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營房,就見游青曼靜靜地站在大門口,她看到雷遠走出,飛快迎了上來,笑道:「南京城現在亂的很,很多人都忙着逃命,大部分的出租車司機已經歇業,我特地打了電話給我父親,讓他派了一輛車,來回也圖個方便。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果見不遠處的操練場上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游青曼拉起雷遠的手,開心地向轎車走去。
雷遠本想掙脫,無意就看到一個行色匆匆的身影闖入自己的視野。
郭東來。
他臂彎里夾着一個公文包,雙手插在褲兜中,步伐很急,正向宿舍區走來。
雷遠打消了念頭,手掌微微用力,將游青曼的手緊攥在手心中。
游青曼馬上感受到雷遠手心傳遞而來的力量,略感詫異,不自覺地向雷遠靠了靠,抬頭間,臉上已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遠哥,我的口紅漂亮嗎?」
「漂亮。」
「對了,上午你怎麼一下子猜到我塗的口紅是淺粉色?」
「你先說出的是酒紅色,但明顯有停頓,所以這款顏色是你臨時加的,並不是正確答案。」
「哦?」
說話間,郭東來已迎面走來,游青曼也發現了他,連忙拉着雷遠迎了上去,老遠就喊:「東來哥,你去哪兒啦?」
「去城裏辦了件事……」郭東來游離的眼神似乎是在躲着雷遠,幾個來回後,他果斷把目光停在雷遠的臉上,故作輕鬆問道,「你倆這是要出去?」
游青曼搶口道:「雷遠的大哥在……」
話說到一半,忽然感到雷遠在用力捏她的手,趕緊打住。
雷遠於是風輕雲淡接口說道:「這不是要分別了嘛,我帶青曼到城裏轉轉,看能不能找到一件合適的禮物,好給她留個念想……」
郭東來頓時不自然起來,猶豫片刻強笑道:「是啊,雷上尉一腔熱血,想必已做好將熱血灑在這片土地上的準備,勇氣可嘉,我郭東來真心佩服……」
游青曼不滿道:「東來哥你在說什麼呀,就不能說點祝福的話?」說完賭氣拉着雷遠就要離去。
雷遠放開游青曼的手,在郭東來面前站定,不疾不徐說道:「時局艱難,作為每一個有擔當的中國軍人,都已做好拋頭顱灑熱血的準備,想必郭上尉對我的這句話一定深有同感,斷然不會躲在大後方的某個富麗堂皇的辦公室里,每天喝喝茶看看報,苟活餘生!」
「那是自然!」
郭東來丟下這句話,扭頭匆匆離去。
「郭上尉且慢!」雷遠提高聲音。
郭東來狐疑停下腳步,轉身看着雷遠。
「昨晚喝醉了,謝謝你的那杯白開水!」
白開水三字,雷遠特地加重了語氣。
郭東來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竟忘了回話,頭也不回走了。
司機是個穿着便裝的中年人,車開得又快又穩,半小時後,轎車抵達藍灣茶館,雷遠正要下車,中年人問游青曼:「小姐,要不我先回市府,兩個小時後,我準時候在此地。」
雷遠猶猶豫豫插話道:「青曼,我下午想用下車,能不能把這輛車借我用幾個小時?」
看到雷遠一副探尋的目光,游青曼笑了起來:「多大事啊,跟我還吞吞吐吐,咱倆誰跟誰呀!」邊說邊把腦袋轉向中年司機,「魏叔,你就走回市府大樓,反正也不遠,就當鍛煉鍛煉身體,這些年你胖了不少,都橫向發展了……」
「好的,小姐!」
「那怎麼行,還是我送送!」雷遠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青曼,你先上樓,找個地方坐下喝點茶,十分鐘後我必到。」
「別呀,你把我一人撂這兒算什麼,我陪你一道……魏叔,開車吧!」
司機啟動油門,駕車徐徐駛出鼓樓西側的北京西路。
「魏叔,給您添麻煩了!」等車正常行駛,雷遠出聲道。
「麻煩什麼呀,幾腳油門的事……」魏叔盯着頭頂的後視鏡看着雷遠,「小伙子多大了?」
「二十四。」
「嘖嘖,這麼年輕就當上了上尉,又英俊英武,難怪……」
話留了一半,在場都是明白人,都知道話中所指,游青曼最先叫了起來:「魏叔,你今天的話夠多的了!」
魏叔也是個性情中人,突然呵呵笑道:「小姐,你總得給我機會讓我跟未來的姑爺套套近乎吧……你是咱老爺的掌上明珠,將來這個家不是還得姑爺說了算?」
游青曼臉一紅,脫口道:「魏胖子,閉嘴!」
說完根本不敢看雷遠,急忙把腦袋轉向窗外。
其實心中卻如鹿撞般狂喜。
魏胖子當然深諳這位小姐的心思,加上兩人經常性沒大沒小的拌嘴,魏胖子並不以為意,嘻嘻道:「小伙子,你的前途大着呢,何必去當炮灰?」
此刻雷遠心中也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不過很快平靜下來,淡淡應道:「可總得有人去戰鬥。」
「好!小伙子好樣的!」魏叔扭頭朝雷遠豎起大拇指,「這些日子,你看整個南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在忙着一件事,那就是搬家,你有空去一趟下關碼頭,那些開往武漢重慶的輪船,裝得最多的不是旅客,而是大包小包的值錢貨……你說,咱們的國家還有救嗎?……唉,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這句話並未在雷遠心中引起任何波瀾。
作為一名穿越者,他已經知道這個腐朽的國度將會面臨什麼樣的結局。
歷史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本書,只可翻閱,卻無法篡改。
位於中山南路的市府大樓與藍灣茶館只隔幾條街,果然是幾腳油門的事。
魏胖子跳下車,主動和雷遠握手,並投來內涵豐富的一瞥。
雷遠坐上駕駛座,游青曼跟着坐上副駕駛座。
雷遠雙手擱在方向盤上,定定地坐着。
游青曼目不轉睛盯着雷遠的一舉一動。
「遠哥,你行嗎?」
前世的雷遠並不會駕駛,但宿主的意識告訴他,駕駛汽車似乎就是一件手到擒來的事。
腳才搭在離合器上,雷遠大腦忽然變得一片清明,馬上把手伸向變速箱上的檔位,換成一檔,接着慢慢鬆開離合器,油門輕點……
轎車在穩穩地前進,一切駕輕就熟。
「老司機啊!」
「那是!」
「我記得咱們軍校好像自去年年底起就取消了駕駛教程,你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法國炮兵大學。」雷遠把腦袋轉向游青曼,「你忘了我在法國曾經有過一段遊學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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