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惺忪的古屋被人從憩廬後面的軍官宿舍叫醒後,連臉都沒來得及洗,匆匆跑回鷹機關。
一路上,前來報告的下屬大致把所發生事情的經過說與古屋聽了,古屋不置可否,而是加快了腳步。
坐在辦公室的吳誠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知道古屋到了,連忙把身子移坐到燈光下,掏出手絹,仰起腦袋,擦拭着臉上的血跡。
古屋看到吳誠一身泥土,臉上還沾有血跡,果然驚呼道:「吳桑,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吳誠趕緊站直身子,一臉哀怨,遲疑片刻委屈說道:「我和小高按您的吩咐,從下午起埋伏在惠民診所附近,一直監視着診所的一舉一動,入夜時分,那位叫做林雪宜的醫生偷偷上了一輛車,我和小高就遠遠跟着她,後來發現她是在車上發報,就實施了抓捕,這時意外發現電訊股的偵聽車也跟在後面,他們不但不讓我們碰電台,那位大橋雄竟然還動手打了我……」
一旁的小高迫不及待補充道:「古屋小姐,這次你可要給我們做主,這件案子明明是我們參與跟蹤的,怎麼說功勞也是我們行動處的,可到頭來居然被電訊股的那幫人摘了桃子!」
古屋已聽出了大概,她也知道在抓獲診所的林醫生這件事上,關乎他們行動處的榮譽,如果輕易拱手想讓,恐屬下不服,但作為她這個層次的負責人之一,又必須顧全全局,心中儘管不滿,但嘴裏卻道:「這件事我心裏有數,至於二位的功勞,自然會記上一筆的,待明日見到森川將軍後,我會替你們反映!」
既然古屋如此表態,吳誠和小高也不便說什麼,吳誠也知道,古屋作為貨真價實的日本人,她肯定是庇護同類的,他根本不指望她會給自己什麼說法,至於自己抱怨幾句,也是為了讓古屋明白在抓捕林雪宜此事上,他是出了力的。
古屋見安撫有效,思緒立即回到了現實中,她此時很想見一見雷遠的這位女朋友如今的模樣,便問道:「那位林醫生現在關押何處?」
吳誠忙道:「被他們帶回來了,此時應該關在地下室的拘留室里。」
「吳桑,你跟我去看看!」古屋說完又對小高說道:「高桑,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古屋帶着吳誠先來到川本優一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大橋坐在川本的辦公桌前,正在和川本闊談偵聽車上的這套德意志的偵聽設備如何了得,見到未敲門就破門而入的古屋,大橋立即起身讓座,他的目光落在古屋身後的吳誠身上,馬上怒目相向,吳誠有主人在場,並不懼他,從鼻孔里擠出幾聲哼哼之聲,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大橋一激動,捋了捋衣袖,又想上前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支那人,古屋見狀厲聲喝道:「夠了!」
見到大橋老老實實坐下了,古屋心中不禁得意,轉頭對川本道:「中佐,今晚的事你匯報將軍了沒有?」
「太晚了,我想不必要打擾他,再說,將軍今晚應該喝多了……」
「嫌犯就交接給我們行動處吧,接下來的事我來處理!」
「這……總要請示一下森川將軍吧……」川本權衡左右,又改口道:「那好,你打算怎麼處理?」
「從安全的角度考慮,我覺得嫌犯應該儘快轉移到老虎橋監獄!」古屋脫口道。
川本不再說什麼,古屋是機關長森川將軍的紅人,這一點,川本知道輕重,再說,川本也根本不想插手這種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到這裏,川本從抽屜里取出交接單,讓古屋在上面簽了字。
「這個箱子裏是敵人的電台,你也一併帶走!」川本指了指桌上的箱子對古屋說道。
古屋和吳誠一前一後來到地下室,一間獨立而封閉的房間裏,林雪宜坐在一張木板床上,古屋進來的時候,她抬頭看了古屋一眼。
二人都相互認識,且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林雪宜對這位年輕貌美的日本女人已有了刻骨銘心的認知,並深諳她的毒辣,而古屋對林雪宜的了解,卻要少許多,她只知道她是惠民診所的醫生,還是雷遠的女朋友,除此之外,知之甚少。
「林雪宜林醫生,原建業基督教會醫院的外科醫生……」古屋咳嗽幾聲,「怎麼樣?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裏見面吧?」
林雪宜並不回應,把腦袋別到一邊。
古屋把她的頭扳了過來,彎下身子仔細端詳着她的臉龐,嘖嘖道:「小模樣還挺俊的,你們倆人倒是很般配!」
林雪宜被她捏着臉頰很彆扭,抬起戴着手銬的雙手欲把她的手打回去,古屋輕鬆躲過,調整了一下身體的方向,站在林雪宜的對面,笑吟吟道:「想他了吧?」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哈哈,還裝?你不是有個男朋友是叫雷遠?他就被我們關在老虎橋監獄!」古屋頓了頓:「你想不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啦?」
「我和他不熟!」林雪宜面無表情。
「哦?」古屋微微一笑,「連他的生死都不關心?」
這句話還是牽動了林雪宜的心,她馬上關切道:「你們把他怎麼啦?」說完覺得語氣表現得太急切,連忙換成淡淡的口氣道:「他只是我的一個病人……」
古屋示意身後的吳誠把手中的箱子放在桌上,吳誠照辦。古屋打開箱子,一部小型電台赫然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呵呵,乾電池電台,攜帶方便,便於隨時發報!」說完古屋翻了翻箱子,目光盯在那本密碼本上,隨手打開密碼本,轉頭對林雪宜又道:「聽說你還會發報?這本密碼是你們組織的?你代表的是重慶還是延安?」
「你這算是在審訊我嗎?」
「當然,你是我的犯人!」
「很抱歉,我太累了,不想回答你的任何一個問題!」林雪宜閉上了眼睛。
古屋也不生氣,道:「也好,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接下來有你受的!」說完撇了撇嘴對吳誠道:「你把箱子收好,明早聯繫一下武內典獄長,讓他準備一間單獨監室,儘快把她收治到老虎橋監獄去!」
……
這一夜註定是一個不安分的夜晚,就在林雪宜和郝正威與追蹤他們的敵人展開激烈的槍戰的時候,回形針從月溪路二十一號的地下密電室潛回到月溪路的二十九號的一間普通民房裏,這間房子是回形針剛剛打理出來的,與二十一號的地下密室僅僅相隔幾間房子,一方面是用來供他們生活起居之用,另一方面也是回形針新建的聯絡點,這樣的選擇是基於密電室的安全考慮,也是方便他聯絡和收集各方面的情報,所以在這個聯絡點建立伊始,由於回形針的南京情報站的站長身份,這樣一間不起眼的民房很快眾望所歸成為了南京城的軍統指揮中樞。
這一年新年剛過,原來的復興社被正式命名為軍統局,復興社的特務處戴處長不出意外地成了軍統局的老闆,意氣風發的他開始全面領導各地的軍統組織的對敵鬥爭。作為蔣校長的心腹和紅人的他,最為擅長的就是暗殺與破壞,這個被廣泛複製的手段尤其就淪陷區而言,是整個格局中的重中之重!
回形針返回二十九號之前,一直和圖釘待在密電室里,自從臥龍計劃啟動後,他已身不由己立即被捲入了雷遠制定的這項龐大而大膽的計劃的旋渦之中,所有的後繼和與之相配套的工作立即被帶入一個快速行進的軌道,一刻都不容耽擱,也不可出現任何紕漏,否則極有可能功虧一簣。
圖釘舊傷未愈,只能靜養,而黃勳業處長單獨負責大華百貨店的聯絡點以及他屬下的行動隊,也無法分身,由於臥龍計劃是當下南京軍統站的核心機密,只有為數很少的人知情,其相匹配的工作是不能讓他人越俎代庖,只能自己親力親為,故而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他一人身上,這讓他感到有些心力交瘁、疲憊不堪。
入夜後不久,黃勳業通過特有的通道傳達給他一個重大情報,這個情報是由軍刀通過大華百貨店遞進來的,居然是關於原少將旅長劉起雄的,情報中說,劉起雄已經投敵了!
南京站的電台按照指令目前只能和上海的上級電台單線聯繫,雙方相互約定,每天的通聯只有三個時段,分別是晚上的十一點和凌晨一點以及四點,這三個時段,雙方都會準時打開電台收發對方的訊號。
接到關於劉起雄投敵的情報,回形針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把它通報給遠在上海的上級電台,他一直在密電室待到夜裏十一點,才讓人打開電台,發出了關於劉起雄已叛變的信息。這條消息剛發出,圖釘發現回形針一臉倦意,便勸他早點回去休息,有自己守着電台就行了。
回形針還是採納了圖釘的建議決定今夜早點睡覺,因為第二天一大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臨別時,他想到了一件事,便叮囑圖釘將電台多打開一會,說不定黃蜂會有進一步的指示。
交待完一切,回形針才回到月溪路二十九號,稍稍洗洗,他脫衣上床,才剛剛躺下還沒有合眼,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兩短一長,重複了兩遍,回形針知道是自己人,便連忙跳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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