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初剛才正好有事在電腦上忙碌,戴着耳機跟人通話,因此錯過了顧念之的電話。
等他發現的時候,顧念之已經掛掉了,只看見顧念之發來的短訊,原來她已經到樓下了。
何之初索性就不打電話了,直接下樓來接她。
沒想到居然親眼目睹了這樣一齣好戲。
竇愛言一見何之初,往日的伶牙俐齒,聰明活潑都飛到九霄雲外了,除了臉紅心跳,唯唯諾諾,根本想不出什麼勾搭撩撥的招數,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何之初虛挽着顧念之,往教授樓的入口處走去,又在她們面前進了電梯。
電梯門冉冉在她眼前關上,紅色燈滅,電梯倏然向上,再也看不到電梯裏面的人。
竇愛言回過神,看着溫守憶道:「溫教授,她說的話是真的嗎?」
溫守憶笑着點點頭:「當然是真的。愛言,以後要注意了,不要跟顧念之過不去。她可是唯一一個由何教授親自帶的碩士生,後台不一樣啊。——你明白地……」
「啊?她真的十八歲就大學畢業?!又考上何教授的碩士研究生?!」竇愛言的心像是自由落體一樣從三十層高樓往下掉,覺得耳邊都是呼呼風聲,響亮得遮住一切別的聲音,就響巨大的耳鳴一樣。
溫守憶看了看她,好笑地說:「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也是十八歲就大學畢業……」
「溫教授,您不同,您十八歲就大學畢業,我完全相信。至於她……」竇愛言還是忍不住鄙夷地撅了撅嘴,「暫且存疑吧。」
溫守憶但笑不語,帶着竇愛言和她兩個朋友也往教授樓的入口處走去了。
四人一起進了電梯,上到28樓從電梯裏出來,溫守憶指着對面A號房,「那邊住着何教授,我住B號。」
這棟教授樓是高級專家樓,電梯一棟兩戶,只有專門的門卡才能上到自己的樓層,私隱性非常高。
竇愛言和她兩個朋友往對面的A號房看了一會兒,才跟着溫守憶進她的套房去了。
……
顧念之早就跟着何之初上到28樓,進了何之初的A號房。
這是一個巨大的套間,三室三廳三衛,還有廚房、陽光房、健身房和小會議廳,完全符合一個教授的教學需要。
何之初哪怕不去教學樓,在這裏給他帶的研究生講課都行。
顧念之坐在何之初的陽光房裏,手邊是一杯奶泡打得濃濃的卡布奇諾。
陽光從落地玻璃窗里照進來,屋裏的綠色植物鬱鬱蔥蔥,掛着的幾盆弔蘭不知是什麼品種,好像要開花,一絲若有若無的蘭花香味在陽光房裏流淌。
顧念之深吸一口氣,笑着恭維何之初:「何教授,您這個陽光房真是有品味,而且非常舒服。空氣好像都比別的地方清新。」
何之初冷着臉,看了看顧念之拿來給他簽字的實習報告,又確認了一遍:「你確實不再是特別行動司的談判專家了吧?」
「絕對不是,我可以發誓。」顧念之舉起右手。
「不用了。」何之初淡漠點頭,隨手在她的實習報告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何之初的名字,再遞迴給她,問道:「還有事嗎?」
「還有就是想請您幫我背書,好讓我能上庭做宋伯母的辯護律師。」顧念之小心翼翼地說道,「這是我自己想做的,而且跟我的專業相關。——何教授,您會答應吧?」
「宋伯母是誰?」何之初不置可否地問道,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顧念之「呃」了一聲,想了想,還是照實說了:「……是霍少的母親,這個案子裏他的母親也是受害人。」
「這麼說,是霍家的家事?」何之初放下咖啡杯,手指在玻璃茶几上輕輕敲打,沉吟着端詳顧念之,「你真的要管人家的家事?」
「不能說要管……」顧念之耐心給何之初解釋,「宋伯母精神錯亂十六年,被白瑾宜耽誤了治療,這種事,誰見了都忍不住憤慨。我也是……」
「你打住。」何之初面色一沉,伸手阻止她說下去,「如果你只是因為『憤慨』就要為你的宋伯母辯護,這個忙我不會幫。」
「為什麼啊?」顧念之不解,水靈靈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墨黑的瞳仁如同黑色星空,倒映着漫天星光,十分動人。
何之初看着那雙眸子,心跳不由自主漏了一拍,他閉了閉眼,才道:「作為律師,你忘了你的專業素養了嗎?用感情代替理性判斷,會導致判斷上的失誤,敗訴不說,還有可能走入歧途。」
顧念之半晌沒有說話,她想了一會兒,反駁何之初道:「用感情代替理性判斷肯定不行,不僅沒有律師應該有的專業素養,而且對當事人非常不理。但是我認為律師不能沒有自己的感情和立場。如果只是為了辯護而辯護,盡在法律條文和程序上做文章,哪怕官司能打贏,也是涸澤而漁,不是長期持久的做法。」
「你這樣認為?」何之初非常意外地挑了挑眉,「那你是要首先感情上認同,才會接下當事人的官司?」
「可以這麼說。」顧念之無奈地笑了笑,「如果何教授認為這一點上我不專業,那我就目前來說,確實不太專業。也許以後的我,會更加冷靜,不帶絲毫個人情緒處理自己的業務,可不是現在的我能做到的。」
何之初坐在沙發上,一手撐着頭,半閉着眼睛想了很久,才道:「好吧,你才剛剛畢業,有這樣的熱忱情有可原。我就姑且信你一次。」
顧念之眼前一亮,陡然高興起來:「何教授是願意給我背書了?」
「嗯。」何之初站了起來,「跟我來書房。」
顧念之忙笑呵呵地跟去何之初的書房。
來到何之初的書房,顧念之飛快地往四周打量了一眼,不由在心中嘖嘖稱讚。
何之初的書房全部黑白兩色裝修,非常簡潔明快。
大書桌是一張長長的黑色桌面,加四個不鏽鋼柱子,竟然連抽屜都沒有,一排不鏽鋼保險箱一樣的文件櫃排在書桌側面。
書桌上擺着一台蘋果一體機,何之初坐在書桌背後的電腦椅上,一支樹枝一樣的落地燈從電腦椅背後伸出來,正好落在何之初頭頂。
LED燈管的燈光明亮又柔和,關鍵還很保護眼睛。
書房裏南牆是一整面大落地窗,掛着自動聲控的百葉窗,百葉窗兩邊垂着有沒有展開的黑面白襯裏的隔音隔光窗簾。
西面和東面牆邊是兩排佈滿整面牆壁的書櫃。
書房中間有一圈造型簡潔的小型沙發,應該是給來客坐着聊天用的。
沙發中間是一個圓形茶几,茶几上放着一盆水果,還有幾瓶沒有開封的瓶裝水。
地板是蹭亮的烏木地板,屋頂上裝着凹槽頂燈,現在沒有開頂燈,只開了何之初電腦椅背後的樹枝落地燈。
顧念之坐到何之初書桌對面一個正方體軟凳上,兩隻胳膊擱在書桌上,興致勃勃地看着何之初在鍵盤上敲打。
給通過了律師資格考試,但因為工作經驗的要求還沒有達到的准執業律師背書,需要簽署一份專門的文件。
何之初從司法部的網站上下載了那份文件,填上內容,打印出來,一式三份,分別簽了名。
他將三份簽了名的背書文件遞給顧念之,指給她看:「你也在這裏簽下名。」
顧念之仔細看完三份背書文件,才工工整整在文件上籤好自己的名字。
有了何之初的背書,說明顧念之的辯護律師資格也有何之初的支持。
這樣從法律程序上說,何之初為了避嫌,是不能做白瑾宜的辯護律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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