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只有三天的假期,過完年之後,他便急匆匆地趕回了部隊。
臘月剛過,軍政部的整編命令也到了醫院。全院人員一部劃入第六後方醫院,一部劃入第二後方醫院,多餘人等就地遣散。一直惴惴不安的吳全有果然在醫院裏佔了一個職位,而顧紅也得以跟着他在醫院裏做些雜活。
醫院裏的人員還沒走空,雅爾塔密約的內容開始傳播到中國各地。蘇軍不僅以戰爭賠款的名義將東北的工業設備和原料物資搜掠一空,還再度「租借」了旅順。各地的學生運動隨之而起,吳全有在縣城的大街上,又一次遇上了學生遊行。一個半白頭髮的老學究站在縣城的廣場上淚流滿面地吶喊道:「一百零五年了!一百零五年了!戰爭失敗了,我們要割地賠款!戰爭勝利了,我們還是要割地賠款!要到什麼時候,我們的國家才能結束這任人宰割的命運?!」
聽了這個老學究的演講,看着那些悲憤的學生,吳全有糊塗了。他回到醫院問羅大夫,這戰爭倒底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怎麼我們打贏了還要割地呢?
羅大夫仰天長嘆。
不過,對國民政府而言,當務之急並不是割地的問題。
五月,宋林的部隊完成了整編,他仍舊擔任副營長。一個月後,全面內戰爆發。宋林所部先是在湖北進攻中共的中原解放區,戰役結束後,全軍稍事休整,又轉戰江蘇山東。
結束中原戰事之後,後方醫院的搬遷工作也隨之開始。全院所有人員、設備分乘汽車經陸路到達武漢,隨後轉船由水路抵達南京。根據國防部的指令,第六後方醫院被安置在南京孝陵衛。
等到醫院完全搬遷完畢,已是1947年了。自內戰爆發以來,半年時間裏各路國軍凱歌高奏,先後奪取承德、張家口、淮陰等一百多座大小城鎮,並將盤踞在蘇中蘇北的共軍趕入了山東南部,解除了南京北面的威脅。中共控制的下蘇北、魯南、冀魯豫、華北、西北、東北等根據地都被大大壓縮。到了3月份,國軍又佔領了中共的重要行政中心——延安。國軍的優勢具有明顯的壓倒性,遠離前方的人都覺得天下大局已定,消滅共軍結束內戰也就是一兩年之內的事情。
穩定的戰場局面在南京得到了最好的體現,六朝古都里處處充斥着醉生夢死的景象。各路達官顯貴像趕集一樣來到這裏,他們四處鑽營盡顯手段,希望能通過幕後活動,或在投機生意里分得一杯羹,賺個腦滿肥腸;或在實權部門裏霸佔一個炙手的職位,好搜刮民脂民膏。財政銀行救濟署,工商交通內政部,聞風逐利者人來人往。與這些蒼蠅一樣嗡嗡而起的是艷姿四射的交際花,她們上下遊走穿針引線,一邊賣弄風情替人謀利,一邊在燈紅酒綠中享受年華。靠着這些主顧,南京城裏的酒家飯店舞廳妓院擠滿了做着黃粱美夢的人,呈現出一派生意興隆人聲鼎沸的繁華場面。
既然上面的人都疏於國事,一門心思想着如何發財,那下面的人自然也跟着推搪敷衍無心正業。第六後方醫院的內部也隨着這股旋風人心浮動,院長在謀劃擠進聯勤司令部去,而醫生們則在琢磨怎麼弄點現錢過好日子。醫院的管理日漸鬆弛,對軍容軍紀的要求也逐漸寬鬆。這對吳全有來說,是大大的好事。乘着這難得的閒暇之際,他不但去秦淮河大開了一番眼界,還在這時迷上了京劇。
在初到南京的頭幾個月,吳全有整日忙着三件事,上午賭博下午看戲晚上則去睡妓女。每日裏都覺得暈暈乎乎的,愜意得很。他第一次體會到吃喝嫖賭的生活是什麼樣的,這樣的生活讓人無法自拔,因為你找不到比吃喝嫖賭更能滿足人感官欲望的享樂方式。
但是這樣的生活無疑耗費巨大。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或者說極其容易。
比方說吃東西,吳全有把戰場上得到的六等雲麾勳章掛在胸前,把醫院配發的美式軍裝穿戴一新,蹬着閃閃賊亮的美國大頭靴子,不管是到夫子廟,還是到獅子橋,想吃什麼就拿什麼。其實他原本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只是戰爭一結束,這南京城裏的傷兵不知道有多少,一個個都自封是抗戰英雄,有勳章沒勳章的都說如果不是老子在前方流血犧牲,你們哪有太平日子?再說,你們過去對着日本人不敢吭聲,對着抗日英雄就敢大呼小叫啦?若是真有敢於據理力爭的,傷兵們就不鬥嘴皮子了。他們一聲口哨,附近幾條街的傷兵無不聞風而來。不管今天求助的人是來自滇、川、桂、晉、馬家軍還是中央軍,大家都能拋掉山頭觀念不問英雄出處,同心協力一起動手。不但要把老闆打個半死,還要把店鋪掀個底朝天。此等精誠協作勇猛堅定的風範即使是蔣委員長看到了也不得不由衷讚嘆,這是國軍學習團結的榜樣。因此,吳全有在街上見過兩回傷兵的勇猛之後,膽子也大了起來。到後來他拿小販的東西,稍不順心就要賞人一個巴掌。
吳全有最困難的支出在於嫖妓。每晚上沒有十來個大洋,他根本就不敢去秦淮河。他也不是沒吃過白食,只是到了無錢付賬的時候,必會招到妓女們的恥笑。就連平日裏在街頭拔刀相助的傷兵們,也會對他呲之以鼻。大家來這裏都自稱抗戰英雄,怎能做這種不要臉面的事情?
當然,吃白食的地方也還是有的。在南京古城牆的邊沿上佈滿了下等的妓院,它們全是清一色的氈草棚子,主要的客人是街上賣苦力掏大糞和其他各類被人看不起的下等人。他們粗魯而野蠻,身上帶着各種難聞的味道。接客的妓女無論寒暑全都光着身子,每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個嫖客,她們麻木得像個布偶,看不出一絲活人的跡象。棚子裏的氣息腥臊而腐臭,哪怕只待一會也能叫人背過氣去。吳全有曾隨着一些沒錢而又饑渴難耐的傷兵們去草棚子裏找樂子,但他一聞到棚子裏的氣味,就忍不住趴在棚口翻江倒海,怎麼也邁不動進去的腳步。當他在外面聽到那些苦力和傷兵們充斥着獸性的喘息聲時,羞恥和噁心促使他不得不逃離而去。
因此,每到沒錢的時候,吳全有隻能到戲園子裏去看戲。他最喜歡的戲園子是夫子廟的京劇茶座和安樂酒家,在這兩處登台的往往都是名家。劇院裏的小吃很豐富,想要什麼,只要招招手就能免費得到。當舞台上京胡板鼓一響,伴着西皮流水的曲調,各色生旦淨末丑或起霸或走邊,水袖翻舞蘭指纖纖,旌旗卷舒雉翎英揚;七八人充千軍萬馬,兩三步跨萬水千山;青衣鳳目四盼,哭一聲苦道一聲冤,悽慘悲涼直教人肝腸寸斷;武淨龍行虎步,叫一聲某呼一聲咱,豪情壯志能令人熱血沸騰。每每這時,吳全有便不由自主地隨着台上的角色或愁腸百轉或感慨萬千,常常沉浸其中淚流滿襟。他在這戲園子裏,跟着那些賢臣良將巾幗烈女,或悲或喜或哀或怒,恨蒼天無眼,嘆世事不公,惱良緣不繼,幸天理昭昭。
不過,最讓吳全有興奮的還不是舞台上那美不勝收的表演,反倒是舞台上出現了失誤的時候。對戲劇的痴迷,讓吳全有對看過的每出戲都過目不忘,甚至連一個細節也不會記錯。只要台上的演員們在唱法、身形、板眼上稍有疏漏,吳全有必跳起腳來大喝倒彩,一邊高喊退票,一邊將身邊能拿到手的瓜皮茶壺瓷杯碟碗全都一股腦地扔到台上去。他這麼幹倒不是為了無事生非,而是為了顯示自己也是個京劇的行家。
只可惜這快活自在的日子好景不長,為了平息傷兵鬧事引發的民怨沸騰,南京警備司令部加強了憲兵的力量,對尋釁的傷兵進行嚴厲的整治。任何無理取鬧的傷兵,一旦被憲兵逮住,將立刻被拘押,並迅速驅出南京。
憲兵們不但在馬路上進行巡查,而且對南京的各大劇院影院茶園戲園等傷兵喜歡聚集的場所加強了管理。一旦發現有傷兵在這些地方不買票或是強搶攤販的財物,輕則拖出去厲聲警告,重則當場飽以警棍。一時間,腦袋上畫着白箍寫着mp的傢伙,成了南京城裏最威風的人。
從此,吳全有還想出門去吃喝嫖賭聽京戲,就得老老實實地自討腰包了,否則憲兵的棍子是要吃他的肉的。
所以,耗盡了銅板的吳全有,又回到了從前清苦的生活中,這讓他很不習慣。
苦悶了半個月之後,發餉的日子到了。吳全有拿着那點可憐的薪餉在牌桌子上搏了一把,不料這次掃把星高照,連身上的美國卡其布褲子都給輸掉了。要不是顧紅拿着她做雜活的那點薪金去幫他還債,只怕吳全有往後只能穿着短褲出門。一時間,身無分文的吳全有整日在醫院中抓耳撓腮坐立不安,南京城裏的煙花柳巷和梨園皮黃撓得他心如貓抓。
到哪裏去弄錢呢?
恰在這時,宋林托人帶信來了,隨信而至的還有三根金條。宋林在信中一再囑咐吳全有,若是老班長的家人來了,一定要親手把金條交到對方手裏,切不可辜負了老班長的臨終囑託,背棄戰場上立過的誓言。
吳全有看着這三根金條滿眼放光,心想給老李家寄信都過了半年了,按理早就收到了,到現在都沒來人來尋他們,興許都餓死了。就是沒餓死,湖南那地方光是跟日軍會戰就打了不下五次,長沙常德衡陽三座古城都被夷成平地,戰況之慘烈,就連虎賁74軍57師這樣的頭號王牌部隊,都拼光了家底。八年抗戰死難的同胞數以千萬計,這老李家的人死在了炮火中也是極為可能的。
為了能在牌桌子上扳本,吳全有找了一大串理由來說服自己挪用宋林捎來的金條。到最後,他覺得就是上了桌子,他也不一定會輸啊,那些傷兵能有多少錢?這三根金條再不濟也足夠他在桌子上戰鬥三天三夜了。在牌桌子上,時間是什麼?時間就運氣,就是勝利!誰能熬到最後,誰贏錢的機會就最大。想到這裏,吳全有覺得自己這把出去,那是贏定了。
他果然大戰了三天三夜,與上次不同的是,他這回穿了褲子回來。只是身上的金條全都換了姓名,落到別家紮根去了。
吳全有昏頭漲腦地爬到鋪上,悲憤之情叫他痛苦不堪。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只有他的金條長着翅膀飛出去,卻不見別人的鈔票長着大腿跑過來。他憤憤地想,贏他錢的傢伙都不得好死,遲早要拿着他的金條去買棺材。他在臆想中翻來覆去地發泄着心中淤積的挫敗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房間裏輕輕地碰撞聲把吳全有從夢中喚醒,張開眼睛之後,他看見了一個美麗的背影。顧紅不知何時已走了進來,正在幫他收拾屋子。背影中她那纖巧的線條和靈動的身軀,把一個少女婀娜的姿體展現得美妙絕倫。特別是顧紅圓潤的臀部有節奏的微微擺動時,吳全有直感到身上燥熱難當。已經品嘗過女人滋味的他,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衝動,他想一把抱住顧紅,把她拉到床上去。
這樣的念頭幾乎令吳全有失去控制。
幫着吳全有收拾房間的顧紅,擦了擦手,正想轉身離去,無意中發現吳全有已經醒了。他那目光中暴露的信息讓顧紅嚇了一個冷顫,她像個受驚的小鹿一樣叫了一聲。在妓院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裏,她曾見過無數雙這種不懷好意的眼神。
顧紅的驚叫,把走火入魔的吳全有拉回了正常的狀態。他趕緊翻過身子,背對着顧紅,藉此掩蓋自己羞愧的臉龐,同時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嗯…進來…多久了?」
吳全有看不見顧紅的臉,心裏不停地猜測她是否瞧見了他剛才的失態。羞恥之情叫他無地自容,他很擔心顧紅會從此對他產生厭惡,焦慮的情緒令他的心在胸腔里如同野馬一樣四處狂撞。
顧紅答道:「我…沒看見你…醒了。」
她的話音很低,幾乎低到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
吳全有更加緊張了,連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汗珠子,雖然他心裏很急,很想挽回自己的形象,可他就是說不出話來。
「二哥…要不…我…先走了。」顧紅的聲音還是那麼低低的。
「哦…好,好,好…」吳全有覺得總算找到台階下了,「你先忙去吧,說不定廚房裏找你呢。」
顧紅應了一聲,加快腳步走了出去。直到她走出房間,直到聽到門鎖啪嗒一響,吳全有僵硬的身子才放鬆了下來。他翻身起床,擦擦頭上的汗,羞愧和難為情佔據了他的大腦,一想到剛才自己的舉動,他就臊地想把自己埋到土裏去。
以後還怎麼見顧紅呢?他簡直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興許躲幾天就好了吧?他在心裏暗暗地想。
但讓他更加意外和難堪的事情出現了。
老班長李喜才的兒子找上門來了。
在一個春日的下午,一直有些躲閃的顧紅領着一個陌生的鄉下人來到了宿舍。她告訴吳全有,這個人在醫院的門口四處打聽他的名字,說自己是李喜才的兒子,名叫李湘生。是接到宋林的信之後,找到這裏來的。
這個樸實的鄉下青年蓬頭垢面,打着一雙赤腳。身上的衣服早成了布條,瘦巴巴的臉上,兩隻眼睛無神地陷在眼窩裏,一雙大手的指頭顯得格外的細長。當他與吳全有說話時,濃重的方言裏,帶着窮苦人的自卑和怯弱。
望着從前結義大哥的兒子,吳全有張着大嘴幾乎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李湘生是如何千里迢迢地找到這裏來的?看着這個不速之客,他心裏十分慚愧,宋林給他的錢,他全都輸了。眼下拿什麼還給人家呢?
吳全有把李湘生拉進屋子,先找了點東西給他吃,然後又帶着他去澡堂里洗了一個熱水澡。顧紅從別處找了兩件舊衣服來,給李湘生換上。做完這些事情後,三個人一起到食堂里吃了一頓晚飯。
李湘生吃了很多,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吳全有怕他會吃出毛病來。最後不得不勸他少吃一些,醫院的食堂保管他今後天天有飯吃。
飯後,吳全有問李湘生,怎麼現在才來?李湘生就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說起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抗戰結束之後,原本隔絕的大後方與淪陷區恢復了通信往來。一時間各類互報平安詢問家事的書信堆滿了郵局,繁忙的業務早已超過了郵政系統的負荷,更何況很多郵政分支機構還在重建之中。所以,直到四個月之後,李湘生才接到宋林的信和匯給他的路費。
李湘生不識字,找了一個私塾先生問過之後,才知道是父親的結義兄弟要他去領父親的遺物。但他奇怪的是宋林在信里說給他寄了二萬法幣,但郵遞員只給了他一萬。李湘生不敢去跟這些在政府里做事的人計較,就帶着這些錢上路了。
他先是徒步找到了信上留的第一個地址,發現已是人去樓空。有人告訴他,醫院已經搬到武漢去了。他盤算了一下,覺得路費還夠,就又到武漢去找吳全有。到了武漢才知道,醫院早已上船遷到南京去了。
李湘生這下傻了眼,無論往回走還是去南京,他的路費都不夠了。他最終下決心到南京來。於是他就在碼頭上做苦力,賺一點錢就趕一點路,沿水路經九江、安慶、蕪湖三地,輾轉來到南京。
說了這些經過之後,李湘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吳全有,嘴裏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吳全有一時沒有聽清他那方言的含義,又問了一遍。李湘生的臉更紅了,他顯得極不好意思,一邊把手搓了搓,一邊很尷尬地又說了一遍。
顧紅卻聽明白了,她對着一頭霧水的吳全有說道,他是問你,他爹留了些什麼給他。
吳全有剛要張口答話,顧紅卻搶先一步說道,你放心,你爹給你留了三根金條。
在確定顧紅沒有欺騙自己之後,驚愕中的李湘生回過神來。他的眼睛剎那間充滿了光亮,一雙手因為激動而略略地發顫,臉色變得緋紅,整個人也一下子興奮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他的嘴裏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這樣我就能回家買三畝地了!有了地就好辦了,我那裏不錯的,只要有了地,我就能把日子過起來,就好辦了!
這突如其來的喜訊太出乎李湘生的意料了,大大地超過了他的預期。在這喜悅情緒的強烈衝擊下,他不但有些語無倫次,就連手腳的動作也變得誇張而急切。他後來告訴吳全有,他原本以為,他爹最多只給他留了一二十個大洋,在詢問遺物有多少的時候,他還在擔心那點錢夠不夠做回家的盤纏。
吳全有和顧紅帶着截然不同的心情看着眼前的李湘生,一個為他感到高興,一個則在為自己懊悔。
興奮了好長一陣之後,李湘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他拉住吳全有,一再感謝他。並說以後回鄉下買了地之後,歡迎大家去他那裏做客。
吳全有含含糊糊地敷衍着,心裏盤算着怎麼辦。若是托人寫信告訴宋林,肯定會被他罵死。而且,他自己也覺得這事情難以啟齒。思來想去,吳全有最終決定先拖幾天再說。
於是吳全有握着李湘生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很歉疚地說道:「我,嗯,現在打仗,交通不便,那個金條……還在宋林大哥的手上,得過幾天才能給你,你看……要不,你先在這裏……等幾天?」
他的話一出口,顧紅馬上對他投來一束驚詫的目光。她對宋林寫來的信一清二楚,也知道金條就在吳全有的手裏;現在見他這麼說,她雖然猜到了**分,但她不敢相信吳全有真的把金條都輸了。顧紅對吳全有幹的事情有些氣憤,心裏話全都寫到了臉上。不過氣憤歸氣憤,她還是把真相咽下了,沒有戳破吳全有的謊言。
顧紅的關注,讓吳全有十分難堪,好在她總算保全了他的面子。聽到他的話之後,李湘生明顯的有一點點失望,但他馬上就恢復了常態。他對吳全有說,吳大叔,不礙事的。晚幾天也沒關係,你們都是有信義的人,不然根本就不會費時費事地寫信給我了,是吧?
聽到信義二字,吳全有條件反射般地把身子挺了挺,他很正經地說道:「那當然!要不是講信義,我們今天哪能坐在一起呢?」
飯後,吳全有領着李湘生去他住的屋子過夜,在路上他慶幸自己總算把事情先應付了過去,但他沒想到的是,這難堪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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