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隱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兩全其美？

    紅塵萬丈，唯人類獨享繁華。

    春蠶秋蝶，隨季節而輪迴。

    魚藏於淵，生不見陽光的暖。

    鳥翔於天，寒冬南飛也只是本能。

    樹立於地，春榮秋殺，不知幾度春秋。

    獸歸於野，茹毛飲血不過物競天擇。

    唯有人，劃四時節氣，定鼎大道人倫，創詩詞篇章，建高房樓閣，分善惡美醜，經生老病死，體悲歡離合，嘗酸甜苦辣，名天地江河……

    相對於懵懵懂懂的鳥獸魚蟲只會遵從本能的生存，人類的世界太過精彩，數不盡的人世繁華，道不盡的辛酸苦辣，嘆不盡的悲歡離合，嘗不盡的人世百味，話不完的傷春悲秋。

    聽了墨靈的這番話，劉秀大概知道，若是沒有自己的話，她儘管已經活了兩千年，或許再過兩千年她依舊是一條巨蟒，藏於深山，哪怕具有極高智慧，也只能餓了就吃困了就睡遇到危機就廝殺，不會去思考那麼多煩惱事情，可因為自己，她一朝頓悟修得人身，縱然依舊不是人，卻也有了思想，有了體驗一切作為人應該經歷的資格。

    從此，她不再是懵懵懂懂的野獸，而是有了思想的妖，也有了悲歡離合愛恨情仇等等情緒。

    劉秀不是墨靈，他無法切身體會那種恩同再造般的感激之情。

    「換個角度想想，她從我這裏得到的，或許相當於一次全新的生命，如此的話，倒也算得上有恩於她了，儘管那是在我不知道的前提下……」

    心念閃爍，明白了前因後果的劉秀一時之間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有恩於她她就要學着人類一樣以身相許？她是妖，自己是人，這不相當於恩將仇報麼。

    沉吟片刻，劉秀抬頭看向墨靈換了個話題問：「你修成人身多長時間了？」

    「沒多久吧，我那次蛻皮你還記得吧？蛻皮完之後的幾天，我就能夠化作人形了」墨靈如實回答道。

    點點頭，劉秀又問：「這樣啊，你修得人身時間並不長，或許還沒有真正的去人世間走一走吧？」

    「嗯」墨靈想了想點頭道，事實是這次出來抓劉秀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走出大山。

    笑了笑，劉秀說：「你雖然已經修得了人身，但卻還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人，其實啊，成為人，是很苦的，你因為我而有了做人的機會，心頭感激，但當你真正明白如何做一個人，體驗過作為人的百般無奈和心酸之後，你就會明白，做人，其實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美好」

    「我不太懂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但當我修成人身之後，看世間竟是那麼的多姿多彩，有時候心裏會冒出很多我自己不懂的情緒，這是一種我之前兩千年都沒有過的體驗，和懵懵懂懂的獸比起來，我才知道人世間竟然是那麼的美好，我現在感覺很快活，更加明白我欠你的恩情有多大」墨靈歪着腦袋想了想說。

    劉秀笑道：「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體驗過人世百味，說實話，我真心希望你一直如同現在這般保持着心中的那一份美好和純粹」

    「那麼，你到底要不要回去和我睡覺讓我幫你下蛋呢？」墨靈眨着眼睛說，單純的她如今沒想那麼多，一下子又把話題扯回去了。

    搖搖頭，劉秀道：「這件事情就別提了，我不會同意的，而且我還可以明確的答覆你，以後也不會同意，我甚至從來都沒有想過和你……下蛋這種事情」

    聽到這句話，墨靈眨了眨眼，既然劉秀不同意，她心裏再度升起了把劉秀強行帶回去下蛋的想法。

    在這之前她什麼都不懂，在聽完劉秀之前的解釋後，反倒是覺得和劉秀睡覺給他下蛋的報恩方式再恰當不過了。

    墨靈很單純，幾乎是什麼情緒都表現在了臉上，看他的表情劉秀就差不多猜到她在想什麼了，於是趕緊說：「你別亂來，先聽我說」

    墨靈想了想，按捺強行把劉秀帶回去的想法，做出一副傾聽的姿態。

    稍微鬆了口氣，劉秀看着她認真道：「我之所以不同意，有三個原因，首先我之前就說過，你是妖，哪怕再像人也不是人，而我是人，單憑這點就註定了我不可能和你發生……下蛋這種事情，別急，還有第二個原因，你如今修成人身的時間並不長，對於人類的事情可謂一片空白，大概你還不知道男女之間的複雜關係，還是遵循你本能的那種做法，覺得應該要這樣做就這樣做，這個解釋起來太複雜，你以後多到人類的世界走走，認真的了解一下才會明白，至於第三，你說你要給我下蛋，是出於報恩，其實完全不必要這樣，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你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明白了嗎？」

    墨靈越聽越糊塗，糾結片刻問：「所以，你的意思還是不同意我給你下蛋對嗎？」

    這溝通起來怎麼就這麼難呢？

    劉秀內心糾結得要死，想了想眼睛一亮說：「對，我不同意，但是你別急，聽我說，你看啊，因為我你修成了人身，你覺得我對你有恩對吧？而且是很大很大的恩情」

    墨靈都準備動手了，聽到這話停下動作點點頭道：「是」

    接着劉秀又說：「關於這點，我想說的是，你覺得我對你有恩，但是你想過沒有，其實我也欠着你的恩情呢」

    「嗯？」墨靈沒懂。

    劉秀趕緊說：「你看啊，我當初出現在湖邊的時候脆弱得如同螻蟻，是因為你的庇護我才能活到現在，若是沒有你的話，在那種地方我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所以我也欠着你天大的恩情呢，這樣一來的話，你對我有活命之恩，你所謂的欠我那點恩情也就微不足道了，反倒是我欠你的，所以，你不用報恩了，換我報恩怎麼樣？」

    「不，不是這樣的，我說不明白，但我能感覺到不是這樣的，要不這樣，一碼歸一碼，我欠了你的恩情，我以身相許和你睡覺給你下蛋，你說你欠了我的，那你也以身相許吧，讓我給你下蛋，這樣一來豈不兩全其美皆大歡喜？」墨靈先是搖搖頭皺眉，說着說着卻是眼睛一亮，她不知道如何反駁劉秀，但卻自認為找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劉秀有些目瞪口呆，這都能被你扯回去？還有，能不能別提下蛋的事情……

    說實話，在墨靈的庇護下才能安然的活到現在，這份恩情劉秀一直都記在心頭的，否則的話，他豈會那麼久以來每天甘之如始的給她做飯？這只是劉秀作為回報的方式而已，若只是單純的忽悠對方給自己洗衣服的話，別管墨靈有多麼強大，劉秀有一萬字方法忽悠她樂顛顛的洗衣服！

    可話又說回來，不管雙方誰欠誰的，恩情歸恩情，若是因為所謂的恩情就要來一段跨越種族的禁忌的話，劉秀是真的做不到，不關乎其他，單單是種族兩個字就是一道劉秀無法跨過去的天譴。

    見此時的墨靈似乎還算好說話，劉秀沉吟道：「關於我們之間的恩怨，一時半會兒也扯不清，這樣吧，我欠你的，除了讓我以身相許讓你下蛋之外，其他的你儘管提，我會儘量的滿足你的要求去償還這份恩情，至於你說你欠我的，也別再說什麼以身相許給我下蛋，換其他方式，如果你想不到的話，由我來提出你去執行，你覺得怎麼樣？」

    「不，我還是覺得我們雙方都以身相許下蛋來的直接」墨靈固執的搖頭道。

    這咋還就說不通了呢？劉秀心頭那個無語就別提了。

    沉吟片刻，劉秀再度看着她認真道：「要不這樣，我們都先把所謂的恩情放下，尤其是你，畢竟才修成人身不久，對人類的一切都一知半解，你先用幾年時間在人類世界走走，學習了解如何才是一個真正的人，當你明白了之後，懂得了什麼是恩情的真正意義，我們再說報恩的事情，你看如何？」

    「當我學會如何做一個真正的人之後，你就和我下蛋嗎？」墨靈歪着腦袋問。

    劉秀心累，怎麼就扯不明白了呢？糾結得他直想抓頭髮，壓根就不是一回事兒好吧。

    「我還是不會和你下蛋的，等你學會如何真正做一個人之後我們再說這件事情如何？」劉秀沉吟道，掰扯不明白，他只能用拖字訣了，心道以後或許墨靈真正的學會做一個人之後就沒有這樣的想法了，這是唯一的辦法，否則的話，墨靈把他強行抓回去下蛋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墨靈想了想，點點頭道：「那好，這可是你說的，等我學會如何做一個人之後我們就下蛋」

    聽到下蛋兩個字劉秀就頭疼，不過墨靈總算是鬆口了，他也稍微鬆了口氣，說：「我們不下蛋，我們到時候再討論這個問題……」

    這邊劉秀話還沒有說完，頭頂上方黑漆漆的烏雲突然亮起了熾烈的白光，噼啪一聲，一道水桶粗的蒼白閃電撕裂烏雲劈下，閃電落在距離劉秀三百多米外，嘩啦啦的聲音中，小山包被閃電劈碎一片，山石崩塌亂石紛飛。

    閃電之後，緊接着是震動天地的雷聲轟鳴。

    「呀……！」

    突如其來的閃電劉秀自己都給嚇了一跳，可對面的墨靈反應更是激烈，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渾身一抖驚叫一聲，險些從空中跌落下來。

    「我回去了，會想辦法學會做一個人，然後給你下蛋」驚叫之後，墨靈丟下這樣一句話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天邊。

    目視墨靈離去的方向，劉秀喃喃道：「她怕雷電，是了，妖不都怕雷霆天威麼」

    說着，劉秀一個激靈，想到了雷擊山的傳聞，將自己的背簍召回飛速往遠處跑。

    墨靈怕雷霆天威，劉秀也怕啊，這種怕並非與生俱來的恐懼，而是純粹對天地之威的敬畏，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站在山上挨雷劈那不找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