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上天也在眷顧着金相,與公主定下的十日之期才剛剛過半,金相卻不必再為此事煩擾,因為公主再次遇襲,自然無暇顧及此事,而這次的襲擊事件,卻實在事出蹊蹺。
這蹊蹺之一便是公主昏迷不醒,那日公主和雲男被人發現倒臥在房中,如同昏昏睡去一般,雲男很快就甦醒了,竟大夫查驗不過是受了點擊打傷,而公主卻遲遲未見甦醒。
這蹊蹺之二便是刺客既已控制了二人,卻未下死手。雲男事後回憶說,自己還不知怎的便被打暈了,連賊人的影都沒看到,至於公主隨後經歷了何事更是無從得知。
公主外表看來雖是毫髮無傷,卻昏沉了許久。金相命人仔細查看,這大夫診脈後與金相咬着耳朵低聲嘀咕了一番,單從金相的神情來判斷,眾人倒是看不出異樣。這公主喝下調配後的湯藥後不久,便醒來了。
眼見公主醒來,眾人焦急的心總算是落了地。金相趕忙詢問公主當時的情況,公主卻連連搖頭,說自己當時也被打暈了,實在提供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因公主剛剛醒來,眾人不便打攪,便紛紛退去。這清寧走在最末的位置,溫吞吞的似走非走,待其他人遠去後,他轉身折返房中,並將房門順勢閉上。
原這公主早與清寧使了眼色,清寧留下後,照舊讓雲男去把手門外。
「清寧」公主說話間明顯帶着顫音,似是見了鬼一般。清寧順着公主的話聽了下去,發覺公主果真是活見鬼了。
「清寧,是蕊嫣,我見到蕊嫣了。」
「公主,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刺客是,是,是,蕊嫣!」
公主此言一出,清寧也是驚出一身冷汗:「蕊嫣姑娘不是早就被熏凜害死了,公主確信看見的是蕊嫣?不是幻覺,或者夢境,亦或是別人給誤導了。」
「清寧,我有十足的把握,見到的就是蕊嫣。」公主接下來一五一十的向清寧敘述出遇刺時的情景。
當時,公主正與雲南在房中,就在猛地一瞬間,雲南瞬間一愣,就那麼毫無徵兆的倒下了。雲南歪歪斜斜的身軀後浮現出一個瘦弱的黑影,蒙着黑巾。公主立馬意識到危險,她立即伸手握住身旁防身用的長劍,第一反應準備開始呼救。
然而,公主的嘴未曾張開,對面的刺客倒十分麻利的摘掉了蒙臉的黑巾,這下公主仿佛吃下啞藥一般,再也發不出聲音了。公主驚詫的望着對面這個人,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手中的長劍也軟綿綿的掉到了地上。她沖了上去,抱住那個人,兩行熱淚不自主的流了下來:「蕊嫣,你來看姐姐了,這難道是姐姐的一個夢麼?」說到這裏,公主又立刻警覺的大步躍回到幾步遠的地方,連連搖着頭:「不,不,不,不,這不可能,你等是何方妖人,竟敢冒充我的妹妹來迷惑我!」
「姐姐,這不多時日,你竟忘了我了麼?」
聽那聲音確與蕊嫣不差分毫,但親眼看到蕊嫣慘死自己的面前,如今面前這個活生生的蕊嫣到底是人是鬼,竟是公主也迷惑不已。
「姐姐,我知道,你看見我死了。可是有時候親眼所見並不見得是事實。若我告訴姐姐,當時我並沒有死呢?」
聽了這話,公主更是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這個蕊嫣有血有肉,確是個大活人。
「當日,熏凜與我打了一個賭。他說姐姐斷不會為了區區一個我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而我則堅稱姐姐愛我勝過自己,肯定會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來救我。那熏凜只是微微一笑,他說這賭約就用我的命做籌碼,他會提出讓姐姐以自己的性命來換我,若是姐姐肯換,則放了我;若是姐姐拒絕了,就當場殺了我。」蕊嫣的陳述很是平靜,甚至還帶着點微微的笑意。她似乎已經不是之前那個膽小柔弱的小女孩,她變了。
蕊嫣的話深深刺痛了公主,她開始慌亂的組織語言準備解釋,卻又覺得如今說什麼都太假,只得保持沉默。
「當時的我是極度恐懼的,死亡對我來說太遙遠,我不願意去面對。然而我始終堅信姐姐會拼勁一切來保護我。那日綁我上木架的時候,熏凜來了。他依舊帶着笑,親切的有點像鄰家的大哥哥。他跟我有一搭無一搭的說着話,最後讓人將一個黏答答的東西糊在我的脖子上。那天當我看見姐姐的時候,心裏頓時覺得一塊石頭落了地,有種穩穩的感覺。可沒想到,熏凜是對的,姐姐最終還是放棄了我!」蕊嫣說着說着沉下了頭,公主的心也隨之咯噔了一下。
「不過姐姐不用過分自責,你也看到了,我還是好好活着呢。那日我看到自己的鮮血噴濺了出來,頓時連知覺也消失了,便暈了過去。未曾想,醒來的時候,依舊看到熏凜笑嘻嘻的臉,他對着我打趣說,賭局還是他贏了。我便問他為何沒有按照賭約取走我的性命。他卻告訴我有人用自己換下了我的命,當然那個人不是姐姐。」說到這裏,蕊嫣冷冷的望了公主一眼,利劍穿心般的痛苦開始在公主的身上蔓延開來。
「原來那天熏凜讓人在我的脖頸處糊上了一層豬皮,豬皮下附着滿滿一豬泡鮮豬血,想想熏凜也是個惡作劇高手。當時由於距離很遠,姐姐所在的地點根本難以覺察到我的脖頸上有凸起的部位。然後熏凜威脅要殺掉我的時候,就讓人用利刃割破豬皮,刺穿那豬泡,便產生出我被割頸的慘象。」
公主這才完完本本相信了眼前的人正是蕊嫣,也不禁感慨熏凜的詭計多端。她焦急的望着蕊嫣:「蕊嫣,既然你已經回到了鑾城,就回到姐姐身邊吧,姐姐會命最厲害的高手保護你,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到你!」
「姐姐真的以為能夠保護我麼?」說着,蕊嫣挽起左臂的袖筒,那與其說是一隻胳膊,不如說是一隻發霉腐變的黑色蓮藕。公主立即被這一幕震驚到,她趕忙問道:「蕊嫣,你的胳膊這是怎麼了?」
「姐姐不必大驚小怪,這是毒藥的反應,我一時半刻還死不了。熏凜早就料到姐姐會留下我,就餵我服下了餐食散,若明早太陽升起之時,我未回到赤城服下解藥,定會被這毒藥蠶食而死。死狀可是會相當之慘,怕會嚇到姐姐吧!」蕊嫣如同在說玩笑話一般的輕描淡寫。
聽到這裏,公主的心裏越發不是滋味,深深的自責感不斷湧上心頭。「蕊嫣,姐姐有最好的大夫,一定能醫好你的!」
「醫不好的,怕是還沒找到解藥,我就得去見閻王吧。」蕊嫣答得犀利。
「那到底該怎麼辦?」
「也不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那該怎麼辦?」
「回赤城唄,解藥就在那裏擺着,吃了就不用死了。」
「可姐姐不願你再回到那龍潭虎穴!」
「那姐姐可否願意賭一賭!」蕊嫣的語氣開始冷得讓公主感到懼怕:「熏凜又與我定了一個賭約,姐姐可願意聽上一聽。若三日之內,姐姐肯來赤城北門見我,熏凜就可以無條件放了我,若姐姐再不來,我的生死便與姐姐從此再無瓜葛。姐姐,可敢?」蕊嫣的雙眼裏似乎射出刀子一般望向公主。
此刻公主的內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感交集,她的內心深處滿懷着對蕊嫣的歉意,她並不知道一向與人冷淡的自己,如何竟對這個小妹妹有着如此纏繞的牽掛,她有些舉棋不定。
看到公主的猶豫,蕊嫣冷笑了一聲,隨手丟過一個繡帕,那是公主曾經贈與蕊嫣的,上面繡着兩朵並蒂的梅花,寫着「傲雪吐蕊」。蕊嫣冷冷的說道:「看來我對姐姐來說,不說也罷,以後姐姐若是記起有我這麼一個人,就看一看,聞一聞這繡帕。」
公主含淚聞了聞繡帕,那熟悉的清香直沁入心脾,讓她恍若回到當年姐妹兩個一同戲雪賞梅的美好過去,她的心又一次痛起來。
「姐姐不必為難,我知道姐姐也是受制於人,雖是名義上的公主,實則是金相手中的傀儡,這些熏凜都對我說了,其實熏凜也替姐姐說了不少好話,順便安慰我當時受傷的心。」
一聽到金相,公主心中的無名怒火立即被點燃了,她越想越來氣,當時若不是金相阻礙,自己早就救下蕊嫣,這十幾年金相的的確確把自己當成一個不會說不會做的傀儡,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合乎他的意願方才可以。內心本就堆積滿的愧疚之情,加上這對金相濃烈的不滿之情,就這樣讓公主熱血噴張,她當下做了決定:「蕊嫣,我一定會救你的,我一定會遵守我們的三日之約,這次,姐姐不會再失去你了。」
蕊嫣笑了,那笑容是那麼甜,連公主的心中都感到無比甜蜜。「姐姐,你先睡一會兒吧,若是想念蕊嫣,就聞一聞我倆的繡帕。」
蕊嫣輕輕的一拂手,公主應聲倒下,沉沉睡去。那蕊嫣留下一個詭異的笑容,便消失在厚重的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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