那名貴族眯着眼睛,看向草葉子上的一點紅。是后羿的血跡。
幕愈情知要遭,這下謊言被揭穿了。
「小孩子家家居然撒謊。」大漢翻身下馬,蒲扇大的手揪住幕愈,把他提了起來,冷言冷語道:「快說,后羿在哪?不說殺了你。」
幕愈冷汗直流,回答:「不知道,我剛剛到這裏。」
大漢一巴掌呼了上來,打得幕愈頭昏眼花,找不到北。
「還撒謊,你看看自己的羊,都快把這片草地吃完了,怎麼可能是剛到這裏。」大漢掐住幕愈的脖子,又是兩記耳光。
「說不說?」大漢下手不知輕重,一名5歲兒童哪裏經得起這般摔打。
幕愈轉過頭去,眼底閃過一絲絕然,說什麼也不會出賣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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