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理法師 第五章 夢回1900

    回到屋中，葉川立刻就拿出了火球術的相關書籍，開始細細閱讀。

    他已經有了「致富脫貧」的初步綱領，至於具體細節，完全可以利用碎片時間細細琢磨。而研究火球術的原理以及各種施法技巧，卻絕不輕鬆，是一件非常燒腦的事情，安排整塊的時間更合理，也更有效率。

    「直徑落在0.1米到0.8米區間內的火球，無法成法。蓋因缺乏相應波段的能量輻射公式。這種現象，我們稱之為『火球缺失』……」

    在經典教科書中，提到了火球術的公式缺失問題。當時葉川就很驚訝，不過沒有功夫細究。

    現在葉川按着標註的頁碼，翻到了附錄中，找到了更詳細的說法。

    看着那些熟悉的字眼，「能量輻射」、「黑體」（注）……葉川心中突然一顫，不可思議地想：難道20世紀的物理學史，竟然在異世界也有投影？！

    他之前也對火球術有過研究，但那是為了應對與左思的決鬥，心思都放在標準火球術上，還沒有深入到整個體系當中。

    作為一本經典教科書，《論熱力學及相關法術》已經夠厚了，足足有十公斤重。它以十數個主要法術為骨架、數十個一般法術為枝葉，系統地論述了整個原力熱力學的初步知識。每一個原理和法術的展開，都能密密麻麻地填滿幾十張書頁。

    「火球缺失」這種現象，當然不夠資格載入正文，而是可憐地躲在附錄里。也曾有學者花過功夫研究，卻得不出什麼成果。久而久之這個問題就無人問津，反正標準火球術已經足夠完善了，管它那麼多幹嘛呢？

    循着這個線索，葉川又找到了一種「微型火球術」，按教課書的說法，它只有拇指大小，成法原理也跟標準火球術截然不同。這也是個可憐的小東西，它的兄弟堂而皇之地佔據着正文的大量篇幅，而它卻只能在角落裏啜泣。甚至有學者譏諷地說，發現這種火球術的法師是有多閒？難道想用這種火球術來煮雞蛋嗎？

    越是看下去，葉川的表情就越怪異。到最後他輕輕地合上了書本，靠在了椅子上，揉着自己的額角。

    這個世界不重視「火球缺失」現象，也不理會可憐的小小火球，因為實踐意義不大，人們輕飄飄地放過了。但在地球位面，所謂的「紫外災變」，卻是引發了現代物理學石破天驚般的變革！

    葉川的腦海中一道道閃電交織着，他仿佛透過火球術窺到了這個世界的一角。

    也不知在這一角之下，又隱藏着怎樣的風光？

    葉川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拿起筆來，打算自己重新推導一遍，以確認某個驚人的猜想。

    兩種火球術的相關推導並不難，葉川最終確認：微型火球術是以粒子的經典運動為出發點，然後得出了輻射公式；而較大尺寸的火球術，則引入了「連續性的特殊粒子流」這種假設，在數學處理上跟所謂的「波」已經相去無幾，只是這個世界還沒有波動學的系統理論。

    這一切都太相似了！葉川心潮澎湃，忍不住在桌面上重重捶了一拳。

    遙想老普當年，禿頭謝頂、其貌不揚，談笑間，經典世界灰飛煙滅！

    公元1900年，普朗克綜合維恩、瑞利－金斯兩套公式，得出了普朗克黑體輻射公式，與實驗數據完全吻合。進而他提出了「能量子」假說，成為量子論首義的旗手，拉開了現代物理革命的序幕。反叛的第一槍在牛頓夜空響起後，星星之火漸成燎原之勢，物理學的大廈在熊熊烈火中被摧毀，隨後如鳳凰涅槃般重生。

    百年之後，回憶這段歷史，依然讓人心醉神馳，感嘆不已。

    可是現在葉川看到了什麼？在異世界中，竟然也發現了類似的兩套公式！

    甚至就和維恩公式大行其道、瑞利－金斯公式卻少人問津一樣，標準火球術一樣萬眾矚目，它的孿生兄弟一樣是個醜小鴨！

    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在地球位面，溫度越高的物體，一般而言輻射出的波就越短。比如天藍色的火焰，溫度就要比深紅色高得多。在原力世界，這個規律是一樣的！在試煉空間裏，葉川就領教過了。

    在地球位面，黑體向外輻射的是電磁波。而原力世界沒有電磁現象，所謂的「火球術」，其實是原力對外輻射的一種方式。雖然形式不同，但本質上，都是能量的對外輻射！這也是一樣的！

    當年的那兩套公式，分別適用於長波和短波，卻始終無法結合在一起。直到普朗克福至心靈，給出了一套完全契合實驗數據的公式，由這個奇妙的公式反本溯源，終於找到了公式背後隱藏着的驚天之秘！

    那麼，在原力世界，兩套「火球術」背後的秘密又是什麼？

    在地球位面，隱藏着的那個秘密，就是「量子假設」。如果把這個假設用在火球術上，能推導出完整的公式嗎？

    想到這裏，葉川心中難耐，急切地拿起紙筆開始推導起來。

    紙張一頁頁地翻過，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葉川式的「蝌蚪字」。這種字體歪歪扭扭，初看醜陋不堪，但仔細再看，卻又樸拙有趣。其實葉川慣用楷體，譬如在答考卷時，那就是工工整整，優美得堪稱書法作品。

    只有在做十分令人興奮的推導的時候，他才會用上「蝌蚪體」，這種活潑的字體，能最大限度地啟發他的思維。

    一開始的推導十分順利，葉川有着深厚的功底，幾乎不需要什麼思考，就從幾個假設出發，演繹出了一堆的公式。

    夜幕徐徐垂落，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是寫着寫着，葉川的筆尖突然停在紙面上，再也無法落下。

    筆尖的墨水一點一點的凝聚，慢慢地凝成了小水滴，浸在了紙面上，渲成了一朵黑色的花。葉川頹然地礽下筆，無奈地嘆了口氣。

    推導並沒有什麼問題，葉川對自己的數學功底有着充分的自信。即便再推一次，得到的公式也仍然是這個。可是葉川看着自己推導出的公式，眉毛緊緊地絞在了一起，因為這個公式顯然是錯的！

    火球術的能級，與其直徑成簡單正比，這是已經被證明的結論，在「標準火球公式」中，也體現出了這一點。但是葉川用上「能量子」及其他假設後，推導出的新公式，卻不滿足這個關係式。

    「要麼假設錯誤，要麼假設不完備。看來兩個世界的規則還是有不同之處，不能簡單地套用。」葉川自嘲地笑了一下，「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火球術輻射公式，與地球的黑體輻射公式，確實有些形似，但顯然不可能一致，其中蘊含的物理意義，更是相去千里。要想得到一個完整的公式，僅僅添加「能量子」的假設，還遠遠不夠。

    從純物理的角度出發，做出假設，再推導公式，這條路恐怕暫時行不通了。葉川隱隱感覺到，火球術的完整公式，多半也暗含着原力世界的一個驚天之秘，這絕不是可以輕易發現的。

    都說愛因斯坦是人類史上首屈一指的思想大師，他極其敏銳、極富洞察力的大腦，能設想出精妙的「思想實驗」，能洞見深刻的物理規律。但是這種能力也是建立在深厚的物理學素養之上，絕不是腦洞一開就能辦到。

    現在葉川對原力世界的了解還太單薄，塔基都沒打實，自然蓋不了大廈。

    改造原力飛彈，設計一個全新的一級法術，雖然令人耳目一新，但還不算太難。而要發現原力體系的大秘密，那就遠遠超出葉川目前的能力了。

    「嗯……現在就算得出完整公式，好像也嫌早了些，而且也沒有什麼用。就算我能搓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火球，又有什麼實際意義呢？對贏下小比沒什麼幫助。」葉川心裏思忖着，決定先把這項工作先放一放。

    「還是先構想一下致富之路吧……」葉川輕輕吁了口氣，看了眼掛鍾，還來得及睡上幾個小時。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真至理名言！放之諸位面而皆準……」葉川爬上床，揉了揉酸乏的眼睛，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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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在地球上，所有非絕對零度的物體，都會輻射出電磁波。當然，就像物體會反光一樣，物體在輻射電磁波的同時，也反射電磁波。所謂「黑體」，是指構造特殊、完全不反射（也不透射）電磁波的物體。研究黑體發出的輻射，就排除掉了反射的因素，可以得到輻射強度與波長、溫度的關係式，在理論和實踐上都有重大的意義。

    （這章不太好寫，前後改了好幾次，不知道效果怎麼樣？會不會顯得理論太多？希望大家給我反饋，非常感謝！(*^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