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編年史 1:世間無神(一)

    夜已深,守夜人戴着深色斗笠,穿着厚實的麻布編織的衣袍,腳上踩着獸皮鞋子。筆神閣 bishenge.com敲着梆子行走在夜光城裏頭的南城中的大街小巷中。

    皚皚大雪覆蓋着茫茫大地,雙月與電氣燈散發着清冷的光芒投射在雪地上,留下的是漸行漸遠的腳步,不大會兒的功夫,雪又平靜了方才的波瀾。

    石雲瀾是被人抬出的朝歌樓。

    十兩金子一壺酒的寒泉釀,石雲瀾這一夜的功夫就耗盡了朝歌樓裏頭三日的存量。

    酒是好酒,不過也是傷身之物,借着樓旁矗立的電氣燈散發的光芒,清晰看見石雲瀾趴在雪地裏頭,雙手卻撐在了朝歌樓的外牆上,指甲陷入了牆壁裏頭的縫隙中,留下了一道漫長的抓痕,上頭還佈滿了斑斑血跡,在周圍白皚皚的大雪襯托下格外的妖艷。

    「嘔嘔嘔。」

    石雲瀾方才喝進肚皮裏頭的酒水之物,順着腸胃裏頭的不滿,全部又流在了雪地之中,溫熱的腹中之物,一下子融化了雪,周遭散開了一團熱氣,衝着雲霄而去,又消散在了眾人眼中。

    八角跟山姜是從小就跟在石雲瀾身邊的奴僕,石雲瀾向來不是一個暴戾恣睢之人,哪怕對待下人也是頗有君子之風。

    八角跟山姜兩人扶起了自家爺,嘔吐的污漬沾黏在臉上,讓人覺得噁心。

    山姜從身上抽出一塊手帕子,仔仔細細的將石雲瀾臉上的污漬拭去,留下來的是一張雙目無神,面色蒼白的臉龐,仔細端詳倒是頗有幾分俊俏,說不準就被哪家小姐擄回去做了相公,可放在此情此景下卻讓人避諱不及。

    山姜又從雪地裏頭抓了一把雪,小心翼翼的又把這臉洗了乾淨。轉過身子看着急跺腳的八角喊道:「你個沒出息的東西,還愣着幹嘛,把公子扶到馬車上去啊,要是公子着了涼,染了寒氣,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八角向來就是一個沒主意的人,平日裏頭也被山姜吃的死死的,這會兒聽到山姜的吩咐,傻兮兮的應了一聲,急呼呼的跪在雪地中,橫抱住了爺的身子,向着馬車就沖了過去。

    車夫也是機靈的把馬車停在了旁邊,兩人將石雲瀾一同抬進了車內。

    馬車裏頭一直都是未通風的,車裏頭燃着東海捕來的鯨油,馬車裏頭甚是明亮。地上也鋪着厚實的獸皮,進到這片寬敞的空間一股暖意撲面而來。

    可石雲瀾卻渾身打着哆嗦,身子蜷縮成了一團,像極了柳姨娘養的那隻小貓。

    山姜趕緊將石雲瀾抱在了自己溫熱的懷抱裏頭,手摸着石雲瀾身上的衣物,沾着雪花跟酒水的錦衣綢緞早已經濕透了,車上倒是有件披風,可以覆蓋住石雲瀾的身子。

    山姜吩咐着八角道:「我把爺裏頭濕透的衣物都脫下來,等會兒寒氣入體了,可得要人半條命了,你也別傻愣着在這裏,把內衣給我扒了,換給爺,爺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先用鞭子把你抽個皮開肉綻的。」

    形勢逼人,八角是奴,石雲瀾是主子,這年頭只有做奴才的給主子送葬,做主子的沒事還好,要是真出點紕漏,指不定主母手下那群老婆娘怎麼折磨人,說不準想死都是一件容易事。

    石雲瀾平常衣物的穿戴都是山姜服侍的,這會兒脫起來倒是利索極了,八角彆扭的將自身衣物脫下來,人坐在車裏頭冷的直哆嗦,手也不停地搓着身子,讓身體熱起來,而換下來的衣物山姜也是已經給石雲瀾穿上去了。

    可摸着身子仍舊是冷冰冰的,像是一塊萬載不化的寒石。

    好在石雲瀾平日裏頭身子骨本就不夠健壯,出門時候山姜從府中帶了一個手爐子出來,這會兒還是溫熱滾燙的。

    山姜咬着牙口,眼淚垂在眼眶中,心裏頭擔憂着自己這主子,就深怕他有什麼好歹,這會兒摸着石雲瀾的額頭已經是有些發燙,身子骨在不熱起來,真要出大事了。

    山姜沒法子了,只好把鋪在馬車上的獸皮給扯出來,扔到八角的身上喊道:「穿好衣物,裹着這獸皮,去把郎中給我請到府中去,不能夠有半點耽擱,聽到沒有。」

    八角穿上這濕透了的錦衣綢緞,裹着獸皮,連忙應道:「是是是。」

    山姜卻不放心,囑咐道:「八角,想想爺平日裏對咱的好,我們只是賤命一條,吃着石家的飯,穿着石家的衣,拿着石家的銀子,這時候爺需要咱們,這條命就是爺的,事辦砸了,除非你有把握能逃出這夜光城,否則就是死路一條,事辦順了,我會跟爺說,把你的賣身契要回來,從此你就是自由人了,是走是留你自己決定,聽明白了麼。」


    八角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山姜姐,咱平日裏頭雖說是膽小怕事,可咱也不是孬種,這裏頭的分寸,我曉得的。」

    「那就好,速去速回。」山姜像是緩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此刻鬆懈下來。

    等着八角出了這馬車裏頭,她趕忙將手爐子揣在了自己懷內,熾熱的爐子仿佛在此刻給了山姜某種力量,讓她又重拾了信心。

    山姜把石雲瀾腳上的鞋子脫下來,連同襪子也扔在了一旁,用力的搓着冰冷的腳,讓渾身的血液流通到腳上來,等寒意稍稍散去,抱住這雙腳抵在自己溫熱的腹中,又用衣物嚴實的蓋住,不讓熱氣消散。

    然後將手伸進石雲瀾的衣物之中,手使勁用力的搓着身子,另一隻手握住了石雲瀾的命根子,讓蜷縮無力的小東西,充血膨脹起來,不讓它繼續萎靡不振。

    山姜用盡力氣讓石雲瀾熱起來,她是石家的奴婢,可她也是石雲瀾的女人,她沒爹沒娘的,在石家長大的山姜,對於她而言,石雲瀾便是她的天,她的頂樑柱,如果石雲瀾倒了,她也就只能跟着這個男人一起走了。

    山姜的法子終究還是有效的,昏迷不醒的石雲瀾這會兒總算有反應了,雖然是說着夢話,但這也是一個好的兆頭。

    石雲瀾嘴裏頭嘟囔着:「爸媽,我好熱……」

    「小瑜,我好冷……」

    山姜並不熟悉石雲瀾嘴裏頭喊着的女人是誰,甚至連這個人是女人她都並不清楚,可女人的直覺卻讓她心如明鏡。

    可她並不沮喪,山姜大喊着:「爺,我在這裏,小瑜在這裏,您可要堅持下去,馬上就要到了北城了,我們就要回家了,爺你多跟小瑜說說話,別睡着了。」

    山姜在拼了命的呼喚眼前這個男人,活着,活過來,說話,別睡過去。

    可石雲瀾嘴裏頭的聲音已經是越來越虛弱了,他沒力氣了,沒力氣呼喚那些愛着他,他也同樣深愛着的人了。

    也許他就想這樣沉沉的昏睡過去,就像童年睡在外婆家的搖籃中,那樣無憂無慮,自在快活。

    只是耳旁傳來的刺耳的聲音,讓他無法入眠,遊行在身上的秀手,讓他身子不由得發癢,仿佛癢到自己的骨子裏頭。

    物質決定意識。

    這是客觀作用,但是控制自我的終究是意識,意識昏睡過去了,身體與萬物塵埃也無不同。

    山姜在傾盡全力,挽救着石雲瀾的命,馬夫也在催使着馬車快速行駛在北城寬闊的行道上,轉過前頭那個街道,便是白石大道,城主府也近在眼前了。

    唏律律

    馬夫勒緊了韁繩,將馬車停在了城主府外頭,身子衝進馬車裏頭,看了一眼山姜,將披風團成一團,緊緊的裹住石雲瀾,抱起昏迷不醒的石雲瀾就往外頭衝出去。

    山姜扯了扯松亂的衣裳,將火爐子從衣服內拿了出來,跟着馬夫也出了馬車裏頭。

    外頭寒冷潮濕的天氣席捲而來,大雪仍舊沒有消停,雪花飄落在發梢,衣物上,不一會兒就融化為水,讓人不由得打寒顫。

    山姜顧不得此刻自己的感受,連忙喊道:「快開門,快開門吶,少爺受寒,此刻昏迷不醒,快來幾個人把少爺送到東廂房裏頭去。」

    馬兒的嘶鳴聲早已經驚醒了守門的護衛,聽到山姜的叫喚,從偏門裏頭衝出了兩人,看到馬夫的身影,已經跟了上去,一同抱住了昏迷的石雲瀾,朝着府內衝去。

    山姜剛想跟上去,卻被一旁的守門管事攔了下來,管事面色凝重問道:「三少爺情況如何,可有大恙。」

    山姜顧不得仔細說來,邊一路小跑邊開口道:「爺昏迷不醒,而且人額頭燙的很,回來的路上都在說着渾話,我已經讓八角去請許郎中了,吳管事你速速派遣幾人前去接應郎中,千萬不能耽誤了半點功夫,我就怕爺此時此刻扛不住了。」

    守門管事應了一聲,側開身子放了山姜過去,搖手招來了兩名守衛侍從,在耳旁低低細語了幾聲,就讓二人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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