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公主將刑部的人給攆了出去,便是將這件事鬧得更大了。
其實皇上又何嘗想抓駙馬去刑部問話,只是這件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若是不秉公處置的話,只怕這件事更加無法平息。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公然將刑部的人給轟了出去。
刑部的人再次上門時,不僅跟了帶刀的侍衛,還帶着皇上的旨意,這才算是順利地將曹孟坤給帶走。
曹孟坤前腳剛被帶走,永寧公主就急急忙忙進了皇宮,找自己的母后哭訴。
當初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她的確是滿心的厭惡,可這一個多月相處下來,她也是將自己的一顆心漸漸放在了駙馬的身上,如今駙馬被抓去刑部審問,永寧公主心裏難免擔心焦慮。
「先別哭。」皇后將永寧公主扶了起來,「你先告訴我,那些事情……駙馬他究竟做了還是沒做。」
永寧公主一口道「他沒做,他絕對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他不是那種人。」
永寧公主很是篤定,可皇后卻心有懷疑,「你確定?」若那曹孟坤是個老實人,當初又怎麼會在寺廟裏同青樓女子……
而且在永寧公主來之前,她就已經派人去打聽了,那些上告駙馬之人,一個個都說得有鼻子有眼,證人也都已經被拉去刑部了。
「母后,我的夫君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不知道嗎?」
皇后眸光深斂,這曹孟坤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怕永寧還真不知道。之前她還勸自己女兒,那曹孟坤與青樓女子來往,也許不過是一時糊塗,偶爾一次兩次罷了,也沒什麼要緊,外面的人大都還是說他溫厚純良的。
但是如今看來,皇后卻並不這麼覺得了。永寧這孩子大小就喜歡奕世子,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變過。
而這個曹孟坤,不過就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能讓永寧對他從厭惡到喜歡,處處為他說好話,更是如此極力維護於他。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要說這個曹孟坤一點兒城府沒有,自己是不信的。
但不管這個曹孟坤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能任他如此出事。
他與永寧成親還不到兩個月,就以這樣的罪名被抓到刑部去,那永寧的臉也都被丟光了。
此時的皇后倒是忘了想想,自己女兒的臉早就被她自己給丟光了,倒也不差這一點。
安撫了永寧公主之後,皇后便是去見了皇帝,只是卻是被攔在了御書房外。
一直等到傍晚時分還不見皇帝從御書房出來,永寧公主只好先行出宮回府,皇后答應她,若是有什麼消息,會立刻着人去告訴她。
到了晚上的時候,皇后終於見到了皇帝。
但是她剛一開口提起駙馬的事情,便是被皇帝給狠狠教訓了一頓。
皇帝的心裏也是憋着一股火,這個女兒是他最寵愛的女兒,從小到大,從不舍她受半點委屈。結果……自己就嬌寵出這麼個樣子。
之前給奕世子下藥的事情也就算了,如今真是越鬧越不像話,她哪裏還有一點身為一個公主的樣子!
國法擺在那裏,事情已經鬧得這麼大,就算他有心要包庇,也包庇不了了。
見皇帝不肯鬆口放過駙馬,皇后只好作出一副淒悽慘慘的樣子,哭着哀求皇帝,「皇上,永寧怎麼說也是您嫡親的女兒啊,如今她剛剛跟駙馬成親,駙馬若是出了事,她該如何啊?皇上,這門婚事她當初也是不願的,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皇上不能坐視不理啊。」
皇帝這些日子總是喜歡往怡妃那裏去,每每見了怡妃安靜恬淡的樣子,心裏總是能安寧一些。
如今見皇后哭得這般悽苦,若是換了以前尚還會覺得楚楚可憐,但是眼下卻只覺得滿心的厭煩。
他的身體越發不好,心裏本來就抑鬱煩躁,更是不喜皇后這般哭鬧。
當即怒聲道「皇后這話說的,倒還像是朕的錯了。她與駙馬的婚事,是朕強迫於她的嗎?若不是她自己做出那些糊塗事來,何至於嫁給那曹家的三兒子。」
本來,有關於這永寧公主的婚事,皇帝早已有了打算。只是想着這永寧公主剛從尼姑庵里出來,且先按下一陣兒,等風頭過去了,再提婚事。
可是誰能料到,突然就出了法華寺的那檔子事兒,這全都是她自己鬧出來的,怨不得別人。
「皇上,這件事也不能全怪永寧,這都是……都是奕世子和世子妃搞的鬼,是他們給永寧設了圈套,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啊。」
皇帝微微皺眉,「這又關奕世子和世子妃什麼事?」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皇后便是將永寧公主為什麼要去法華寺原原本本告訴了皇帝。
皇帝聽後,良久都沒有開口,神色未明,看得皇后心裏也是沒底。
「你身為永寧的母后,她做出這種荒唐事來,你也難辭其咎。你且回去,靜思己過吧。」
「皇上……」
「來人,送皇后回去。」
內侍應聲進來,將皇后給請了出去。
皇后無奈,只得行禮告退。心中暗暗納罕,皇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皇后離開之後,皇帝輕咳了兩聲,身子向後靠在軟枕上,一雙眼睛陰沉下來,奕世子……定安王府……有他們在,這大順到底還是不能安寧。
駙馬的案子,由皇帝授意,交給刑部尚書主審。
刑部尚書倒是沒有一點馬虎,所有的證人證言全都詳細記錄在案。
倒也有一個伢子作證說曹孟坤害死了人命。
但曹孟坤抵死不認,一口咬定那伢子是在誣陷自己。
當初他也的確是將事情處理得很乾淨,沒有留點一點痕跡,所以除了這伢子的指證之外,沒有其他的一點證據。
這件案子審了半個多月,刑部尚書將最終整理出來的所有證言都呈到了皇帝的面前。
事已至此,那曹孟坤再難脫罪,皇帝親下指令,將曹孟坤押入刑部大牢,終生監禁,不得赦出。
這消息傳到公主府,永寧公主當場暈倒。
醒過來之後,自是得進宮面見皇帝求情,可皇帝早已料到,提前下了命令,若是永寧公主進宮,一律不見。
永寧公主回到公主府,一下子就病倒了,病了好幾個月,也算是暫時安生了。
只是人們的議論卻並未因為永寧公主的病倒而停下來,反而比之前更熱鬧了些。
都說這永寧公主匆匆忙忙下嫁給曹家三公子,這其中本來就有蹊蹺,如今這剛成親了不到兩個月,永寧公主就成了寡婦,看來縱然是托生在當朝皇后的肚子裏,日子也不見得一定是一直都順風順水的。
欒靜宜被冉修辰派去給秦大人送文書,回去的路上剛好碰到幾個同僚正在議論此事。
那幾個人也看到了欒靜宜,便是招手示意他過來,「這都中午休息的時辰了,怎麼冉大人還指使你做事啊?」
「就是去給秦大人送一趟文書而已,這就回去吃飯了。」
「話說,程翌,你最近可不怎麼跟我們一起吃飯了,平常你也是難得出來透透氣,同在翰林院,我們竟也難得見你一面。不是我說,冉大人未免也把你看管得太緊了些吧?」
說話間,那人便是將自己的胳膊搭在了欒靜宜的肩膀上。
這本也是平常,大家同僚之間,年紀也都差不多,彼此私下裏相處,也都很隨意。
欒靜宜笑了笑,「倒也沒有,就是……你們也都知道冉大人做起事來都很認真的,我也不怎麼得閒。」
大家都是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程翌,你受苦了。」
程翌是他們這些人里,年紀是最小的,所以大家平常與他相處,也下意識地把他當作弟弟一般,難免隨意了些。
只是片刻之後,便有人覺得怎麼好像背脊發冷?這股被人盯上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
「程翌。」
一道聲音自他們的背後響起,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扭頭去看,發現正是他們剛剛提到的冉大人站在他們的身後,一臉嚴肅地看着他們。
幾個人心裏都暗叫糟糕,冉大人該不會是聽到了他們方才的話了吧?
欒靜宜愣了一下,忙對身旁的幾人道「那什麼,你們慢慢聊吧,我先走了。」
「保重……」身旁的人低聲沖他說了一句,這才將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給拿了下來。
欒靜宜正要朝着冉修辰走過去,卻見冉修辰邁開步子往他們這邊來了,也便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只見冉修辰走到欒靜宜的面前停下,眼睛卻是看向方才同欒靜宜低聲說話的男子,語氣冷淡地開口道「前幾天崔大人還跟我說,讓你校對的內容錯了好幾處,你竟還有閒工夫在這裏聊天閒逛,也着實叫人佩服。」
那人被冉修辰說得面紅耳赤,只低着頭不敢吭聲。
冉修辰這才看向欒靜宜,「走吧,不是都說在我手底下做事沒個空閒嗎?你還在這裏耽擱什麼時間?」
欒靜宜與冉修辰相處這麼久,自然領悟得出冉修辰此刻的心情不好,而且還是相當不好。
輕輕應了一聲之後,跟身後的那幾個同僚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隨着冉修辰回去了。
進到室內之後,欒靜宜才發現桌上的菜已經擺好了,此時冉修辰已經徑直坐了下來。
欒靜宜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幾眼,也便是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
眼見着冉修辰動了筷子,欒靜宜才試探着開口問道「大人是心情不大好嗎?」
「嗯。」
冉修辰倒也毫不猶豫地痛快承認了。
「我能問問是因為什麼事情嗎?」方才自己離開的時候,他不是還好好的?
冉修辰深深看了她一眼,這丫頭還真是……方才任由那人將胳膊親密地搭在她的肩上,她現在倒還這般無辜又認真地問自己為什麼不高興。
冉修辰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方才淡淡開口道「我父親不日之後將抵達京城。」
欒靜宜手中的筷子一頓,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知道他跟他父親的關係不好,甚至他是有些討厭他的父親的,但是眼下自己該說些什麼呢?
見欒靜宜一臉糾結又着急的模樣,冉修辰淡淡勾起了嘴角,「你緊張什麼?」
「我沒緊張啊。」
欒靜宜瞧見他嘴角的笑意,又是一陣納悶,冉大人這是怎麼了?方才還正不高興呢,這會兒又笑起來了。
「吃飯吧。」
飯吃到一半,冉修辰突然停下自己手中的筷子,看向身旁的欒靜宜,「以後不要再讓別的男人隨便搭你的肩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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