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理法師 第五十二章 不滅之火（四）
&不要過去看看？」一位法師壓低聲音提議道：「待在這兒確實有些乏味，我甚至都能預測接下來的細節了。」
另一位法師有些意動，點了點頭正要說話，突然傳來一個有些不滿的聲音。
&紅意志閣下也許只是路過，也許是為了別的事情。你們不要想太多了。」那位法師面色有些不豫，冷冷道：「李爾法師的眼光何其刁鑽，區區一階構裝，憑什麼讓他動容？」
這位黑着臉的法師跟子爵的關係很近，自然不希望攪局者出現。他頓了一頓，又接着說道：「或者你們想告訴我，在偏殿裏的那位三級法師，在構裝上的潛力其實堪比當年的『血色狂暴』？還是『深淵主宰』？呵呵，坦白說，這樣的天才人物幾十年都未必能出一個，誕生在此時此地的概率就是零。」
&公理化的概率定義下，概率為0的事件又不是不可能發生。」最先提議的那位法師小聲地嘟囔了一句，看到那位黑臉法師面色一沉，連忙舉起雙手叫道：「好了好了，我承認你是對的。我只是過去看看，新鮮事嘛，誰不好奇？如果確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我馬上就回來。」
……
西側殿。
在高高的展台上，「火球星軌」的構裝設計圖已經清晰地呈現到影像幕布上。與標準化的構裝不同，「火球星軌」對原力強度、法術效果都沒有增幅，也不能提供類似精神專注、原力快速恢復等輔助效果，而是另闢蹊徑，根據火球術的成法原理、原力在微觀世界中表現出來的性質，引入一系列的理論假設，一步步將這種近似化的假設導入到宏觀具現上，為火球的運行劃定了所謂的「軌道」。
這種處理手法，其實是借鑑了地球上量子化學的處理思路。化學要研究分子結構及其成鍵機制，在這個尺度下宏觀規律顯然不適用，但又不至於像量子世界中的電子那樣連體積都難以定義。將量子世界中的相關原理引入分子世界，同樣需要天才的創見。
依循着這種思路，葉川通過自己強大的數學能力和想像能力，完成了從微觀原理到宏觀火球的跨越。
這種創造性的思路是異世界的法師從未想像過的。他們本能地想要質疑，可是卻被事實封住了口。兩顆火球在高台上緩緩浮現而出，在構裝的作用下就像是孿生精靈般和諧共舞，運行方式和葉川的預言幾乎沒有差別！
法師們都感到震驚，有很多問題不明白，紛紛示意要提問。場面一時之間顯得有些混亂。
&位法師先生、女士，請不要着急。」葉川抬起手微微向下壓，說：「耐心聽我介紹完整幅作品，相信到時候你們會對構裝的整體機制有一個大致了解。」
法師們安靜下來，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葉川滿意地點了點頭，正要繼續介紹，突然「嗡」的一聲，偏殿裏像是炸開了鍋般一陣嘈雜。
&我講得不對嗎？好像沒有哪裏出錯啊……」葉川有些茫然，不過看到觀眾們紛紛轉頭望向偏殿入口處，很快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問題。
一團紅色星雲飄然而至，一個身型有些矮胖的紅髮法師從雲團中鑽了出來。他的面色很紅潤，鼻尖處微微向下彎，形成了非常具有個人特色的鷹鈎鼻。見到這位的法師奇異樣貌，在場年紀稍長的法師都忍不住低呼。
深紅意志李爾，不僅在海藍學院威望素著，放眼整個蘇陽行省都是構裝方面的權威。而且這位脾氣暴躁的法師向來以苛刻挑剔聞名，他能夠來到這裏，就是對這場發佈會某種意義上的認可。
現場有些沸騰，法師們開始低聲議論。對於那幅非標準構裝中的一些細節，其實他們也有些搞不明白，之所以沒有質疑，一是因為理論和實踐吻合得很好，二是因為人們對半懂不懂、不明覺厲的東西總有一種天生的敬畏，既然別人都不說話，如果自己直斥其非，就會顯得自己智商很低。
不過葉川的理念到底還是太過超前，法師們總是覺得有些奇怪，也難以評判其價值。這既可能是真正的創新，也有可能是邪門歪道、只是誤打誤撞在火球術上應驗罷了。
而深紅意志的出現，既表達了一種關注的態度，又讓法師們找到了一杆標尺。
&聽李爾閣下怎麼說。」不少法師都是精神一振，對接下來的環節充滿期待。
葉川不認識李爾法師，可是看到觀眾們的熱烈反應，再看看李爾身上堪稱價值連城、烙滿了複雜紋路的注原法師袍，哪裏還不明白那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而且這位鷹鈎鼻先生一見到高台上的構裝影像，目光就立刻變得熱誠而專注，恐怕還是一位在構裝領域有着深厚造詣的真正學者。
&樣一位稱號法師，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不會是來挑刺的吧？」葉川心中有些忐忑，擔心在真正的行家面前出現紕漏。不過他很快就看到陽翟、林騫兩位法師並肩走來，而且跟鷹鈎鼻紅髮法師坐到一起，心裏感到溫暖的同時也輕鬆了不少。
短暫的嘈雜過後，場館內又變得安靜下來。由於發佈會本身的高質量和李爾法師的到來，小小的偏殿內聚集的法師越來越多。由於法師一貫的矜持，不相熟的觀眾之間往往保持着三五個座位的距離，可到後來竟然漸漸坐得擁擠起來。
……
緘默之廳內。
時間點滴地流逝，方丹的構裝發佈會按部就班地繼續着。雖然他的聲音依然激昂澎湃，但觀眾們卻多少有了些不耐。甚至整個大廳內的觀眾都在漸漸減少。這些法師都有相當的閱歷，類似的發佈會參加過很多，像「致命打擊」這種通用二階構裝不知見過多少。而且方丹的設計了無新意，跟最普通的那種貨色沒有多少區別，只是人為地添加了一些不痛不癢的修正，法師們實在有些審美疲勞了。
坐在前排的兩位法師有些百無聊賴，便又開始低聲談論起來。
&麼他還沒有回來？」那位黑臉法師皺眉問道：「不是說只是好奇才過去看看嗎？」
&知道啊。」另外一位法師隨口答道：「好像他說的是……」
兩位法師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側門處突然有法師神色激動地小跑進來，在同伴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說什麼？套裝？！」那位法師突然驚叫起來，一臉的不可思議：「你確定？噢，是具有成為套裝潛力的複合構裝？」
這位法師的表情急劇變化，甚至沒有顧及到方丹還在演講。他的音量雖然夠大，不過卻是缺頭少尾，旁邊的法師們一時之間聽不明白。
展台上的方丹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之色，心中不忿地想：「見鬼！瞎嚷嚷什麼？這是我的構裝發佈會！」他將音量提高，試圖用宏大的聲音蓋住遠處的雜音。可是他的努力顯得有些徒勞，那一片區域的法師們不知中了什麼邪，一個個面色或是疑惑、或是激動地低聲談論，有的甚至小跑着衝出了側門。
&什麼？！要是不想聽，就給我滾。」方丹心中愈加不滿，正要保持風度委婉地警告幾句，大廳外傳來一聲突兀大叫。
&合構裝！」
一位法師急匆匆地跑來，頗為失態地叫喊道：「西側殿的葉川，發佈的是具有套裝潛力的複合構裝！」由於激動，他甚至有些忘記了台上方丹的感受。
&次構裝發佈會！就發佈了複合構裝！有套裝潛力的！」又一位法師飛奔而來，有些語無倫次地喊着。
一片譁然。
就像水滴落在滾燙的油中，本來有些沉悶的發佈會瞬間變得沸騰起來。飛奔而來的法師、接連不斷的叫喊，讓緘默之廳的法師們瞬間明白髮生了什麼。
難怪這裏的人越來越少，難怪西側殿那邊的聲音越來越大！難道真的要見證一段傳奇的誕生？許多法師神情激動地向知情者最後確認之後，再也按捺不住，紛紛起身不顧風度地向西側殿跑去。
只要是稍稍具備常識的法師，都知道套裝和超凡構裝之間密不可分的聯繫。所謂套裝，是將植入人體的構裝、盔甲武器等外用裝備上的注原法陣完美融合的一種構造。這種構造往往有系統而深刻的理論作為支撐，能夠打通注原器具和普通構裝之間的界限，威力要遠遠超出一般構裝。
所有的超凡構裝，都是在套裝的基礎上製成。在西側殿的那位年輕構裝師，在首次發佈會上就發佈了具有成為套裝潛力的複合構裝，這可是深紅意志李爾閣下的評判！
法師們都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遠超常人的才華、年輕時就具備的獨到創見，就是超凡構裝師最鮮明的標籤。
&概率事件真的發生了！」那位法師大叫着，不顧身邊黑臉法師的勸阻，快步跑向西側殿。
方丹徒勞地呼喊着，可場面卻再也控制不住。人流如潮水般湧出緘默之廳，除了跟子爵和嚴岩關係十分密切的少數法師之外，大多數人都不願意錯過見證奇蹟的時刻，紛紛向西側殿奔去。
&多所謂的『天才』，往往都是浪得虛名！不過是用掩蓋事實、吹噓誇大的小伎倆，來營造亂人耳目的假象罷了。」
不知怎的，方丹突然想起自己的致辭，以往那些將他吹噓成「構裝天才」的阿諛之詞也紛紛在腦海中迴響，只覺得好生諷刺。驚怒、羞憤等等情緒接連湧來，他腦海中突然一片空白，暈倒在了高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