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台郡守府的大門口,衛隊戒備森嚴。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公堂上,尉屠耆率輪台的糧曹、軍曹、法曹、銀曹等各級曹官,翻閱着檔案,不時地記錄着。
一名糧曹托着賬本走過來道:「尉大人,沒錯,戰役期間,經卑職之手的轉運,達三十七次。」
尉屠耆點了點頭道:「抄錄三份。」糧曹答應着快步而去。
軍曹跑過來:「大人,您看,這裏有所有被服的轉運數量,總共是二十七萬件。」
尉屠耆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問道:「你們認為赫連兀大人怎麼樣?」
軍曹道:「不瞞大人,赫連大人可是少有的好官呀!施政寬仁,體惜下情,身行俱正,剛直不阿。轉運之時,他直面大將軍李廣利,不屈從淫威,敢替輪台的百姓說話,老百姓對他感激得很啊!」尉屠耆點點頭。
再說蘇武看完作坊,獨自站在山坳中央,靜靜地四下觀察着地形。四面是百丈懸崖,周圍是一片荒草。蘇武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望向了遠方。身後,刺蝟、彪子跑了過來:「大人。卑職等擴大周圍搜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物什。」
蘇武點了點頭,望着四面的絕壁道:「這四面的山崖真是又高又陡啊。」
刺蝟點了點頭:「是呀,怕有幾十丈高。」
蘇武道:「嗯,刺蝟,告訴大家我們繞道山背後,爬上去看看。」
刺蝟應道「是!」
蘇武、牡丹等人吃力地爬上了山頂,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蘇武一咬牙,掙扎着爬起身,向懸崖邊走去。身後周義道:「大人,小心啊。」
蘇武點了點頭,走到懸崖旁向下望去,由於距離太遠,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山坳中那個大木棚,別的什麼也看不清。
牡丹嘟囔道:「費了半天勁爬上來,可什麼也看不見!」
蘇武笑了:「好,咱們馬上就下去。」
牡丹笑道:「別,您還是看個明白吧。」
話音未落,不遠處的山道上傳來了隱約的說話聲,嚮導一聲驚叫:「大人,是匈奴人!」
蘇武一驚,回頭望去,果然,不遠處一彪匈奴馬隊沿着陡峭的山路奔來。蘇武一擺手,眾人立即匍匐在地。轉眼間,匈奴馬隊已奔到近前,為首的軍官嘀咕了幾句,身旁的軍士趕忙回答。軍官一指前面,眾人飛馳而去。蘇武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一旁的牡丹道:「師哥,您怎麼了?」
蘇武道:「這幾個匈奴人,說的卻是烏孫話!」
牡丹傻了:「啊,匈奴人說烏孫話,不會吧,您肯定是聽錯了。」
蘇武緩緩搖了搖頭,沉思着。忽然他抬起頭指着剛剛匈奴馬隊過來的方向問嚮導:「那個方向是什麼所在?」
嚮導道:「大人剛剛您問過了,再往北去一百里便是巴爾魯克,那可是匈奴人的地界了。」
蘇武沉思了片刻,果斷地道:「去巴爾魯克!」
郡守府二堂上,尉屠耆伏案疾書,一名掌固快步走了進來道:「大人,禁營奸細張康,在門外等候。」
尉屠耆:「哦,叫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精幹的小伙子出現在二堂上。尉屠耆微笑着站起身:「你就是張康吧?」
小伙子雙膝跪倒:「卑職張康叩見大人!」
尉屠耆道:「好了,不必多禮,起來說話。」
張康道謝後站起來。尉屠耆道:「張康啊,你還記得那個從城西潛入城中的奸細嗎?」
張康道:「是,卑職記得。」
尉屠耆點了點頭:「好,把事情的整個過程,詳詳細細地敘述一遍。」
張康道:「是 !」
巴音溝,月黑風高。蘇武一行在夜色的掩護下,策馬行進在狹窄的山道上。忽然,前面的嚮導打了個手勢,蘇武縱馬來到他身旁低聲問:「怎麼了?」
嚮導輕聲道:「這就是巴音溝。」
蘇武點點頭,四下看了看對身後的牡丹、劉彪等人道:「大家下馬。」
眾人無聲地跳下馬來。蘇武對嚮導道:「馬匹交給你,我們上去看看。」然後他向身後的眾人一揮手,大家跟着他向旁邊的山崖上爬去,悄無聲息地攀上了山頂。蘇武走到懸崖邊,向下一望,登時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山谷里用木柵圍起了一片營寨,寨中點着一堆堆篝火,四周氈帳林立。看樣子約摸有兩三萬匈奴軍隊駐紮在此。
身旁的劉彪瞠目結舌地道:「這、這個地方怎麼會有匈奴主力?」
牡丹道:「咱們本來就在匈奴的地盤上,有他們的主力不是很正常嗎?」
劉彪搖了搖頭:「眼下,匈奴主力都集中在博爾塔拉、且彌、瑪納斯以北,準備休整以後進攻輪台,怎麼可能有這麼一支大軍躲在山裏?」
蘇武道:「他們不是匈奴兵!」
眾人都愣住了。牡丹道:「師哥,可、可他們都穿着匈奴的軍服啊!」
蘇武搖搖頭,輕聲道:「這裏面有蹊蹺,我要下去看看。」
牡丹驚呆了:「什麼,下去看看,師哥,您瘋了,萬一……」
蘇武微笑道:「你放心吧。」說着,他沖劉彪、周義一擺手,三人快步向崖下走去。
軍營前,幾名哨兵警戒着。馬蹄聲響,三騎馬緩緩而來。哨兵一驚,一聲斷喝:「站住!」他說的真是烏孫語。
蘇武勒住了馬,用烏孫語回答道:「你們是什麼部隊?」
哨兵一聽烏孫語,登時一愣,上下打量着蘇武等三人,懷疑地道:「你們是什麼人?」
蘇武的右手緩緩舉了起來,手中正是那枚象徵着烏孫大汗至高權力的虎頭飛鷹令牌。那哨兵快步走到近前一看,登時臉色大變,單膝跪倒:「迎接昆莫使者!」
蘇武身後的劉彪、周義驚呆了。蘇武點了點頭道:「請你們的長官出來。」
哨兵答應着飛跑進營,邊跑邊喊:「昆莫陛下的使者到了!昆莫陛下的使者到了!」登時,營寨里一片大亂。蘇武對身旁的劉彪、周義道:「不管出什麼事,一定要鎮定,千萬不可莽撞行事!」二人點頭。
平地一陣號角聲,緊跟着,蹄聲如雷,一名軍官率隊飛奔而出,一見蘇武登時愣住了,問旁邊的哨兵道:「昆莫陛下的使者在哪裏?」
哨兵朝蘇武指了指。軍官怒喝道:「簡直是胡說,這三個明明是漢人!」
蘇武一夾馬慢慢向前走來,手中高舉令牌,厲聲喝道:「昆莫令牌在此,還不上前參駕!」
軍官一驚,凝目細望,果然,蘇武手中的令牌正是那枚虎頭飛鷹。軍官趕快翻身下馬,畢恭畢敬地道:「末將尼亞孜恭迎尊使。」
蘇武點了點頭道:「你們是豹師,還是鷹師?」
軍官囁嚅着道:「是,是鷹師。」
蘇武正色道:「沒有昆莫陛下的命令,竟然私自出師,這是死罪!叫你們將軍來!」
軍官大驚失色,抬起頭來:「回尊使,將軍哈日勒已於今日回歸烏孫夏宮,目前營中末將的官階最高。」
蘇武收起令牌,翻身下馬道:「頭前引路。」
軍官尼亞孜高聲答「是」,引領蘇武等人走進軍營。蘇武邊走邊四下觀察,只見周圍的氈帳兩旁,堆放着馬鞍和兵器,看樣子,這支軍隊已在此駐紮了很長時間。
蘇武問道:「你們在此駐紮多久了?」
尼亞孜趕忙答道:「將近二個月了。」
蘇武點了點頭。尼亞孜看了看蘇武的臉色,試探着問道:「尊使,昆莫的令牌怎麼會在尊使的手中?」
蘇武笑了笑:「我和軍須靡是最親密的朋友。這一次昆莫發現部下的一支鷹師不見了,於是親自來到這裏。由於中途要經過漢人的地界,所以要我陪同,明白了嗎?」
尼亞孜嚇得失魂落魄,驚叫道:「軍須靡在附近?」
蘇武一愣,望着他的表情,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便點了點頭;「他就在附近駐紮,先派我持他的令牌前來與爾等接洽。」
尼亞孜登時面無人色,他顫抖着道:「尊使,昆莫陛下都知道了?」
蘇武的腦子在飛快地轉着,他哼了一聲道:「那還用問,否則,他會來嗎?」
尼亞孜「撲通」跪在地上:「尊使明鑑,這都是我們將軍哈日勒聽信了小昆莫吉鷹野的話,這才私自出兵來到匈奴境內,與末將毫無關係!」
蘇武一驚:「小昆莫?」
尼亞孜道:「正是!」
蘇武張嘴想問,忽然把話咽了回去,生怕暴露自己毫不知情。他緩和了一下口氣:「你起來吧,回去我會替你在昆莫面前美言幾句。」
尼亞孜站起來,長長地舒了口氣道:「多謝尊使。」
蘇武點了點頭。這時,一行人馬走到了一頂破舊的氈帳旁,只見帳篷四周圍滿了全副武裝的烏孫軍士。蘇武心中「咯噔」一下,收住腳步問道:「這氈帳里是什麼人呀?」
尼亞孜一驚,吞吞吐吐地道:「是、是……」
蘇武的口氣嚴厲起來:「怎麼,你不說實話?」
尼亞孜趕忙道:「回尊使,是、是漢軍的大將。」
蘇武雙眉一揚:「哦,叫什麼名字?」
尼亞孜道:「是先鋒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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