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理法師 第二十五章 追光少年的故事

    男法師這話一出口，小胖子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顯然這男法師肯定要出難題，而小胖子的理論基礎卻……不提也罷。

    葉川對此也插不上嘴，因為男法師的要求也算正當合理。就算是有意刁難，也很難挑出刺來。

    這男法師雖然心胸狹隘，肚子裏卻是有些東西的。他冷笑一聲，隨口就拋出了幾個頗為冷門但又不超綱的問題，直把龐大海問得目瞪口呆，一個也答不上來。

    男法師露出得意的笑容，冷冷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全部都答不上來，這怎麼都說不過去吧？還有你！多管閒事的臭小子，嘴上能耐倒是不小，待會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真功夫？沒準又是一個水貨。」

    小胖子哭喪着臉，知道自己這初試算是完了，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葉川愛莫能助，只好陪着他一起走了出來。

    出了實驗室的門口，小胖子再也忍不住了。剛才還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撲簌簌地滾了下來。他哇地一聲想大哭，卻又盡力克制，最後便哭得抽抽噎噎的。

    葉川見他哭得傷心，有些不理解。心想就算初試過不了，又何至於此？

    小胖子坐在廊道上，周圍空蕩蕩的沒有什麼人，只有他低低的啜泣聲。也許是心裏憋得久了，又很是傷心，實在忍不住要找人傾訴一番。他拉着葉川的手，自言自語般地喃喃道：「他們都說我是廢物，嗚嗚……其實不是的，我只是太懶了而已，對不對？我真是好沒用……為什麼以前要那樣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嗚……」

    「我現在才知道，媽媽原來已經失業了，只是她一直瞞着我。家裏的積蓄並沒有多少，以後這個家就要靠我了……嗚，當初我考上海藍的時候，大家都誇我是聰明的小子。可是現在為什麼他們都說我是廢物？……」

    「原來如此。」葉川有些明白了龐大海為何會這樣失態，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好先等他冷靜下來。

    小胖子自己寫的那份稿件扔在一旁，葉川便揀了起來。仔細地看了幾眼，不禁眼前一亮。原來小胖子得出這一套幾何系統的思路很別致，與地球上的羅巴切夫斯基完全不同。

    羅氏是從第五公設的不可證出發，假想性地展開推論，從而得出羅氏幾何。而龐大海卻是從「單位圓盤」出發，他的思路和地球上的「龐加萊圓盤」極為類似，是一個充滿思想光輝的「腦洞」。

    這種「腦洞」，向來是人類文明進步的極重要推動力。在地球上如此，在原力世界也不例外。

    這樣看來，小胖子絕不是什麼所謂的「廢物」，至少他有着常人難及的洞察力。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數學基礎學得很差。整個證明過程顯得生澀而且疏漏頗多，有些地方還有字跡不同的批註，估計是他的老師幫他完成的。

    就因為他的成績很差，整個世界都瞧不起他，這公平嗎？

    看着眼前這一幕，葉川心底的某根弦被撥動了。他的腦海中湧現出許多記憶碎片，有些碎片不是很清晰，模糊地烙印着小時候的許多糗事。

    這些碎片漸漸變大、變得清晰，他便想起了自己初入異界時的心情。那時的自己也是飽受非議和鄙視，雖然心底希望不滅，但無人認可、心情黯然卻是不假。如果不是老師開導自己，自己心靈的天空，也許不會那麼快就變得晴朗吧？

    想到這裏，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美麗的影子，心底湧起一股淡淡的暖意。

    葉川不由笑了笑，看到小胖子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就坐了下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好了，男人流血不流淚，哭什麼？我來給你講一個故事吧！這個故事……嗯，就叫做追光少年的故事。」

    「追光少年的故事？」龐大海抹了抹眼睛，疑惑地說。

    「對！在另一個位面里，有一位偉大的學者，他跟你一樣喜歡胡思亂想。在他小的時候，便常常對着一束光發問：如果我能夠追上這束光，世界將變得怎樣？……」葉川娓娓道來，他對愛因斯坦的少年故事知之甚稔，說起來惟妙惟肖。小胖子對這些故事很感興趣，聽得很認真，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個少年慢慢長大了。在高中的時候，他的成績還是很好的。可到了大學的時候，他錯誤地認為數學學太多沒用，又沉迷於談戀愛，天天逃課。最後畢業的時候，他的女友拿了全班倒數第一，他是倒數第二。」葉川接着說。

    「啊，那後來呢？」小胖子驚訝地問，「他這不是學廢了？好像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嘛！我現在可是倒數第三了。」

    葉川忍不住撲哧一笑，敲了他一個爆栗，接着說：「後來他也後悔了，慢慢地把數學基礎補起來了。要不然哪還有後來的事？」

    「這位學者說過一句很著名的話：想像力比知識更重要。但是這句話卻被很多人曲解了，甚至一些民間科學家還荒誕地說，既然想像力比知識更重要，那麼知識就可以不要。殊不知想像力是數字後面的一串零，每多一個『0』，數字便十倍地增大，確實十分重要。而紮實的理論基礎，卻是最開頭的那個『1』，沒有這個『1』，再多的『0』也是枉然。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小胖子恍然大悟，他抓重點的能力很強，很快便說：「也就是說，我還沒有學廢，我還有救！對吧？」

    葉川點點頭，笑道：「沒錯。在我看來，你和那位阿爾伯特先生有些相似，數學上的能力一般，但想像力卻豐富而深刻。現在你又不是垂垂老矣，浪子回頭一點不晚。不用那麼擔心！」

    小胖子忍不住雀躍起來，握緊了拳頭道：「我知道了！原先的我真的是太懶了……貪玩成那個樣，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唉……希望現在努力，還來得及。」

    看到他振作起來，葉川也感到欣慰。他想了想，說：「要是有機會，我想辦法讓你也到這個實驗室來。我總覺得那位陽翟法師不是一般人，他能看中你寫的這個東西，應該是個慧眼識人、充滿智慧的老人。」

    「真的嗎？那太好了。」龐大海高興地笑起來，說：「那我先回去了。那混蛋說不定還會為難你，小心點！」

    葉川點了點頭，笑而不語。什麼「為難」不「為難」的，自然不會放在心上。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跟小胖子告別，回到了木屋裏繼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