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隱 第六十七章 養子來報父母恩

    青柳鎮一家相對安靜的茶樓中，趙望山已經坐了幾個小時，思緒飄忽的他臉上時而欣喜時而糾結，顯然內心並不平靜，連身前的茶都涼了也沒注意到。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讓他欣喜的是，經過暗中差不多半年的觀察，他總算在心頭認可了三個可以繼承自己一身所學的小孩，可糾結的是，三個孩子人數太多了，他要的是能繼承自己衣缽的人，而不是填鴨式的教導，需要全心全意的去培養，若是三個人同時收入門牆的話他就沒有那麼多大精力。

    一時之間他很是難以取捨，這也是他遲遲無法下定決心擇一收徒的原因所在，一直拖到了現在。

    不可否認的是，他認定的三個小孩在青柳鎮來說都是出身在大戶人家，家庭環境的原因，他們平時吃的東西營養豐富，體質超過一般孩童，再加上耳濡目染，也比其他貧民子弟眼界更高，都是趙望山繼承衣缽的滿意對象。

    「他們的資質當然無法和大門派大浪淘沙得來的天才弟子相比，但在青柳鎮這個地方卻也找不到更好的了，無論是心性還是資質都可謂上上之選，到底選誰呢……」

    喃喃自語，這已經不知道是趙望山多少次糾結了，可他還是下不定決心，倒不是說他優柔寡斷，畢竟他沒有妻兒，挑選弟子傳承衣缽那已經堪比對待親兒子了，所以馬虎不得。

    趙望山坐在一樓靠窗的位置，外面就是街道，在窗外不遠處有一棵垂柳，柳枝都快垂到地上來了，此時那垂柳下的一段對話傳入趙望山耳中，讓他原本就糾結的心情一時之間皺起了眉頭。

    任誰在考慮大事兒的時候被打擾都不會有好心情的，趙望山也不例外，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當看到那邊的場景後，趙望山雙目中一絲怒意閃過……

    劉秀踏足青柳鎮，眼中所見心中有些百感交集，初春是青黃不接的時節，街道上很多鄉下人都是一臉菜色。

    去歲青柳鎮這片地方鬧洪災，一年的收成都不好，又是長達六個月之久的冬季結束，，好不容易熬過冬天的人們僅有的存糧吃完，地里如今又沒收成，還得下地辛苦勞作，飢餓加上勞累難免有人不幸去世，所以劉秀看到了有很多身穿孝衣面帶苦澀的人在買喪葬用品，也看到那樣的人在賣兒賣女甚至賣身葬父……

    這樣的畫面看在眼中，老實說劉秀心頭滿不是滋味，可他卻無力改變什麼，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義務，只能暗嘆一句民間疾苦。

    劉秀自問自己不是那種高談闊論的詩人讀書人，不會傷春悲秋大放言辭卻沒有絲毫作為讓人徒增笑柄，他只是個普通人，不發表任何意見，看過，走過，如此而已，一如大多數普通人。

    行走在大街上，不久後劉秀的腳步停留在了一棵柳樹下，劉秀看到了不遠處茶樓中的趙望山，因為曾經和他有點不愉快，所以並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讓劉秀停下腳步的是柳樹下的一個小孩，那是一個身穿破破爛爛的小女孩，看上去也就三四歲的樣子。

    之所以停下腳步關注她，並非因為她在費力的擼垂柳的嫩葉吃，儘管劉秀心中看到這樣畫面也有人之常情的惻隱之心，卻並沒有打算收養照顧小女孩的意思，之前的一段距離這樣的畫面他見多了，連吃土的小孩都有，他也不可能見一個就照顧一個，而是因為小女孩懷中明明揣着一個大白包子卻依舊去擼柳樹的嫩葉吃，這讓劉秀心頭升起了一絲好奇。

    在小女孩將最底的柳枝嫩葉都擼完了，夠不到更高嫩葉的時候，劉秀身手摺了一支柳枝遞給她問：「小妹妹，你懷裏有個大包子，為什麼還要吃柳枝呢？這並不好吃吧？」

    小女孩有些畏懼的看着劉秀，眨巴了一下眼睛，沒有說什麼，接過劉秀遞來的柳枝認真的吃嫩葉，她顯得有些恐懼，似乎在怕劉秀搶她的包子。

    接下來劉秀又問了她兩句，不過小女孩都沒有回答。

    據劉秀所知，曾經地球那邊有些無良茶商會用柳樹嫩葉冒充茶葉，所以知道柳樹嫩葉大概是沒有毒的，是以才依舊折柳枝給小女孩。

    或許是吃飽了，小女孩再度畏懼的看了劉秀一眼，然後警惕的邁着小短腿離去，不是抬頭張望，特小心特無助的樣子。

    劉秀好奇，跟着準備去看看她為什麼不吃包子而要吃柳葉。

    這一幕被不遠處的趙望山看到了，也是他眼中升騰怒意的原因。

    畢竟曾經劉秀和趙望山鬧過不愉快，當時劉秀的言談舉止根本就不像一個沒有讀過書的人，所以他覺得劉秀是騙子，這會兒看到劉秀在接觸那個小女孩，他覺得劉秀此人估計是人面獸心對那小女孩起了什麼不良心思，尤其是劉秀還跟蹤那個小女孩。

    「白瞎了那副長相，待老夫暗中跟上去看看，若你真是那種喪盡天良之輩，說不得老夫要親自出手教訓你一頓了，朗朗乾坤豈容爾等宵小為非作歹！」

    心中這樣想着，趙望山立即結賬暗中跟了上去。

    那夜他剛一出現就被藍月給嚇住了，是以根本就沒有看到劉秀，若是當時看到了劉秀和藍月交流的畫面，恐怕再怎么正義感泛濫也不敢去找劉秀麻煩的，明哲保身這是人之常情，正義感很多時候也是要建立在自身實力之上的，腦子一熱就要伸張正義那是小年輕人的做法，趙望山顯然不在此列。

    劉秀一路跟隨小女孩，七拐八拐來到了鎮子後面的一棟破敗茅草屋，小女孩並未發現他，但他卻察覺到了後面暗中跟隨的趙望山，不過劉秀並未理會。

    小女孩回到茅草屋後，進入了一間最為完好卻都倒塌了一面牆的屋子，那裏堆着一堆雜草，雜草上躺着一個婦女，明明二十多歲的年紀卻看上去比四十歲還要蒼老。

    只一眼，劉秀就看出，那個瘦得跟骷髏架子一樣的女人其實已經死了，很大可能是病死的。

    接下來的一幕，讓劉秀的心都狠狠的抽動了一下。

    只見那個小女孩來到女人身邊蹲下，小心翼翼的掏出大包子送到女人嘴邊呼喚道：「娘，起來吃東西了，街上王家包子的王大叔見我可憐給了我一個……兩個包子，我吃了一個，還剩下一個專門給娘帶回來了……」

    「娘，你快起來吃呀，我一直捂在懷裏呢，還熱乎着，你快趁熱吃」

    「娘，你張嘴吃呀，可好吃了……」

    小女孩把包子放在女人的嘴邊，一遍又一遍的呼喚，可那個女人卻再也不會回應了。

    很顯然，小女孩太小，她還沒有意識到她的娘親其實已經死了，或許她懵懂的意識知道些什麼，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這一幕看得劉秀很心酸，他不是冰冷無情的石頭，此番眼圈也有點紅。

    燕雀尋蟲哺幼鳥，養子來報父母恩……

    小女孩很可憐，她還那么小，不為其他，就衝着她寧願餓着肚子吃柳樹嫩芽也要把包子留給自己母親這點，劉秀決定幫幫她，順手而為罷了。

    「我不可能把她帶在身邊，倒是和柳家有一份交情，想來求上門去，柳家收留她應該不難」心念閃爍，劉秀很快就有了主意。

    不過此時劉秀在遲疑到底要不要上去，上去的話，如何忍心告訴小女孩其實她母親已經死了？那樣太殘忍。

    就在劉秀舉棋不定的時候，趙望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伸手搭在了劉秀肩膀上，劉秀早有感覺，是以並未奇怪，也沒有躲開，否則的話，趙望山不可能那麼輕易的碰到劉秀。

    眼前這一幕不但劉秀看到了，趙望山也看到了，但他決定先問問劉秀到底有什麼企圖。

    「我記得你叫劉秀是吧？老夫見你一路尾隨那小女孩，到底有什麼企圖？」趙望山在劉秀轉身之際審視道，身上那種作為武者的氣息散發，趙望山自問以劉秀這樣的普通人在自己面前說不出一句謊話來。

    如果劉秀真的有不良企圖的話，趙望山說不得要收拾劉秀一頓了，至於殺了劉秀還不至於，畢竟他趙望山並非弒殺之人。

    從之前趙望山暗中跟隨的舉動和他這句話所表達出來的意思，劉秀很快就明白了趙望山的來意，於是搖搖頭道：「趙老先生，你卻是誤會我了，晚輩並非對那小女孩有什麼不良企圖，只是之前見她明明身懷一個包子卻要去吃嫩葉，難免好奇所以前來看看，不曾想看到了這樣心酸的一幕，正思索如何幫她，不曾想趙老先生卻是出現了」

    「你要幫她？你準備如何幫她？」趙望山感覺到劉秀說的話並非作假，眼中怒意稍減再度問道。

    劉秀說：「在下與柳家還有兩分矯情，尋思着讓柳家收留，想來柳家也不差她這一口吃的，雖無法大富大貴也能為她找到一個安身立命之所，，這也是晚輩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你確定是讓柳家照顧而不是賣？」趙望山再度皺眉。

    劉秀搖搖頭笑道：「這小女孩本就是鎮上的人，想來很多人都認識，晚輩豈能將他拐去柳家賣了？若是那樣的話，柳家知道後我未來還如何面對他們？」

    趙望山點點頭，又問：「那你為何不親自照顧她？想來你年輕力壯應該不是問題吧？」

    「老先生，晚輩如今年僅十五，還未成家，如何能將其帶在身邊？」劉秀頓時瞪眼道，心說我老家那邊如果年紀不到四十敢收養小女孩是要坐牢的！

    稍微審視劉秀，趙望山臉上怒意和警惕都消失了，放開手說：「你走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老夫了」

    「趙老先生意欲何為？」這會兒換劉秀奇怪了。

    趙望山看着小女孩一臉慈祥的說：「老夫一直在尋覓一位滿意的弟子欲要傳承衣缽，如今，上天將最好的弟子送給我了！」

    「傳承衣缽？老先生是想要收養她教她讀書識字嗎？」劉秀明知故問道。

    趙望山淡淡一笑，並不想在劉秀這個『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武者的身份，否則的話劉秀這種人還不順杆子往上爬啊，點頭道：「那是當然，而且你也知道老夫的住處，若是覺得老夫要對她不利的話，大可時常去老夫那裏看看自然明了」

    以己度人，趙望山之前誤會了劉秀，可不想劉秀轉眼就開始誤會他。

    「如此就好」劉秀見趙望山認真的表情點點頭道，既然有趙望山照顧，他也能放下一樁心事繼續接下來的旅途了，跟着趙望山這個武者，小女孩無疑要比送去柳家更好，而且趙望山明顯是要教她武功的意思。

    這也算是小女孩的造化吧。

    看了看小女孩，劉秀發現此時對方也被驚動正無助的看着這邊，劉秀衝着她善意的笑着點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趙望山看着小女孩，心頭卻是更加滿意了，再好的資質又如何？再好的出身又如何？單單是她那份孝心就超過了所有，這才是自己想要的弟子。

    至於之前讓他糾結那麼久的幾個滿意孩子，這會兒下意識被他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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